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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旧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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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卿咳了一声，吐出些许血丝，之前他被人围袭，伤了肺腑，数日也没能好转。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心道所谓的秦江第一剑也不过尔尔。
顾少卿想起几天前约战裘江林却中了裘江林与乌衣门联手设下的埋伏，倒不是想抱怨对方有多么卑鄙无耻，只是想到自己因为裘江林那个名不副实的名头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有些不快，他还以为这人真的是剑道高手，结果却徒有其名。剑之一道，须得砥砺前行，片刻都拖延不得，这几天的时间算是因他白费了。
顾少卿又咳了几声，吐出更多的血丝，虽然杀了裘江林和乌衣门一伙，可惜他还不够强，围攻之下终究是受了些伤，好在不算太严重，只要能找一个安全地方修养些许时日，并不会留下后患。
只是……这天大地大，却没有咫尺之地能容他休憩，江湖上的人一听说他受了伤，就像是闻着血腥味的蚊子一样蜂拥而至，他出手杀退了几波，到今天那些人才稍微安生一些。
突然，顾少卿停下了脚步，他见前头的道旁有一棵杏花树，春日艳阳下，树影婆娑，风卷粉雪，片片落英四下纷飞。
“你受了伤。”倚树而立的男人笑道。
顾少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些许伤势，将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既然你有伤，这么说今天我就不能请你喝酒了。”
顾少卿挑了挑眉梢，“我说过我不喝酒。”
“所以我只能请你比剑？”男人歪着头，看着顾少卿轻咳了一下，吐出一些血丝。
顾少卿沉默了片刻，他腑脏受了暗伤，不宜再动武，容易加重伤势。但……顾少卿抬头看着眼前俊朗的黑衣侠客，莫名点了点头。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他跟那些欺世盗名之辈不同，是值得自己全力一战的对手。
“我应该在状态巅峰的时候再与你比剑，但是你若是执意今天出手，我也愿意倾尽全力。”
“这样啊……”男人轻轻敲了敲下巴，“趁人之危胜之不武，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为你提供一个新的选择。”
“什么选择？”顾少卿好奇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
“嗯……”男人思考了一下，突然笑出了声，“你现在一定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好好养伤。”
顾少卿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谁受了伤不想好好休息一阵子？他又不是铁打的，都吐血了还能硬挺着跟个没事人似得。
“但你也知道江湖上没有太多地方能容你栖身。”男人笑意盈盈地看着顾少卿，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
顾少卿突然发现这男人笑起来还怪好看的，虽然这人本就长得丰神俊朗，但他的笑起来尤其好看，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困扰。“不是没有太多地方，是没有地方。”
男人点了点头，“你的名声，谁又敢收留你？留一天就是一天的麻烦，就算是最不怕麻烦的金玉楼，花再多的金子，恐怕也不敢留你这尊大佛。”
“你错了。”顾少卿摇了摇头，“如果我去金玉楼，住下的第一个时辰就会被金无双高价出卖。”
男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对，对，对，见钱眼开金无双，江湖上都说只要出得起银两，就是惹了天大的麻烦，金玉楼也能保下你，但你顾少卿能出多少金银？又怎么比得上想买你性命的那些人出手阔绰。”
“正是这个道理。”顾少卿长叹一声，这事情可真是不好办啊，“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难道你猜不出来？”
顾少卿张了张嘴，诧异地看着他，“你想收留我？为什么？”
