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仗剑天涯》万里云疏

7、说好了走向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呢?

　　“说吧。”易千城端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揭开茶碗的盖子，轻轻拂了拂茶叶，颇有点大老爷问案子，三堂会审的态势，可惜他的外表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气势自然弱了几分。

　　“说啥。”无名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歪在另外一张椅子上装模作样地嗑瓜子，瓜子皮还满地乱吐，跟个无赖痞子似的。见易千城一副严肃的模样，还笑他小屁孩装正经。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那个十二岁的易千城？”照理说他和无名相识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是中年人了，无名不可能知道他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也不应该会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无名噗的一声吐了片瓜子皮，也不晓得这人到底什么时候买的瓜子，进屋就嗑个没完。

　　“还要发现？哈，我老早就跟你说了，你就没有演戏的本事。”无名嘿嘿一笑，“也是啊，一代剑圣嘛，只要能用剑来解决的问题，干嘛要考虑别的方法，对不对？”

　　易千城斜了他一眼，“说人话。”

　　“我说的不是人话是啥？”无名挑起一边眉头。

　　“我听着不大像，还以为是野狗在叫。”

　　“嘿！你小子是不是找打。”无名大怒，跳起来就要揍他。现在你易千城还不是剑圣，我无名也不是血剑客，我就不信我一个十四岁的好大青年揍不过你一个小屁孩！

　　然而一声轻响，茶碗盖子磕在了碗缘上，易千城抬起头看着无名。无名突然抖了一下，心里头骤起的怒火霎时间就没了踪影。易千城的眼睛里有一些黑暗的情绪，那是无名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黑暗透出冰冷的光泽，让无名感到畏惧，记忆里那双明亮的眼睛什么时候染上了这样的污秽的颜色？更让他感到害怕的是……造成这个结果的很可能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无名轻轻地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那啥，我遇到你的第一天就察觉到有问题，那会我已经有了点功夫底子，虽然只是刚刚摸到门槛，但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就昏倒吧，当时我就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无名又偷着看了一眼易千城，发现易千城还在盯着他，只好再次移开目光，他挠了挠后脑勺，心里有些无奈。“后来我一直偷偷地观察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再怎么早慧，也不可能沉静、老练到你这种程度，那个时候我就在怀疑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嗯”易千城点了点头，端起茶碗饮了口茶汤。“你现在修炼的还是夺命十三剑？”

　　“怎么会！那不是不要命了吗？”偷着瞅了瞅易千城，他眼睛里的黑暗似乎已经消失无踪，无名悄悄松了一口气，又故态复萌的没个正形。

　　“我现在修炼的是斗转星移诀，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这门功夫可不简单，等我大成之后，未必比你的诛仙剑差。”

　　“哦？就是你从万象森罗卷上悟出来的那部功法？”易千城轻笑一声，抬头看着无名。

　　“正是。”无名丝毫没有察觉易千城笑声里的异样情绪。“这部松崖遗书玄妙非凡，说不定真的能够直指先天，也许破碎虚空并非传言。”

　　“所以你把它给了卓一飞，然后任由卓一飞用它来杀了你。”易千城依旧在笑，但无名却觉得冷汗直冒。

　　他扭过头不看易千城，“咱不说这事行吗？”无名知道易千城肯定生他的气，但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小飞，每次提到小飞他们都会吵架，好不容易能够重逢，干嘛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硬。

　　“好啊。”易千城笑容不变，然而他眼里的冷意却更深了。“不提这件事情，我们就谈谈别的吧，比如那十六个铜板。”

　　“怎么又提这个。”无名觉得自己要被烦死了，为了这十六个铜板割席断袍闹了那么久都还不够，易千城以前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

　　“不提这个还能说什么？文半钱，半钱值一城，只要持有文家筑造的文半钱，就可以依照所持有的文半钱的价值，向越城文家提出任何愿望，除了破碎虚空、长生不老做不到，文家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哪怕是半个钱都足以让整个江湖腥风血雨，何况整整十六个铜板。”

　　“它们是我的父母留给我的遗物，我为了你，甚至放弃用它来查找当年的祸事，只是为了让你去请越城文家，找医魔死不救治你那一身暗伤，可你呢？你却用它换了徐娘子的千星剑送给卓一飞，在你心里，我易千城到底算什么？我就这么比不上卓一飞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小飞跟你不一样！”无名烦躁地走来走去，他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易千城明白自己的心意。“我当他是弟弟，而你……”无名踟蹰了一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干嘛非要纠结这个？你以为我真的想去死吗？当年你都没有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自己跑了，还说什么割席断袍，简直可笑！”

　　“好啊！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易千城狠狠地瞪着无名，他所有的怒火、悲伤几乎形成了实质。当他看着无名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早就把这个男人放在了心尖上。

　　他不相信深谙人心的无名对此一无所知，然而这个男人却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彻底地离他而去……

　　他就像个笑话一样，被孤伶伶的留下来。至始至终……他和他的付出，对于这个无情的男人来说究竟算什么？那些快乐的回忆，那些亲密的相处，原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当年，他就不应该因为一时好奇，跑去请这个男人喝一杯茶，却让自己万劫不复。

　　无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去找文家的时候……”无名突然沉默了，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事情的真相让他有些难以启齿。但……当他看着易千城的眼睛，还是决定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

