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亲》罂碧

7、第七章

　　“所以，我们用这个交谈吧？”把茶几清出一块地方来，李明小心的把碟仙图盘放在上面，又把那个空白的小碟子倒放在中间。

　　那张碟仙图盘不知道是被雪华从哪里找来的，或者是仿旧的制品，纸是泛黄的，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污迹，文字呈圆形的排列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我记得这个是，要在上面滴一滴血……”李明拿过小刀在手指上刺了一下，挤了一滴血滴在盘子中央，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放了上去。等了半天李丝丝却没有反应，一直在尽量避免去看她的脸的李明咬了下牙，抬头看去，却看到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动作，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诶？不会吗？我还以为女生都很擅长玩这个……”抓了抓头，李明只有继续讲解，“就是我把手指放在上面，你也把手指放在上面……恩……鬼的一方是该放手指在上面吗？算了，总之就是你来移动这个盘子，让上面的尖头指向各个字，凑成句子来告诉我情况。比如说说看是什么杀了你啊……啊？我记得雪华好像说过不能问生死……”

　　越说自己都越是混乱，但是总不能让雪华来讲解吧？正在烦恼的时候，一只半透明的手却伸了过来，李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仿佛看到在那只手的小指部分，有点点不清晰的红色在缠绕，如同丝线一般。那只手虽然是往这边来的，却不是向着盘子，而是向着他因为讲解而从盘子上抬起来了的手。

　　冰冷的感觉从指尖刚才刺破的伤口传入，瞬间就席卷全身，李明觉得眼前忽然一黑，然后又是一亮，整个人好像忽然的从空中落下，惊出一身冷汗。猛的周围的景色变幻，他感觉自己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如同刚从梦魇中惊醒。

　　一种诡异的感觉布满全身，仿佛四周所有的黑暗中，都隐藏着看不到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手伸起来捂住自己的胸口，想要把这种或者是从噩梦里带出来的不安平复下去。李明看到那只捂在胸口的手是纤细而又美丽的，跟自己骨节分明又磨出了老茧的手完全不一样。那是一双女人的手。

　　想要到镜子面前去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但是身体却不为所动，而是从床头柜上拿起了闹钟，视线移动过去，上面显示着是早上四点，人们应该睡得最熟的时间之一。

　　隐隐的恐慌还在胸口晃荡，满身的冷汗变成了粘腻不适，虽然感觉如此的清晰，但是李明明白这不是自己的意识。李丝丝没有用碟仙盘来告诉自己事情，她直接让自己回到了当时，让自己亲眼看着一切。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刚才的梦和浑身的不适让李丝丝完全没有睡意，她打算起来洗个澡，至少可以让自己舒服一点。

　　她住的公寓很小，浴室就在睡房的旁边，是个小小的空间，也许是房东当初自己隔出来的，通风不算好。

　　她觉得今天晚上特别的明显，一走进浴室关上门，就感觉窒息起来。试着推开浴室的窗户，却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卡住了。疑惑的皱起眉头，她贴近了窗户想要看清楚点。

　　忽然！窗户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震动传到她的手上，吓得她往后一跳，再看上去，更是浑身都僵在了当场。

　　那是一双眼睛，没有瞳孔的，却觉得是在盯着她看的眼睛。再仔细看那似乎是个人爬在窗台上！上半张脸从窗户上露出来，可以看到头顶，只是因为是黑发而在刚才被自己忽视了，那是正齐在眉毛和眼睛之间的刘海，齐得让人觉得诡异。

　　身体移动不了半分，眼睛也转动不了一点。她只能就那样盯着，盯着窗外的那个人。

　　忽然的她想到，这里是17楼，窗户外面连个窗沿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爬在外面往里看！！！

　　这一想，更是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脚尖紧绷，她想立刻逃出去，逃出这个空间，逃出跟这个“人”的对视。

　　这个时候，外面的那个人动了，缓慢得，没有声息得动了……它就这样静静的升了上去，李丝丝可以看到它的脸慢慢的露了出来。

　　苍白的，看不到阴影的，没有鼻子的廊廓的脸，那张脸带着笑，是那种几乎要把嘴裂到耳际的笑，嘴里黑糊糊的，看不清楚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再往下，肩膀，腰部也缓慢的进入了视线，这个时候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个女人，身上穿着似乎有着蕾丝边的吊带裙，只是那裙子原本是什么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上面满是淤泥和血水。那个“人”不断上升，上半身因为窗户的原因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脚，它的一只脚上穿着白色的皮鞋，另一只脚却是光裸的。

