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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此 情 可 待(二) ...

  •   十日后,朝鹿可勉强下床,早晨商臻来过,对她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要乖,知道么。”

      朝鹿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商臻凝眸不语,朝鹿无奈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待商臻走后,朝鹿撑着身子下了床,硬生生被逼着躺了十天,躺得她骨头都软了。

      她沿着屋子走了一圈,走至一个红木柜子旁,看见了一把木梳。她拿起木梳,木梳上刻着繁复的花样,一看就是女子用的。

      鬼使神差间,朝鹿又将柜子打开。里面放着许多好看的小玩意,有簪子,有圆镜,有干枯的菊花。

      最下面一层,有一副卷起来的画。

      朝鹿拿出画,缓缓打开。

      画中是一个穿红衣的女子,站在一面高台上,双手执扇翩然起舞,仿佛一只马上要飞走的鸟。女子的脸看不清楚,画中的色彩极重,女子的红衣红如鲜血,旁边的天空与建筑阴沉无比,给人一种窒息压抑的美感。

      朝鹿的心开始钝痛,她拿着画捂着心口蹲了下去。

      商臻手捧着一束菊花回到了院子,打开房门,却见房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被整洁的铺好,桌椅都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他放下手中的花,走出院子对外吼道:“来人!”

      一个丫鬟走进院子,俯身行礼道:“公子。”

      商臻问:“屋里的人呢?”

      丫鬟抬头看了眼屋子:“您说那位受伤的公子么?他一早便带着那个孩子走了,说是回去了。”

      商臻怔忪片刻,转身回到屋内,在屋里走了一圈后,最终来到那个红木柜子前,打开了柜子。

      只见里面的东西都完好无损,他的目光停在那卷画上,只见绑着画的红绳原本是整齐的绑好,此刻却是被胡乱绑了两圈放在那里。

      原来是这样。

      商臻抬手捂住脸,无奈的闭上眼睛。

      朝鹿的军装不知被商臻扔在了哪里,她走得匆忙,只得穿着商臻那略为宽大的白衣,腰间束了一条纯白的腰带,松松垮垮的,却也凭填了几分文雅气质,让路过身边的许多姑娘为之侧目,可见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孩,又失望的摇摇头走了。

      田阿狗十分乖巧的跟在她身后,甚至连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句也没有询问过。

      路过他们之前住过的那件小巷时,朝鹿侧头看去,见那件客栈竟然已经关门了,破旧的一排木门挡住店门口,微风吹动店门上方的招牌,萧瑟不已。

      朝鹿没有为之停留,田阿狗眼中有些疑惑,见朝鹿已经走远,便几步加快跟上。路过那日买糖人的摊子时,那个摊主一眼认出了穿军装的田阿狗,咧嘴笑道:“小军爷,今日还买糖人吗?”

      田阿狗本不好意思再让朝鹿给他买糖人,却见朝鹿停下了脚步,点头道:“买一个。”

      摊主满脸堆笑的拿下一个做成小人形状的糖人给田阿狗,田阿狗呆愣的伸手接下。朝鹿在怀中一边掏银子,一边漫不经心问道:“隔壁巷子里的那家客栈,怎么突然就关门了?”

      那摊主却是脸色一变,满脸晦气:“这么大的事您不知道?那客栈——”说着伸出手往那巷子指了指:“前两日闹出人命了!死了两个人!”

      “哦?”朝鹿做出感兴趣的模样:“那客栈老板和小厮被抓了?”

      摊主两手一拍:“何止被抓,昨日就被斩首了!老板小厮厨师三个人,全都死完了!”说完叹声气,碎碎念着:“真是祸福难料,祸福难料哦…”

      田阿狗正往嘴里塞着糖人,此刻也吃不下去了,一双大眼呆呆瞪着。

      朝鹿将铜板放到摊主手中,道声“多谢”,便拉着田阿狗走了。

      过了半晌田阿狗才反应过来,抓紧了朝鹿的手:“大人…”

      “阿狗。”走在前面的朝鹿头也不回的低低说着,声音很轻:“是我们对不住他们,可是,我们无能为力。”

