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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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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和罗里的英语不怎么灵光,但是这句明显拒绝的话听懂了,不过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就好像他刚才不过是提议大家餐前喝白开水,并不会影响什么。
余佑音毕业就跟颜青开了言域,从来没把个人的理解和情绪带入工作中,也从未犯过这么低级的错误,一时间尴尬到不行。
“你若能促成收购,我可以考虑去西港再开一家酒店。”梁巡不动声色地帮她解围,脸上喜怒莫辩,“土地能否永久租用还是首要的条件。”
“梁先生放弃合作对我影响不大,至于西港,想要投资的人很多我不怕找不到合作对象。”孟和罗里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头微微向后仰,鼻孔朝天。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主动权在他手上,不怕梁巡不服软。
余佑音暗暗好笑。认识梁巡十年,她就没见过他服软。不管是第一年高考前遭遇车祸,还是后来复读,被所有人误会他跳楼自杀未遂。
他几乎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做什么都一丝不苟认真而严谨,很难被人影响。
“祝你早日找到理想的合作对象。”梁巡坐直起来,稍稍整理了下桌上的文件,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不疾不徐伸出手,“后会有期。”
孟和罗里听完余佑音的翻译,也跟着站起来,只是脸上的得意劲被怒火取代。
余佑音禁不住再次攥起拳头,决定私下找高云虎聊聊,让他劝住梁巡别跟这边有姓氏的本地人交恶。
孟和罗里带着助手拂袖而去,会议室很快很静下来。余佑音揉了揉眉心,收起自己的笔记本和笔,漠然的语气,“梁总还有什么吩咐?”
梁巡闭了闭眼,摆手让她离开。
余佑音回到客房,往脚上喷了些白药气雾剂,解开盘在脑后的长发,补好妆,换了条比较舒服的棉质裙子,窝进椅子里给大哥打电话。
这个时间,估计他也该过来了。
电话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听到大哥的笑声:“下来吧,我到楼下了。”
余佑音有种被打败的颓丧感,结束通话拎起包开门出去。
走出电梯,大哥的车果然就停在大堂门外。余佑音嘴角勾了勾,拖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脚,加快速度过去利落坐上副驾座。
低头系好安全带,她迫不及待的打听晚上吃什么。
伯娘的厨艺一流,她当年在这边陪爷爷的时候,不到10岁就胖到了一百斤,都是伯娘养出来的。
“晚上不在家吃。”余庭川踩下油门加速驶离酒店,顺手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只小号的玻璃保鲜盒递过去,嘴角含笑:“国内来的一个投资商设宴,陈叔非要我也跟着去,你今晚委屈下,明天让我妈给你做椰子鸡。”
余佑音接过保鲜盒,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捻了块青芒酸丢进嘴里,含糊调侃,“大伯这是方方面面都要你继承,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跟他谈吧?”
余庭川斜乜她一眼,揶揄的口吻:“你觉得能吗?”
余佑音一想到大伯那张万年不变的脸,脖子缩了缩,低低笑出声,“没法谈,甚至有可能狠抽你一顿。”
余庭川也笑,状似随意地问起她相亲的事。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个人,一个不论谁都无法取代的人。即便已经过了五年,她哭得天崩地裂的模样依旧清晰如昨。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不止他,全家人都吓坏了。
“你小婶大概是怕我注孤生,没事就安排下相亲。”余佑音想起梁巡今天的举止,火气忽然就蹿了上来,愤愤咬着口中的青芒,“惹急了我就随便找个人闪婚。”
余庭川空出右手,力道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的脑袋,笑骂:“多大了还这么不理智。”
“哥,你也觉得我不理智吗?我现在都差点忘了高三之前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余佑音苦笑,“就记得那时候你也没少因为我挨骂。”
余庭川失笑,右手再度回到方向盘上。
她是家里唯二的女孩,从小就被爷爷宠上天,性子骄纵张扬,比阿斗还要烂泥糊不上墙。上高中是家里花了大笔钱送进去的,念到高二成绩还是倒数。
小叔为此差点气出心脏病,忽然一天,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然后跟他说,她要在一学期内考进全校前三十。
全家人没一个信她,就连爷爷都说,进前一百就送她创业基金。
然而她让所有人大跌眼镜,考进了前二十。
那时候余庭川才知道,她喜欢上了一个人。她想要追着那个人脚步,想要顶天立地地站在他身边,而不是远远仰望。
“不提这件事了,你知道维拉酒店准备出售的事吗?”余佑音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青芒,辣得一边吐舌头一边岔开话题说正事,“我的雇主是收购方,但是这两天的谈判有点胶着。”
“听过点风声,但是不太清楚,待会吃完饭你可以问下我爸。”余庭川剑眉微挑,“普通雇主值得你这么上心?”
