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仗剑天涯》万里云疏

9、乞儿的门道

　　这津州城的郡守也不晓得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擅自封城不说，还一连封了好几天。津州城可是一处南货往北边运的重要商贸枢纽，每天来往的货物不少。他这一封城，商家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每天亏的都是银子啊，时间久了，自然引来商户的不满。

　　这些商贾里多的是有钱有势有背景的，他们联合起来让上头施压，总算让郡守重新打开了城门和码头。码头开了，易千城和无名反而不着急走了。

　　事出古怪必有妖，重生一次发生的任何变化他俩都想着要多了解一些情况。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变化会不会影响到易家，手里头能掌握一些消息，总比事出突然再来应对强。

　　郡守虽然解除了封城，但盘查依旧很严格，无名和易千城没事就在街上晃悠，易家少东的身份让他俩避免了许多麻烦。但无名知道在街上瞎晃悠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凡隐秘的消息，只有通过一些特别的渠道才能获得。

　　所有的城市里都有这样一处地方，萧索、破败，少有人问津，这里聚集着一群人，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但他们几乎无处不在，无论是闹市，还是居民区，哪里都有乞丐们的身影。

　　这些没人注意的乞丐，有时候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他们总是出没在各种地方，一不小心就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墙角。

　　这些人未必知道他们无意间听到的事情有多重要，但他们防备心很重，一般不会向外人透露任何讯息，除非你肯花点小钱。

　　不是什么人都知道这些不惹人注意的乞丐们是非常有效的消息来源，但无名曾经是个乞儿，所以他才能这么清楚里头的门道。

　　“那些乞丐一般都在哪里落脚？”易千城也是第一次听说，谁能想到那些不起眼的乞丐会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

　　“乞丐也有自己的势力，越是强壮的越会拉帮结伙，抢占最好的乞讨点，但到了晚上，无论是哪一帮的乞丐都得离开闹市和人家的屋檐下，他们一般都会找一些被空置了很久的屋子，也算是一处落脚点。”

　　“你知道他们的落脚点在哪里？”易千城好奇的问道，据他所知无名也是第一次来津州，他怎么就能肯定乞丐们在哪里落脚？

　　无名古怪地瞅着易千城，心说他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家伙果然是个大少爷啊，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往那些墙头长草的，屋顶缺瓦的，穷人才住的破旧地方走不就行了！”

　　两人一路往城西走，这里住得都是普通老百姓，他俩一路小心留意，总算看到了一处阴暗低矮的巷子。

　　一眼看过去，肮脏狭小的巷子里，来往的都是些衣服上打着补丁的穷苦人家。周围也没有什么商家，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总算找到一处商户打听。这巷子叫柳条巷，确实有许多乞丐出入。

　　无名和易千城相视一眼，大模大样地进了巷子。那巷子里果然有不少乞丐模样的人，看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大少爷带着一个仆人装扮的少年走进来，都瞪着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他俩。

　　当然，这些乞丐都是老油子了，大白天的又是在城里，也不敢做什么。特别是这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要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们这样的贱命，一百条都不够死的。

　　“这个时候还能躲懒不去乞讨的，多半都是那些乞丐帮派里的头目，找几个人来问问，也许会知道点什么。”

　　易千城点了点头，故意撒了一把铜钱在地上，没等那些乞丐反应过来，就一脚踩了上去。等他收回脚，被他踩踏的铜钱已经四分五裂。看来易千城不愧是当世少有的武学奇才，从这一脚的威力来看，内力应该已经小有所成。

　　无名暗暗啧了一声，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易千城却不管无名在想什么，他这一番作为传达的不过是两个意思，一则爷有钱，二来爷有本事，那些心里头盘算着鬼主意的，最好掂一掂自个的斤两。

　　果然，那些暗藏在角落里蠢蠢欲动的眼神，一见这小孩子的脚力都惊出一身冷汗，纷纷避开。只有两个看着还有几分体面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那两个男人一走到易千城面前，就跪着磕了个头“爷，您有什么吩咐。”

　　这两人都是柳条巷最上得了台面的头目，脑子也比别人机灵。见易千城的行事方式，就知道这位小爷不是随便跑来柳条巷玩耍的普通的有钱公子。

　　易千城并没有吭声，无名却很有默契地一步上前，做足了一副的恶奴的姿态。先是训斥这两人竟然敢跟自家公子说话，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又要他们找处干净僻静的地方，说他家小爷有事情要问。

　　无名这副吆五喝六的姿态十分惹人厌恶，但在乞丐们看来，能够蓄养这种恶奴的人家，必定不好惹，立刻恭恭敬敬地把易千城主仆引到一间还算干净体面的小院子里。

　　无名和易千城没有进屋，无名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又在房门外看了看屋子里，似乎在确定这院里是不是没有旁人。其实凭无名的耳力，根本不需要这么找来找去也能知道周围有没有藏着人，他故意这么做，其实是一种威慑。

　　果不其然，那二人见无名这一番施为，就觉得他必定是武林人士，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如此小心谨慎，才谙熟这些江湖门道，一般大户人家的奴仆是不懂这种事的，两人态度就更加恭敬了。

　　对于这些乞丐来说，那些一文不名的江湖游侠儿比当官的还要可怕，当官的抓了他们无非是几顿板子，这些江湖上行走的人，一言不合可是要暴起杀人的。

　　“我家少爷这几日路过津州，谁想那可恶的城守居然封了城，害得我家少爷只能呆在这么个无聊的小地方，那郡守说是要抓什么凶手，可这事吧，瞧着又不大像，那凶手能有多大胆量，敢来我们家少爷落脚的地方捣乱，这些官兵东找西查的究竟是在找什么？”