      朝鹿抬起头望向眼前高大的城门,深色的城墙威严而庄重。

      今日就要离开了,不知下一次再回到这里时,会是怎样的景色。

      田阿狗不再说话,抿着唇点点头,即便朝鹿背对着他,根本看不见。

      微风拂过路边大片的芦絮,似层层叠叠的鹅毛浪花,朝鹿低头采下一捧菊花抱在怀里,走到了芦絮丛中。

      风起,浪潮似海。

      躺下后触着一背的柔软,朝鹿闭上眼沐浴着暖阳,阳光包围了整个视线,金黄如身下绵绸的芦絮。

      山坡之下是一座宁静的小村庄,传来阵阵菜香与孩童的嬉戏声。

      日落黄昏时,田阿狗从村子的小路上慢慢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揉着眼睛,走上山坡看到躺在芦絮中的朝鹿,才眨眨眼,将湿润的眼睛眨干,小声道:“大人。”

      “嗯?”朝鹿睁开眼转头,看见站在身旁一脸抑郁的小孩,伸手揉揉他的头:“见到娘亲和妹妹了吗?”

      田阿狗的眼眶有些红,他抿着嘴点头:“见到了。”

      朝鹿终于发现了他脸上的不对劲,撑着手坐起来:“怎么了?”

      田阿狗坐了下来,手撑着地上:“没什么。”他眼睛注视着前方的村庄,神情竟然带着成年人才有的深沉。

      他那得病的妹妹早在去年就死了,独留娘亲一人在家里苦苦支撑,也得了重病,咳嗽不止。他哭着说要留在村子里守着娘,却被娘狠厉的骂了一顿。

      “狗儿,你要明白你应该走什么路!”

      “千户大人看重你愿意带着你,你难道要为我这个将死之人耗光一生吗?”

      “你快回去,你就当…就当我已经死了!”

      他那本来才二十几岁的娘,却因为疾苦熬白了头发,眼角满是细纹,苍白的唇上裂开血口,脸上明明带着凶狠的表情,眼中的眼泪却止不住留下。

      田阿狗突然就哭不出来了,他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娘,心中的滋味从酸楚变成了苦涩,最后又变得平淡无味,他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突然很厌恶现在的自己,很厌恶现在这个只会哭的自己。

      他梗下喉间的咸苦味道,站起身将自己好不容易存下的二两银子交到娘手中:“这个你留着,我走了。”

      说着转身走到了门口,忽然又回头看向炕上的娘,他娘脸上不舍和哀痛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去。见田阿狗转身,他娘伸出干瘪的手向外用力挥摆,一下一下:“走,走…”

      田阿狗用力的抓着门框,指节泛白,眼神却越来越凌冽,最终是一甩手转身离开了。

      朝鹿挑眉笑道:“阿狗,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憋在心里会很难受。”

      田阿狗表情依旧倔强:“没什么事。”

      朝鹿无奈的撑着地上站起来,伤口还没好,任何动作都要慢点来才行,她对田阿狗说:“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

      她知道田阿狗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田阿狗执意不说,便是已经下了决心,她再问又有何用。

      田阿狗站起来,深深的望了一眼家的方向,跟着朝鹿转身离去。

      村庄里的那个矮房子里,一个身形消瘦的妇人撑着门悄悄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捂着嘴哭得浑身颤抖。

      朝鹿带着田阿狗走了两天,又在一个村子里花了点钱买了骡子,脚程才稍稍加快了一点,她无奈的看着身下耸拉着脑袋的老骡子,内心惆怅不已。

      习惯了骑着骏马威风凛凛的朝鹿,怎么能受得了骑骡子的憋闷感。

      一个多月后,两人终于风尘仆仆的回到了久违的军营。从军营大门进去时,朝鹿感觉到了一丝沉闷的气息,她下了骡子,将田阿狗也一并抱了下来,拉着走进去。

      门口的守卫兵见了朝鹿,兴奋道:“大人终于回来了!”

      朝鹿点头继续往里走,走到一半时,刘大兆沉着脸向她走过来。朝鹿见到刘大兆,起先是弯着眉眼,然后才发现刘大兆脸上不对劲的神色,问道:“你怎么了?”

      刘大兆却是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又往军营大门拖去:“你快走,过段时间再回来!”

      朝鹿不明所以:“到底怎么了?”

      刘大兆一边拖着她一边往外走:“先出去再说!”

      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阴沉的声音:“刘千户打算带他去哪儿?”

      刘大兆面上一愣,又马上换上了笑脸,转过身低头哈腰的说:“这个…秦将军,我只是想带他去说会话…”

      秦将军?朝鹿愕然看向站在他们身后的人,只见一个蟑头鼠脸,穿着将军铠甲的人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一群士兵,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想章节名都好痛苦,快秃顶了...
    /(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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