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仗剑天涯》万里云疏

46、魏成渊的手稿

　　“你的剑意。”寒芒直指无名，丝毫没有半点动摇。

　　无名啧了一声，内心颇为不屑一顾，点点星光在他的长剑上升起，诸星环绕，平静中又蕴含着驱使宇宙循环的奇妙力量。

　　“竟然能以意化形。”杀气瞬息间便消失无踪，易千城轻笑一声，归剑入鞘，“看来你与卓云峥一样，皆是纯粹之人，旦有所悟，便能迅速化为己用，我不如你们。”

　　无名也收束剑意，星光消弭，铁剑依旧是那把看起来平庸无二的铁剑。“往日我总对你说论天资你在我之上，论心性你不如我，你还不信，如今你凝结了什么剑意？也让我瞧瞧。”

　　易千城摇了摇头，“不大好，一时也说不清，我也还没理清头绪，以后慢慢说，陆灵怎么样了？”

　　“灵儿正在顿悟，我看她有些麻烦。”

　　易千城看了一眼大门，门外有奇妙的气息隐隐颤动。陆灵重生前虽然心性不佳，却没有杂尘，恐怕比现在更容易得到传承。

　　如今的陆灵虽然心性有所长进，却因为满腔恨意，要突破这幻境设下的心路历练，恐怕有些难度。若能成功，她定然能走得比过去更远，若不能成……易千城敛下眉峰，那便可惜了……

　　然而武道就是如此，旁人能帮她的，也只是给她指出那一条道路，至于能不能走上这条路，还是要看她自己。

　　“千城，你说这地方怪不怪。”无名就没有易千城那么多担心，陆灵成与不成，他都尽了力，武道漫漫，能够靠的总归只有自己。

　　“怎么？”易千城偏头看他。

　　无名便把之前的经历一一跟易千城说了，又把那颗奇怪的石子和玉牌拿出来给他看，“修士的手段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寻常人看来竟真是神仙一般，武道一脉……真的能与他们一较长短？”

　　“能。”易千城看着手中的剑，他的剑不是什么名剑，请的是陈国最好的铸剑师用百炼钢淬火筑造，也算是一把不错的剑。

　　重生前，这把剑跟随他一直走到最后一刻，可以说此生从无败绩。此时，剑在他手中却微微颤动，竟有崩裂的迹象，原因正是因为他自幻境中领悟到的剑意。

　　诛仙剑意……脱胎于诛仙剑法。剑意初成之时，易千城刚脱离魏娘子设下的幻境又陷入了一片更加奇诡的景象中。

　　易千城立于行将碎裂的大地之上，满目尸山血海，天地皲裂，九天之上金阙分崩，金仙陨落，九幽之下暝冥破碎，万鬼消弭。

　　虚空之中隐隐有人作歌道：“三千大道难逃咫尺，命数顺逆非天由我，万法乾坤一一破灭，诛仙剑下任我纵横。”

　　易千城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压入了万钧巨石，境界颤动，似乎有崩溃之兆。他急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头血，才脱离了那方带给他近乎生死威胁的恐怖幻境。

　　诛仙剑意带他领略的这番幻象定然与诛仙剑诀有关，而那虚空中作歌的人，兴许就是创造了诛仙剑诀的人。

　　幻境所展现的万法寂灭的景象，恐怕是真实发生过的。而这一切竟是由一人做下，武道走到了那样一个地步，便是面对移山倒海的道祖又何须惧他。

　　“你的剑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看到突然走神的易千城，无名皱了皱眉头。一个剑客怎么可能会走神？何况是易千城这样精于专注的人，能让一个剑客突然分心，只可能是因为这个剑客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如此想来，恐怕是易千城的剑意确实有什么问题。

　　易千城却摆了摆手，暂时不想谈这个话题。他拿起无名手中的水滴状石子，突然眼前一亮。这石子中竟蕴含着无限生机，握住便觉得精力源源不决。“好生奇妙。”

　　“还有这玉牌。”无名又把玉牌塞到易千城手里，“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能放在这个地方的东西，应当都有些奇异之处。”