　　一切都在寂静之中发生着，甚至连李丝丝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那没有瞳孔，看不到鼻影，大咧着嘴的脸，仿佛是一张没有生命的面具，你本来不该从它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注视，却偏偏在被它死死盯着，就算是在连脚都上升现在，那种被蚂蚁爬了满身的厌恶感和危机感，也挥之不去。

　　在完全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之后，李丝丝才觉得自己可以活动了，也许是好奇心，也许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再往前面走了一步，仿佛是要确认。

　　窗户在一推之下就打开了，凉爽的空气涌了进来，才流了冷汗的身体被刺激的颤抖了一下，新鲜的空气却让人更想靠近去用它舒缓自己的神经。

　　就在这个时候！！猛得那张脸从窗户外面倒挂下来！！正好跟李丝丝面对面，反转倒着的嘴正对着她的眼睛，视线前面的嘴里仿佛有淤泥在翻动，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间爬出一样。

　　“嘻嘻。”

　　小女孩轻笑的声音在这样的寂静之中忽然的响起。

　　然后，李明又觉得眼前一黑一亮，强烈的喘息声回荡在空间里，睁开的眼睛对着的是天花板。

　　“哈……哈……哈……”

　　喘息的声音依然是属于女子，他还在李丝丝的回忆里。眼前的房间里地上有放着打包好的行李，显然是准备要搬家。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房间，显示天已经大亮，而不是半夜。

　　“做梦啊……”他感觉到李丝丝显然松了口气，再次拿起了床头柜上的闹钟，“啊！十点了！今天思铭要过来啊！！”

　　她慌张的爬起来，冲进洗手间洗漱，李明感觉她在看到洗手间的窗口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但是却又让自己强装做不在乎，三两下把仪容搞定，又冲出去继续打包留在外面的睡衣床单什么的东西。

　　她的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看看时间离约定的中午两点还有点时间，就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正在这个时候，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李丝丝拿起来一看，上面并没有显示号码，迟疑的接了起来，话筒里传出了一阵沙沙声。

　　正在她以为是恶作剧电话准备挂掉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那是个小女孩的声音，清脆透彻。

　　她说：“你在看电视。”

　　“什么？”这忽然的一句听得李丝丝有点蒙，还没有反映过来对方就挂了电话。

　　我在看电视？她盯着刚打开的电视，里面正播放着广告，那个小女孩怎么知道自己正在看电视？

　　警惕的到处看了一圈，这小小的公寓几乎一览无余，根本没有人可以躲藏的地方。

　　“啪！”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吓得她尖叫起来，一块石头被纸包裹着不知道从什么东西打破公寓的玻璃丢了进来。她颤抖着手把那石头拣起来，剥开的纸上有血红的文字。

　　“你在找我吗？”

　　谁在看？在哪里看？这里是17楼啊？是从哪里看到自己的行动的？又是为什么要看？

　　被偷窥的感觉让人惶惶不安，她一下子跳起来，把窗帘全部都拉起来，她觉得自己该打个电话给保安，还有给赵思铭。没想到刚要去抓手机，手机就直接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墙上，碎片纷飞，接连的尖叫响起，却不是因为这异像，而是李丝丝已经被一股她不可能抗拒的力量猛往后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她的动作撞翻了桌子，水杯倒了，透明的液体洒了一地。

　　李丝丝惊慌失措，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自己拖倒的，她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背后有强大的力量把自己的身体压在地板上，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只能在剧烈的喘息中看到眼前的地面。

　　水迹移动，有生命一样的在她的面前汇聚起来，有血丝一样的红在那水泊里浮现出来，浮在她的倒影和真人之间。

　　“我在这里。”

　　跟着这句话一起浮现的，是水中自己的倒影背后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影。浑身如同从泥沼之中捞起来一样的，结块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裂到耳边的大小的嘴的人影。

　　心脏跳到快要冲破胸腔，强大的压力从背后传来，仿佛要把整个身体都要压碎掉，她几乎能够听到胸腔的骨骼在吱噶做响。

　　“不要……不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李丝丝挥舞的手猛得打在水泊上，水花飞溅，背后有稍微的松动。她奋力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出门。

　　高档又狭小的单身公寓，狭长的走道里没有一个人，但是冲破了刚才那个空间，发现了逃亡的路的状况还是让人看到了希望。她不敢回头，浑身都在颤抖，每走几步都觉得自己就要摔倒。但是死的恐怖就压迫在身后，可以感觉到未知的压力不急不缓的逼近，她不能停止脚步，只能对自己说，坚持下去，只要出去，只要出去一切就好了。