“大概是……我说过你很有趣吗？”
“说过。”虽然那已经是一年前事情了，但是顾少卿依旧能清晰地忆起当时送梅亭的发生的一切，这个男人和他手里的剑。“仅仅因为这个原因，你就不惜为落星湖招惹数之不尽的麻烦？”
“落星湖会有什么麻烦？它一湾粼粼湖水岂会因为我与你两个俗世凡人就发生什么改变，我只是个住在湖边的闲人罢了，落星湖不因我而生，也不会因我而灭，无论住在湖边的人如何生老病死，它也只会随着天时沧海桑田。”
顾少卿想了想，郑重地赞叹了一句，“人力之微薄，于落星湖不过是一片涟漪，但即使百里长的落星湖，对于天道而言，也不过只是一个小水坑而已。”顾少卿抬头望着苍穹，似乎想看穿天宇。
树下的男子走到顾少卿身边，和他一起看了会天。半响顾少卿回头问他：“你在看什么？”
“天蓝如洗，白云苍狗，好天气，适合晾晒衣裳。”
顾少卿沉默了片刻，静静地看着他，似乎第一次看清楚这个人。他一直挺直的背脊突然微微有些坍塌，“你竟比我通透至此。”
天空之上，除了白云蓝天又能有什么，即使真有什么，他如今还纠缠在这浮世之中，那天穹之上的任何东西之于他都只是奢望。想得太多就容易陷入执念，忘记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此世最重要的唯有手中的这把剑。
“怎么，你想要洗衣服？”顾少卿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染血就不用洗，真可惜。”男人感慨了一句，“这样好的天气，却不用洗衣。”
顾少卿挑起一边眉头，“那你多久洗一回衣物。”
“视情况而定。”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有时一月，有时一天。”
“那可太不勤了。”顾少卿有些嫌弃地往旁边走开了半步。
男人挠了挠脑门，“是不如你洗得勤，换做是你的话，一天可得洗好几回。”
顾少卿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多换洗衣服。”
“只是你没有那么多钱买衣服吧。”
“是啊，围杀偷袭我的人，总不爱在身上带银子，我又有什么办法。”
“那是你这人不善经营之道，你看每天有那么多人追杀你，你就在身上挂个牌子，上书追杀一次纹银十两，围杀一次按人头算，一人五两，我猜不出一月，你就能比金无双还有钱。”
顾少卿认真思考了一会，“这个办法好像可行，只是十两、五两的碎银太少了，一次一枚金锭吧，反正他们终究会死，留那么多钱做什么。”
男人吃惊地瞪着顾少卿，“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如此要价，岂不是很多人都不能追杀你了？”毕竟江湖人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真的有钱的也就那几个罢了。
“那不就少了很多麻烦，也挺好。”
男人点了点，突然说道，“你说过你不喝酒吧？”
“我都说了好几回了。”顾少卿有些怀疑这人的记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可我家只有酒。”
“……”顾少卿抿着嘴，“难道你单靠喝酒就能过活？”
“哦，我家还有烤鱼，落星湖的鱼很不错的，肉质白嫩细软，可惜烤熟之后多少会有些焦硬。”
顾少卿挺无语的，“你家是只有烤鱼吧。”还是烤焦的鱼，他有些怀疑地看着男人，心里头隐约觉得这人不甚靠谱。
“还有酒……”
“……”
“我还有五个铜板，路上你可以买点馒头。”
“你可真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家。”
“喂，不要那么难缠啊。”男人不爽地抽了抽鼻子，又往袖子里摸了摸，试图再掏出几个不存在的铜板。
“算了。”顾少卿忍不住捂着脑门感叹了一声，“幸好送菜钱的来了。”两人说话间，不远处隐约响起一些细碎的声响。
“希望他们带钱吧。”男人再没能摸出半个铜子，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尴尬地把手背在身后。“只是，我不大会做饭。”
“嗯，看得出来。”顾少卿赞同了一句。“好在我会一点，就不麻烦你下厨了。”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洗衣服，这样的天气，真是让人两难啊，你会洗衣服吧？”
这次顾少卿的脸上真的有点挂不住了，他一挥长剑，锋芒直取杀过来的一群黑衣人，“等会你跟我说落星湖在哪个方向。”
“啊，你跟着我走就可以了。”男人抽剑，剑锋所过，一片血雾。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打算往相反的方向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