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亲》罂碧

2、第二章

　　这个时候的赵思铭在做梦，梦里面自己的小公寓被一层柔软的光罩着，一切都显露出温暖的一面来。

　　他坐在餐厅的饭桌旁，音箱里放着轻柔的音乐，那是丝丝很喜欢的一首歌，描述相爱的一对恋人的共同生活。他能听到厨房里有人在做着早餐，咖啡机咕噜噜的在响。过了一会儿，厨房的人出来了，被白光笼罩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衣裙，长长的裙子一直拖到脚踝。那是他深爱的人，正端了早餐布到桌上。

　　他听到自己对她说，别忙坏了，简单做点就好了。

　　于是她笑了，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吻。这个时候门口的信箱传来轻响，该是早报送来了，于是她又急忙去了门口。

　　赵思铭笑着把桌上的早点分好，再坐回位置上。格子的桌布有着布制的花边，在桌子正中放了花瓶，里面是白色的栀子花，似乎还带着露水，忍不住就用手指去挑拨一下，指间的冰冷触感却让他吓了一跳。

　　门口的人回来了，把报纸递到他的手上，仿佛开了回音的声音说，不要又只看报纸不吃饭哦，又说好热哦，我先去冲个澡。

　　于是不去管花的事，赵思铭把报纸展开，正想看，却发现报纸上有一片红色的印记遮盖了文字。疑惑的用手摸上去，湿润的，浸透了几张纸。

　　是在什么地方沾上的么？赵思铭看了看餐桌，洁净的桌布铺的没有一丝皱折。他想站起来看得更周全点，刚迈出一步脚下就一打滑差点没摔着。这才发现地板上有一团团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混合了什么东西，显得有点粘稠。自己那一脚正好踩在上面。

　　视线延伸，一点点的红在地上排成弯曲的线，仿佛引导。赵思铭感觉自己的呼吸凝重起来，一步一步跟着前进。

　　方向是公寓的卫生间，自己爱的女人刚才进去梳洗，靠近门，他听到她在里面哼歌，就是那一直飘在空间里音箱里放的歌，讲述相爱的人一起的生活。

　　丝丝？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声叫，却又觉得那声音来自另一个空间，好不真切。

　　打开门，水气把浴室的空间变得更加迷茫，经过镜子的时候都看不清里面的自己。

　　水声一直在响，女声断断续续的哼着歌，透过半透明的浴帘，女人身体的曲线是那么美妙。

　　赵思铭低下头，看着帘子下面被冲出来的水，那水里混了红色的什么东西，不断的被冲到下水口处。在那里打着旋儿，原来的一消失，又马上有新的补上来。

　　丝丝，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赵思铭开始觉得不安起来，不由提高了声音。浴室里隐约的飘荡着什么味道，淡淡的却挥之不去。不是习惯的香波味道，也不是丝丝的体香，那是一种被稀释过了的血腥味。

　　浴帘里的女人却没有回答，依然哼着歌，洗澡的动作却是慢慢的停了下来，最后静止不动。

　　水声依然，哼歌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连带外面房子里播放的曲子都变了音调一般，就好象是没有电池了的古旧卡带机，缓慢的转数播出仿佛另一个世界来的声音。

　　忽然的，帘子下不断流出的水不再是被稀释了的红，它似乎猛得变换了，浓烈的几乎变成黑色的红替代了所有。赵思铭听到下水口发出声响，它似乎被堵住了，一瞬间的黑红就积了起来！

　　赵思铭差点惊叫出声来，那些液体疯狂的涨了起来，就好象是往杯子里倒水那么快，转头的功夫就到了脚踝，再转回来已经是小腿。顾不得更多，他马上奔到浴帘前，想把丝丝拉出来。手才接触到帘子的边，忽然的，苍白的女人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赵思铭被这一吓，脚下一滑没有站稳，竟然就跪倒在已经更高的血水里，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人再也不能怀疑它的性质。

　　女人哼着变调的曲子，里面有着喉咙漏气一般的声音几乎已经不成调子。嘶啦的声起，帘子被拉开了，赵思铭还低着头，看着那站在血里的爱人□□的双腿慢慢展现在自己面前。对比着那近黑的红，那双腿苍白的不成样子，呈现着不正常的扭曲，似乎断骨努力要穿破皮肤，却又被肌肉经脉拉扯只能被包裹在肉里。