　　他们都已经重生了，当年那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过往早已是一缕青烟。他不希望这些事情继续横亘在他和易千城之间，不断的加深彼此的裂痕和误会。今生，他还想着能跟易千城走一辈子。

　　“其实你给我文半钱的时候，我早就知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之前已经找过医仙莫尘，他说我油尽灯枯能挺个两三年就是极限了，他都没有办法，何况死不救。”

　　“你说什么！那你为什么……”易千城一脸煞白地站起来，伸出手紧紧拉住无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其实姬无生早就跟我说过，修炼夺命十三剑少有人能活到四十岁，我能多拖个几年也算不错了，这还是因为我的功力差一点就可以晋升小宗师的缘故，否则我早就是一摊白骨，至于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只不过是……想在死之前过些快活日子，省的整天看着你拉长个脸，人还没死就被人哭丧，那我可受不了。”无名轻轻地笑了一下。

　　过去的那些事情，想起来真是有点心塞啊。好不容易遇到了对的人，却偏偏生不相守，死不同穴，让人死都不甘心……

　　“所以你给我文半钱的时候，我只是想要在死之前完成一件事。”说到这里，无名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我本来想用文半钱换取你家当年惨祸的线索，然而文家却告诉我这件事他们无可奉告。”

　　“什么？文家……”易千城皱起了眉头，文家背后不单有两位小宗师，据说还有一位宗师坐镇，文家不仅在江湖上已经是泰山北斗，在各国朝堂上也算得上权势滔天，要不然文半钱也不至于那么炙手可热。文家都不想管的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因为没有办法交换到这个信息，所以我又请文家帮我办一件事，如果你今后遭遇了什么天大的危险，我希望文家能够全力出手救你一次，然而……”

　　无名心情很沉重，“文家却只是答应尽力而为，为此他们收取了十三个铜板。”文家这种说法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尽力这个词很微妙，也就是说尽力而为也可能办不到。

　　无名当时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心里头很焦虑，他想要保护易千城，却无能为力。在那种巨大到难以反抗的力量面前，一个小宗师，一个半步小宗师根本就不够看。回来以后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易千城，在这个事情上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重生以后，他其实很清楚，凭借现在这点本事，在那种巨大的力量下根本无济于事。但他还是想试一试，希望能在危机来临的时候至少保住易千城和他的家人。

　　“至于小飞的千星剑，诶……我不就是想既然我都要死了，好歹能给自家弟弟留点啥吗，你就为这个跟我急成那样，你也不想想，千星剑再是神兵利器，也值当不了二十几座城池吧，哼！”无名哼哼唧唧的瘪了瘪嘴，他才是冤枉的很，就为了这么点事，死都死不安心。

　　“对了，我死了以后你没为难小飞吧，其实我那会已经活不了几天了，是我要小飞和我全力一战，生死无干，话说你到底怎么就看不惯小飞，难道是因为嫉妒？”无名说笑了一句。

　　“对！就是因为嫉妒。”易千城却没有否认，一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无名。这个混蛋，居然敢什么都不告诉他，然后自己跑去死了一了百了。他绝对不会原谅这人，无名必须用一辈子来还这笔债！

　　“一天到晚老是小飞小飞的，明明是我先遇到你，明明是我先和你在一起，你却为了他不只一次的抛下我。”

　　“你这人，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无名拍了拍易千城的肩膀，想让易千城放松一点，结果这家伙抱得更紧了，还好他现在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没多大力气。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他可不想死得这么早，好歹他也曾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死于一个拥抱什么的可就太丢人了。

　　“诶？”无名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死了之后发现自己重生了，你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也死了？文家不是说要尽力救你一次吗？难道他们没有履行诺言，文家的信誉，不至于吧？要不然你总不可能是跟着我殉情了吧？”无名忍不住哈哈大笑，有剑圣陪他殉情，他还是死得很值嘛。

　　易千城冷着脸一把推开笑得蜷起来的无名，“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跟你这种混蛋殉情，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我不过是冲击宗师境界的时候失败了而已。”

　　“这样啊。”无名撇了一下嘴，他就知道。

　　“不然呢。”易千城睨了他一眼，“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把房间整理好，你现在可是我的小厮。”

　　“哈！你认真的！”无名瞪大了眼睛，话都说开了，怎么还要他当小厮！

　　“情谊归轻易，欠账归欠账。”易千城轻轻一笑，态度不容拒绝。

　　无名只得白了他一眼，“死要钱！”

　　“这些瓜子皮赶紧打扫干净，被褥和毯子都要整整齐齐，多一个皱褶都要重来。”

　　“你……个死龟毛！哼！”无名苦着脸去整理房间了，说好了重生以后大杀四方，走向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呢?（作：并没有说好）人生巅峰还没看见，只能给人家白富美当小厮，真是何其凄凉！

　　易千城坐在椅子上抽出一本书，悠闲地看了起来。他没有告诉无名，之所以冲击境界失败是因为心魔难解，而他的心魔……

　　易千城眨了一下眼睛，重生一次，他会改变许多事情，不仅仅是他的家人。他又偷眼看了一眼那道忙碌的身影，这一次，他不会再允许自己失去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