“我想早点回家。”余佑音斜乜他一眼,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我答应佑书今年带她去日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有多难缠。”
余庭川笑了笑,凉凉揶揄,“你也是我妹。”
余佑音一噎,辣椒呛进喉咙里,顿时剧烈的咳起来。
吃饭的地方定在Malis Restaurant。下车的时候,余佑音发现刚才呛狠了,嗓音哑得她都觉得刺耳。
今晚列席的人,除了大伯和商会的陈叔,还有那天见过的土地管理规划局官员,及另外两位不认识的人。
余佑音看到高云虎及他身边的梁巡,微微有些诧异。梁巡仿佛不认识她,只看了一眼便漠然移开目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异性不要靠近的凛冽气息。
高云虎冲她笑笑,倒是没太意外她会出现。
余佑音跟大伯打了声招呼,在陈叔的介绍下认识另外的几个人。轮到梁巡,他伸手过来只碰了下她的手指便缩回去,做到了礼节,态度满是冷漠。
反倒是高云虎,绝口不提他们认识的事,堆着一脸假笑恭维她和陈叔。
余佑音纳闷不已,考虑到场合不对也不好追问他什么意思。不过,她隐约猜到这次的金边之行,梁巡事先并不知道高云虎请的翻译是她。
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无所谓,他都不记得她是谁。
梁巡这次请客,准备的还是很充分的,竟然带了两瓶茅台过来。
大伯对这酒完全没有抵抗力,往年春节不回国,他也会让大哥或者堂妹给他带几瓶。酒刚摆到桌上,他的眼神就亮了起来,面上却一副正儿八经的面孔,问梁巡遇到了什么问题。
梁巡也一副淡淡的样子,直接挑明了请客的用意,一点都不圆滑。
“他倒是很对我爸的脾气。”余庭川掩嘴低笑,“不信你看。”
余佑音憋着满肚子邪火没地发泄,闻言瞟了眼梁巡,暗暗磨牙。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骚骚的给她涂口红,这会就不认识她了。不是装出来的不认识,是真的不认识,看她眼神比重逢那天还要陌生。
活像,她是来相亲的而不是来蹭饭。
维拉酒店的情况,大伯确实知道的比较多。他分析了下目前的情况,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劝梁巡选择另外的合作方式。
柬埔寨严禁外籍自然人和法人拥有土地,同时规定外资持股比例不得超过49%,这意味着酒店即便收购成功,将来的管理,拏云依旧没有话语权。
梁巡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适时打住话题。
余佑音只顾着吃,偶尔遇到那位官员开口,也不用她翻译。
散席时,除了她和大哥,其他人脸上多少都有些醉意。大伯脸色通红,走路看着还很稳但明显醉了。
余佑音跟大哥对视一眼,无奈跟在他左右防止他摔跤,一脸乖巧的样子听训。
对于她到了家门口都不进家的做法,大伯十分生气,板着脸数落一阵最后气哼哼地来了句:“还没嫁呢就不着家。”
“把我当佑书了。”余佑音目瞪口呆。
余庭川忍不住笑,“佑书快半个月没给他打电话了,他这两天暴躁的很,你恰好撞到枪口上。”
余佑音彻底无语。回头看了眼梁巡,见他什么事都没有,投过来的眼神还是那副又冷又陌生的样子,心底的火气又升了一大截。
大伯这副样子,她今晚说什么都不可能还住到酒店去,索性跟车一块回家。
跟伯娘说完话洗澡躺下,手机有电话进来,号码显示是她下榻的酒店。她看了下时间,不耐烦接通:“有什么事明天说,我现在要休息了。”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余佑音知道是梁巡,正要挂断,耳边听到他低沉而愤怒的声音:“我在你房间门外,你在哪?”
一晚上都把她当空气的人,这时候竟然生气质问她在哪?余佑音冷下声音,嘲讽道:“我是贵公司聘请的翻译,合约之内只需保证完成工作,并不用事无巨细向您汇报。”
她向高云虎报备过自己的行踪。不知什么原因,高云虎没告诉他。
“针对维拉酒店的收购案需要调整内容,请余翻译尽快回酒店。”梁巡的声音更冷了些。
余佑音在脑中勾勒出他在电话那头皱眉的模样,但没心情去迁就他的情绪,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动怒,“梁总实在不满意我的工作,可以随时解除合约。”
要不是为了言域将来的发展,她根本不会走这趟。
“你这是违约。”梁巡的语气明显软了下去。
余佑音正在气头上,闻言轻笑:“违约金我可以付双倍,梁总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