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旧档之巫咒案》洗尘的细雨

17、巫咒案17

　　“不见！”
　　见柳杨氏斩钉截铁的拒绝，柳二管家的嘴欲言又止。当然，回复候在门厅的陈云时，他婉转的声称柳杨氏正在照顾生病的女儿，无暇见客。
　　陈云很遗憾。他来见柳母，当然是替四皇子来买好的。
　　派出寻找柳凌云的人手，已经上路了。只是，陈云觉得找到柳凌云的希望渺茫。因为他从跟随杨俊去盗墓的幸存军士口中得知，杨俊用火雷把无名王陵给炸了。不过，他们没在陵中找到柳凌云的尸身，柳凌云没死的可能性很高。柳凌云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带走的，这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无名王陵未炸，侦缉高手应该能看出端倪。可惜，杨俊是个心狠的。
　　朱炜有皇帝口谕，可派人寻找柳凌云，但他也不会傻乎乎的放下为母后守灵的正事立即出宫安排。也就今天清晨，陈云进宫见他，他便把寻人的事交待下去。
　　陈云深以为然，再次高兴自己跟对了主子。若真找到柳凌云，那就是把坏事变成好事，跟平南侯结下了一份善缘。他安排妥当才去了杨府，得知道杨家母女被平南侯府接走了，立马赶去平南侯府求见。
　　没想到柳杨氏不见他。

　　这些天来，三皇子朱炫彻底清查皇宫，硬是找不出丝毫蛛丝马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母后宫中的人，全在父皇手中，父皇没有交给他审问的意思。
　　案子进入了死胡同，朱炫无可奈何，从太医院院使刘春华手里抄录了一份母后生前的脉案档案和驾崩后的遗体表征，出了宫。
　　一出宫，朱炫就吩咐道：“去叫齐平斋来见孤。”
　　齐平斋来得很快，问安之后，还不等朱炫吭声，就递上名医名单。他真是个能干的，每个名医的记载都很详细，生平和诊治案例等等。
　　朱炫从中挑选了三人，这三人的共同特征：高寿、周游过多地、诊治案例全面。
　　确认人选之后，朱炫先派下属去调查这三人在皇后出事前后与哪些人有过接触。然而他本人就只带着齐平斋，换了装，骑着马，前去刘院使向他推荐的一位前朝有名的仵作，是一个深谙保命之道，平安活到现在的耄耋老人。
　　耄耋老人姓徐，住在新建好没几年的农家大院，一家子五世同堂，也只有十来口人。据说，灾年、乱世，他带着家人藏身山里，等父皇平定天下才回村。
　　徐耄耋毕竟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行动不便，只能佝偻蜷缩在床上。幸好，他听力还行，脑子也清明，说话吐词清楚。
　　朱炫没摆皇子的架，对老人很是温和有礼的说明来意。
　　徐耄耋一听，就明白了，“哦，是刘小子说过的那桩案子啊。”
　　“是的。”
　　“小老儿还是那句话，那人不是死在前朝秘药下。”
　　朱炫拱手道：“还请老先生明示。”
　　徐耄耋在家人的扶助下，背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畅言道：“小老儿说句倚老卖老的话，能致人死的药，无论是剧毒还是慢性毒药，或者药性相冲而死，死者身上都会留下表征。有的在将死前头发脱落严重，皮霄翻起，指甲变色或受损，骨头易碎，七窍出血，或者出血难止。死后肤色发青、发黑、发紫，眼内有脏污，口中有恶臭，五脏六腑发烂，骨头发黑，把骨头煮一煮，能看到明显的腐斑。无论哪种毒药，坏的无非就是人的内脏、筋脉和骨头，里面坏了，外表是看得出来的。刘小子说的那桩，死者看着像是睡着了般。身上无外伤、肤色无异变、口中无恶臭，那么，死因另类了。”
　　朱炫眼睛一亮，追问道：“老先生认为死因是？”
　　“邪门歪道。常见的邪门歪道有四：一、南疆巫蛊，死者被下了蛊，蛊虫爆动，破体而出，不过，中蛊而死，能从尸身上看出来；二、巫咒，用写有死者生辰八字或贴身近物的纸人、布娃作法，不过，作法期间，死者生前会感到身体疼痛或者癫狂失常；三、摄魂术，巫道用死者的生辰八字、头发、指甲等物作法，直接摄走死者的魂魄，死者尸身无异常；四、离魂症，死者突然受到惊吓，魂魄无依而离体，若还有呼吸，请高人唤魂归体，可以活过来。”
　　听到这里，朱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蛊、咒之祸，前朝、前前朝、前前前朝从后宫暴发，冤死了多少人！多少代皇帝谈咒色变，几次下令灭杀巫族，连疑似巫的良民、官、将都给绞杀了。时至如今，巫族已灭了踪迹，但他们害人的流言依旧在民间四处。
　　刘春华那死老头不敢跟父皇提，想借他的嘴。父皇说不定也清楚这个，身为天下未平的开国皇帝，他不能说；太子哥哥是储君，更不能开口。自老五以下的弟弟们，有母族支撑，由他们来开口，说不得把它当成手中的尖刀，用来排除异已。所以，父皇假借叙说他们生母的往事，把二哥、老四和他集在一起考验，然后，父皇选中了他！
　　这徐耄耋没被灭口，要么真是个不知情的见多识广的老宝，要么就是父皇留着他当鱼饵，钩鱼……
　　朱炫心念百转，脸上的神色依旧诚诚恳恳，“还请老先生指点一二，在下想寻访一位了解邪门歪道的高人，确认亲人为何而死。”
　　徐耄耋垂下眼帘，抖动着脸上的皮皱子，好半晌才道：“小老儿在山中避祸，曾惊鸿一瞥见一道人，童颜鹤发仙风道骨，能凌空踏步，端的是神仙手段。”
　　这死老头套用传奇话本来打发他！
　　朱炫悄悄磨牙。
　　不过，也算收获不小，至少知道了该找的方向。
　　丢下一锭银子离开，途中，朱炫吩咐齐平斋：“去找几个懂邪门歪道的。”
　　“是，卑职领命。”
　　齐平斋没有即刻离去，而是护送朱炫回了宫，才离开。朱炫叹惜，是个懂事贴心的，可惜高翎的人，他不能放心用。
　　朱炫回宫，没有立即回禀皇帝。第二日一大早再次出宫，拿着皇后生前的脉案，遍访了齐平斋名医名单上的郎中，众人皆言：脉案的主人，身体康健，是长寿之脉。