　　好不容易跑到电梯的前面，显示的楼层却离这里太远。

　　“呵呵，要去哪里呢？”

　　仿佛调笑一样的女孩子的声音，带着天真的音调响在无人的空间里。她喘不过气来，被呼吸呛到一直打嗝，转身看到电梯对面的楼梯间，想也不想得就冲了进去。

　　17楼，就算是下楼走楼梯也是一段距离，她几乎只能看到不断的阶梯一直往下，不断的转着弯，不断的奔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这时间也许是并不多的，在她的意识里却变得漫长。只有在每隔一层到双位数楼层镂空的可以看到外面的栏杆前跑过时，比照着外面的建筑才能知道自己真得是在靠近地面，而不是被关在没有尽头的循环里。

　　快了……快了……再一点，只要再一点，就能到街上，在人群中的话，不管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至少不会有问题了吧？

　　再拐过一个弯，又一个镂空的栏杆出现在面前，她看到外面的其他建筑，高度大概只有三四楼了吧？就快要到了吧？广阔的空间清新的空气，那种恐怖的压迫就要摆脱，这样的想法让她的脚步更加加快。

　　忽然的。

　　刚才一直都只是跟在背后的压力几乎是瞬间把她包围。

　　她觉得右手的小指猛得剧痛，仿佛有人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自己的一根手指上，要把那根手指跟她的身体分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痛是最能在瞬间冲破一个人心的所有防御的力量，那种从一根神经开始窜了满身的痛，让她的思绪一瞬间断了线，不能再思考更多。全身都只是感觉到这样的疼，拼命的想要去摆脱，但是却无济于事。

　　身体一下失重，双眼睁到最大。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拖到栏杆边上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在下坠，她张到了眼睛，瞬间就感觉到重击袭击了全身。

　　“丝丝！！”

　　有模糊的声音传来，她没有办法呼吸，眼睛对不准焦距。疼痛的感觉全部消失了，生命流失的冰冷带来黑暗。

　　谁向她跑来？她看不清楚，谁在她的身边挡住了光线？

　　谁在叫她？那么悲痛，她听不清楚，但是她想要传达出去，自己最后的恐惧。

　　于是她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什么，虽然已经感觉不到手中的触感。拼命的张开嘴，说出最后的话。

　　她说，

　　有人在跟着我。

　　忽然的她又觉得那样说有点不对，但是声音已经再也不能发出了，目光更加涣散，她隐约得只能看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空中落下，漂浮在挡在自己面前的阴影背后。

　　然后，就是一片的黑暗和冰冷。

　　当意识再度回来的时候，她只感觉到有人穿过了自己的身体，那个人浑身都发着光，不强烈但是却坚定，柔和又锐利。

　　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仿佛重叠了很多次的影子，骚动着却又没有办法看真切，就只有那个人是清楚的。带着一点点的不羁，就站在那里却让人无法忽视。

　　李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看了28年的脸怎么可能不认识，那就是他自己，当天在现场指挥着行动的自己。

　　于是那就是李丝丝跟着他的原因？但是为什么就自己是特别的？

　　接着，什么东西抽离身体的感觉传来，眼前的影象一下子恢复了清明。李明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手还举在半空中，李丝丝的鬼魂站在自己面前，半透明的脸上带着悲伤。

　　“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到我……”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李明心里乱得可以，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把心跳平复下去，“但是从刚才的情况看……杀你的……不是人？”

　　苦笑，就算自己是破案率最高的警察之一，这面对着不是人的东西，又要他能怎么办呢？

　　“哥……”李雪华的房间开了一条缝，刚才还吓得不行的李雪华钻出脑袋来，眼睛闪亮，“你在玩碟仙？你信有鬼了？刚才那震动，难道是灵骚现象？”

　　“去去去，睡觉去！什么鬼不鬼的！”被李雪华这么一搅和他觉得头更痛了，老烟枪的他竟然差点被烟呛到！

　　正在这个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李明拿起来看了下，是队里的人。

　　“喂！有屁快放！”没好气的接起来，都这么乱了难道那群小兔崽子还要来插一脚？

　　“老大，又出人命了！”话筒那边的是那个热情又富有想象力的小张，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哪里？谁？”眉头皱了起来，事情似乎越来越向坏的方向发展了。

　　“什么……？”李明抬头看了李丝丝一眼，眉头皱得更深，“赵思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