　　易千城摸着玉牌，这玉石的质地并不多么好，却奇怪的与那颗小小的石子有些类似的地方。易千城心念一动，拿着石子放到了玉牌上。

　　石子与玉牌接触的刹那，某种气息如水波一般荡开，微微白光从玉牌上浮现，在空中凝聚，竟化为女子的虚影。

　　“妾身见过两位少侠。”

　　无名与易千城惊讶地相视一眼，怎么这玉牌里竟藏了个人？

　　“二位不必慌张，此地的虚影，只是妾身的一道残念，留在此处，不过是等待有缘之人，好将父亲的一番心血托付与他。”

　　“夫人便是魏家娘子？”无名拱了拱手，他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残念，但想到魏家的人与修士有诸多牵扯，这魏娘子恐怕也是一位修士，想来这虚影又是什么修士的手段，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魏大侠的手稿？”无名又问。

　　“正是，可惜二位与妾身父亲的武道无缘。”魏娘子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门外。

　　“我二人早知飙风刀法已有所属，并非为此而来。”易千城道。

　　魏娘子颔首一笑，“那二位定是为了九幽密藏而来，不过，想必二位已经知道了九幽密藏的秘密了吧。”

　　无名和易千城都笑了，之前的种种幻境，其实已经暗藏了九幽密藏的秘密，也就是如何窥破先天的秘密。

　　“术与道之别。”

　　“不错，正是武术与武道之别，所谓武术，就如修士之术，只是末流，须知‘道’为重，法为轻，术乃旁支末节，这个道理对于武者也同样适用。”

　　“中州的武者，只知术而不识‘道’，所以在武道一途才难有寸进，二位皆是天资不凡，心性坚毅的少年英才，一语便能明悟，未及先天，就已悟出剑意，而剑意正是两位所持之‘道’的体现，依照两位今次所得，以后便可青云直上，腾达于九霄。”

　　“将九幽密藏暗藏于幻境之中，魏娘子好手段。”无名赞叹了一句，若是来人没有足够的悟性没有通达的心思，轻易便会陨落于幻境中，所谓宝藏赠有缘，但也不是来个人就能得到。“看来魏娘子应是一位修士吧。”

　　“正是。”魏娘子并不隐瞒，“妾身看二位少侠功力不凡，恐怕不久便能前往天华州，想必二位对修士所在的天华州一定甚为好奇，只是妾身离开日久，有些事也不知还做不做的准，只能将我还在时的境况说与二位听。”

　　“谢魏娘子。”天华州的事情对无名和易千城甚至比九幽密藏还要重要，他日晋升先天定要去天华走一遭，若是两眼一抹黑的去了，人生地不熟，又是修行者遍地的地方，强悍如他二人，恐怕也没有几条命能活。

　　“要了解天华州，首先要了解我们所在的这方天地。”魏娘子不吝于将自己所全数告知易千城和无名，也算是酬谢这两位少年侠士对她后人的一番照顾。“世人只知乾坤，却不知乾坤之大，只在一鲤腹中。”

　　这话无名与易千城都有些惊愕，他们所处的这片天地，难道只是一条鲤鱼的肚子里？

　　魏娘子点了点头，“我们所处的世界位于混坤元鲤腹中，若想脱出这鳞甲之困，非得成祖成圣，那便是后话也不须多言，元鲤腹中清浊两分，故生乾坤，而乾坤之间又有灵机支撑着万物繁衍，中州因为正好位于元鲤腹部的尾端，除了维持天地运行万物生长的灵机外便没有多余灵气供修士修行，所以这方大陆又被修士称为末法之地。”

　　“至于天华州，则位于元鲤腹部的正中间，可谓是灵蕴鼎盛，物华天宝，乃是修者云集之地，而灵气不仅对修士很重要，对于武者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虽然武者不同修士，从修炼之初就得处处依仗灵气，但武者修炼到了一个程度，灵蕴的洗炼对武者有宛若新生之功效，因此步入武道的武者才会离开中州前往天华。”

　　“灵气洗炼？这是什么方法？”无名头一回听说这个方法，恐怕姬无生也不曾听过。

　　“妾身非武者，并不知晓。”魏娘子摇了摇头，“妾身还在天华州的时候，修士与武者从不往来，相遇必生事端，当时妾身年弱，很多武者的事都是道听途说。”