　　皇帝看了朱炫递上来的折子，心里失望。老三有点小聪明，但眼皮子浅，只能看到眼前方寸之地，难成大器。
　　“过来。”皇帝招手让朱炫近前。
　　这份折子，朱炫很自信，觉得自己面面俱到，真是太有才了。此刻偷瞄着父皇那莫测的表情，自信退散，心中忐忑。
　　等老三走到跟前，皇帝站起来，拿着折子不轻不重的敲打他的脑袋，“老三啊老三，你这么没长进，如何让朕放心让你独当一面？”
　　“父皇——”皇帝突如其来的亲近，朱炫不是感到受宠若惊，而是很茫然。父皇这又是演哪一出？
　　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朱炫，“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朱炫摇头，他是真不明白自己哪里出错了。
　　皇帝看着御案上堆得跟小山似的待处理的奏折，心里叹气，前朝有忙不完的军国大事；皇后不在了，后宫不稳；儿子不成器，还得手把手的教。
　　他这个命啰，好苦！
　　“蠢儿子！朕令你调查你母后的死因，可不是闲差，是器重你，让你肩挑大事，也是你身为儿子该担当的责任，是向养育你的母后回报恩情。哼！你怎么做的？把自己养的私兵藏起来吃白食，只用高翎给的人。知道这事儿的人会怎么看你？一、不会用人；二、敷衍圣命；三、对你母后无情无义；四、与私兵离心；五、你的一举一动都掌控在高翎手中。蠢儿子啊，你以为私兵光吃饭白养着就好？你这个肚子空空的草包，‘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此大事，你不用养了千日的兵，什么时候去用？”
　　皇帝骂得还不过瘾，抄起三份折子砸到朱炫身上，“太子、老四、老六，他们就比你会用人。都不用朕提，他们自个儿一边在宫中为你们母后守灵，一边吩咐人手调查你们母后死因。”
　　朱炫都被骂懵了，直到折子砸身上的动静才醒神。他养私兵自以为隐秘，没想到父皇知情，不但知情，还不反对他动用……
　　他翻开砸他身上的折子，老六写的，母后的死因也是归结在邪门歪道上。折子写得朴素，只是简单的陈叙他的看法，例证不多，建议请阴阳五行高手来查明。翻开第二本折子，太子哥哥写的，例证比他的还多，写明母后的死因若是中了邪术，请父皇慎重处理，不要轻易杀人和见血，担心这样会导致邪术增强，建议招回国师。第三本是老四写的，是太子哥哥和老六的综合体，他担心害死母后的邪祟，不是独立事件，怕有后续，建议父皇请高僧弘法镇压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