　　吞咽着口水，闭住呼吸，被抓住的手高举过头顶，手腕上的触感僵硬又冰冷。赵思铭强迫自己冷静，猛得抬起头。

　　丝丝完好的那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木木的盯着赵思铭。另外半边脸连带鼻子都碎掉了，血肉模糊的一团，拉扯着完好的这边也变了型。白色的骨头碎片和在血肉里，因为哼歌的时候的颤动而蠕动。

　　时间仿佛就停止在这个时候，只有水声还屋外的音乐还在继续。

　　面前的“丝丝”的脸忽然往前一伸，几乎碰上赵思铭的脸。她张开了勉强还算是嘴的那个血口子……反复叹息的声音清晰得就像在白纸上打出的黑字。

　　“有人在跟着我。”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间迸裂，大片的红白瞬间袭击了他头脑的所有，不久前就在面前发生的一切如同电影的回放片段蜂拥而来。血或者已经驱赶了所有的空气占领了空间，赵思铭觉得血腥和压抑已经要把自己四分五裂，被梦魇抓住的身体动弹不得，他必须不断的挣扎。

　　“啊！！哈……哈……咳咳！！”猛得睁开眼，被空调弄得寒而干燥的空气一下子涌进肺里，带起一阵干咳，赵思铭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终于醒了。”

　　懒洋洋的男声在旁边响起，还伴随着一个哈欠，赵思铭这才发现有人坐在床边。转头看去，穿着简单的短袖T恤和米色长裤，留着就比板寸长一点的头发的俊朗青年冲他一笑。

　　“我还在想，会不会真的有人在睡觉的时候把自己憋死呢，刚才看你睡得一直挣扎，我探了下，真是闭住气的啊。”男子站起来，走到门边往门外看了一下，对门口守着的人吩咐了一声什么，然后关了门坐了回来。然后很自然的从包里套了烟出来，看着赵思铭疑惑的眼神还解释了一句：“医院嘛，禁烟，所以得让人把门守紧点。那些医生，软硬不吃啊。”

　　“你是？我怎么会在医院？”撑着身体坐起来，赵思铭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没力，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太大了，指尖一片冰冷，甚至冷得有点疼痛。

　　“我叫李明，是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带队大队长，我不介意你叫我李队长。”李明把那烟点了，笑嘻嘻的把凳子搬近了点，又从病床边上找了个不知道装什么药的纸盒子接烟灰。

　　“刑警大队？”头疼得厉害，赵思铭用力晃了晃头，梦醒之前那些回放的片段回到了脑海，他急切的问，“对了！丝丝！！丝丝她怎么样了！？”

　　李明眉毛挑了一下，从包里又掏出个本子来，从中间抽出几张照片丢到病床上：“李丝丝，女，24岁，本市人，在市中区医院药剂科任职。2008年7月6日中午1点46分确认死亡，高空坠落致死，死前受到过攻击。她住在城东大道2号明阳大厦17楼B座，根据我们的现场勘察，是从4楼的楼梯间坠下，靠近坠落处有拖拽的痕迹。”

　　他一下子说了一大串，但是赵思铭拿着照片听到“确认死亡”的时候就已经呆住了，照片上有画了人型白粉的现场，另外还有丝丝生前和自己的合影，两相对比凄惨的更为明显，他没有办法承认这已经是现实。

　　看到他的样子李明也没有说什么，探过身子把照片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因为是人命的事情，所以今天接到报警之后我们和110一起出发到的现场，而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认是谋杀而非自杀，案子转到我们刑警队，赵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回过神来，正好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赵思铭说。

　　“赵氏集团还是很有名的，我不至于还不知道。”李明笑得灿烂的不得了，“何况事情发生之后来了两泼人，一泼是李丝丝的家人，说你是她未婚夫；另一泼是赵军毅赵董事长，也就是你爸爸，还有你家律师，说你跟她完全没关系，顺便还带了个女人来说那才是你未婚妻……”

　　他一直把烟抽到几乎烧到过滤嘴才灭掉，然后立刻又点上了一支：“而受害人又刚好死在你面前，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