　　“可是魏大侠却是一位武者。”既然武道一脉和修士从不往来，魏娘子又如何被魏成渊收养？

　　魏娘子沉默不言，半响长叹一声，“只能说天命如此，其中有许多纠葛不便细说，其实我父实乃我叔父，只是自小没有修真的天赋，本来只能沦为下仆，不过我祖父母并不是修士中常见的那种亲情浅薄之辈，即便父亲不能修道也不曾放弃他，还偷偷为父亲寻来一门武经，更送他到中州寻求武道。”

　　“这处洞穴并非妾身一人能建，而是家族留下的，在天华州的各方修真势力一直觊觎中州，有许多宗门和家族早已遣人进入中州暗暗发展，一方面是想寻求克制武道的方法，另一方面则想要从根本上破坏武道一脉的根基。”

　　“但是道祖威严，他立下的规矩这些宗门家族也不敢冒犯，又怕被武道一脉发现，只能小心行事，很难对潜入中州的暗桩提供不间断的支持，所以几百年内有许多暗桩都相继覆灭，我们魏家在天华也算是中流家族，所以才能建起这个秘密洞穴，只是后来也是难以维持，暗桩覆灭后只被妾身与父亲开启过。”

　　想起旧事，似乎有什么残酷的记忆折磨着魏娘子，她的残魂承受不住似的晃动了好一会才稳定下来。

　　“暗桩覆灭只是小事，然而远在天华州的本家也未必逃得过灭族的命运，天华是一个绝对弱肉强食的地方，处处杀机，家族宗门的兴起和毁灭不过眨眼之事，魏家千里之地，数千人口，一夜之间尽数湮灭，只逃出妾身一人，妾身的亲生父亲临死前助妾身逃离天华前往中州寻找叔父，这才躲过一劫。”

　　魏娘子从不是一个有大毅力或者天资过人的人，她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只能成为修士中最底层的那一部分。

　　她家族还在时，尚能依仗家族，如今家族没了，她便什么都不是。所以魏成渊打算返回天华的时候问她愿不愿同往，她拒绝了，她同魏成渊一起回去，也只是多一个负累，不如留在中州，还能为魏家留下一丝血脉。

　　魏娘子所说让无名有些难以想象，他看了看易千城，易千城也没想到天华州竟是这么一个虎豹之地。

　　数千人口的大家族竟然说覆灭就覆灭，修士对修士尚且如此，遇到武道一脉，恐怕更是不死不休。“不知修士与武者的格局又如何？”

　　“妾身只知那时武道势弱，也比修真一脉团结，所以才能在众多大能的打压下生存下来，如今却不知是什么形势了。”

　　易千城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是才魏娘子说幼时从天华来中州，可是渡过无妄海穿越万仞山而来？”

　　魏娘子笑着摇了摇头，“妾身当时才十一二岁，又不像父亲身怀绝技，如何能渡过无妄海，翻越万仞山？妾身是通过家族接通中州的传送阵过来，自从道祖设下禁制，传送阵便不能轻易动用，强行开启一次便要消耗十五枚灵晶，若不是家族覆灭在即，是不可能轻易动用的。”

　　“灵晶？”无名心下一动，“可是此物。”从怀中取出之前捡到的晶石。

　　“正是此物。”魏娘子点了点头，“天华没有货币，要么以物易物，要么用灵液，灵珠兑换，灵液和灵珠从灵贝身上获取，万年灵贝偶尔能产出灵晶，十灵珠合三钱灵液，千斤灵液合一枚灵晶。”

　　“这灵晶竟然这么……”无名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小小的灵晶。

　　“妾身出逃时带上了家族大部分的灵晶，本来那上面的幻境只需要六钱灵液便能驱使，只是当时身上没有灵液，只能用灵晶暂代，如今这洞穴中仅剩的灵液差不多也要消耗一空，好再这里也无用了，灵晶你们就带走吧。”

　　正说着话，忽听门外一声长啸，啸声绵长有力，振聋发聩，无名喜道：“灵儿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