　　那两个乞丐头子一听无名的问话，便马上将所有知道的事情一一道出。那些兵丁确实是在找什么人，而且找得还挺急，就连少有人光顾的柳条巷都有当兵的来搜查，但他们好像真的不是在找凶手，那些当兵的居然要他们留意附近有没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出现。

　　无名和易千城相视一眼，心里头转过了几百种猜测。无名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这郡守府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怪事，怎么到处让人找什么小姑娘。”

　　前面的乞丐头子摇了摇头，他们这样的身份，哪里进的了郡守府，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无名却看出另外一个乞丐的面上，突然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无名立马丢出两锭银子，“这是少爷赏你们的，再有消息须得及时上报，我家少爷还有重赏。”

　　说完就转身请示易千城，易千城故意点了点头，抬起脚作势要走。那两个乞丐看见这两锭银子，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可是二两的大银锭，他们活了这么久，也就见过几个散碎银两，还没见过这么大一锭银子。

　　“爷！爷！”那个知道些消息的乞丐立马喊道，“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易千城佯装生气，一副被低贱的人冒犯的神情。

　　“你这小子喊什么！”无名怒道，完全不觉得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管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叫小子有什么不对。

　　那乞丐一点也没有被羞辱的自觉，立马匍匐在地上，“爷，我有一次到北城边上，听见郡守府的一个管事婆娘跟送菜的王老头说……说是郡守府的大小姐这几天得了重病，药汤都喝不下去，要王老头送些鲜嫩的菜苗，看她家大小姐能不能吃得下。”

　　“哦？郡守府的大小姐……她母亲可是郡守的正房陆氏。”

　　“正是，陆府前些天被人一夜灭门，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消息把人家娇滴滴的大小姐给吓病了。”

　　“可能吧，行了。”易千城扫了一眼无名，无名立马丢了一锭银子出来，接着说道，“若是还有什么消息，留意着，说不定我家少爷一有兴趣又来找你们问话。”

　　不管两个乞丐千恩万谢，易千城二人立刻离开柳条巷回到了自家院子。

　　“这陈大小姐病的可有些稀奇，那陆家一出事她就病了，郡守，陆家，小姑娘，这件事还真有点意思。”无名认为这陈大小姐病得可不简单。

　　“如果郡守府的兵丁真的是在找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这姑娘还真有些本事，津州城又不大，能在城里头躲这么久，不是寻常人。”

　　“确实不是寻常人，但要找到这姑娘，其实也不难。”

　　“哦？你又知道些什么？”易千城笑着看向无名

　　“换身衣服跟我走。”

　　无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套不算很破烂的旧衣服，丢在地上滚了几圈灰就给自个和易千城换上。”

　　“你这是要干嘛？”

　　“我猜那姑娘应该还是混在乞丐堆里，也只有打扮成乞丐才最不容易被人察觉。”

　　“可兵丁去过柳条巷，那种地方多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应该早就被发现了。”

　　“谁说她在柳条巷？”

　　“那……”

　　“你觉得柳条巷已经是津州最肮脏破旧的地方？但对于乞丐来说，就是这么个地方也得有些本事才住得起，乞丐里也分三六九等，那种年纪太大行动不便的，或者重病缠身半死不活的，要么年纪太小身体孱弱无人照拂的，作为乞丐里的最底层，一般也活不了多久，还会被其他乞丐排斥，他们只能呆在一个比柳条巷还要脏乱的地方等死，这些人就是乞丐都不会去注意。”

　　“你是说那姑娘有可能躲在那样的地方？但是那些满城搜查的兵丁不会找到她吗？”

　　“在那种只能睁着眼睛等死的地方，谁也不会去注意多了一个人还是少了一个人，每天都有人被丢进来，也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原因消失或者死去，巡城的兵丁哪里有闲心在那么个地方仔细搜查，估计草草看了一圈里头有没有个小丫头就算了事，如果那姑娘够机灵，想办法装扮成一个男孩，要躲过这些搜查其实也不难。”

　　“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门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路数，没正经要过饭的怎么可能知道？何况你这位少爷出身的剑圣。”无名撇了撇嘴，有钱有本事又长得好，真是让人不爽的男人啊。“来，把脸抹了。”无名就地抓了把灰，就要往易千城白嫩嫩的小脸蛋上抹。

　　“等等！”易千城往后一退。

　　“干嘛？你不想去了？不装成乞丐，很难混进去，那些人的戒备心很重，你不装得像点，根本找不到人。”

　　“我不是说这个。”易千城又欺身上前，挥开无名的黑爪子，在无名还没来得及抹灰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好了，来吧”

　　无名彻底无语了，怒瞪了易千城一眼，有嘴不亲，亲个什么脸！真是不上道……嘴里却冷笑一声，“我说你这人，干啥都不吃亏。”说着就是一巴掌，愣是把个白白净净的大少爷糊成了花脸猫。

　　无名又抓了一把灰给自己也抹了两下，他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香，再加上练功不辍，着实壮了不少，而易千城看着不胖，其实还是挺有肉，打扮的太落魄就有点不像。现在他俩的装扮就很合适，像是刚失去父母没多久，一路流浪到津州城的兄弟，还没有饿到瘦骨嶙峋的地步。

　　“那六两银子算你身上。”易千城看着身上的装扮突然又说了一句。

　　“什么！”无名的声音立马高了八度，“你认真的！”

　　易千城睨了他一眼，“你一个月的工钱都没二两，这银子丢得可够阔气，既然你这么阔，不是你来出还能是谁出？”

　　“我……你这个死要钱的。”无名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易千城才懒得理他，哼着小曲走了。

　　无名气了半天才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冷笑，“你走啊，继续走啊，我就不信你找的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