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仗剑天涯》万里云疏

41、秋水剑客——卓云铮

　　百里洪死了，但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无论是在场人，还是不在场的人，在这一天以后，每个人谈论的话题都只有一个——秋水剑客卓云铮。

　　而百里洪，不过是为了衬托这个男人的强大，从而出现在话题里的一个道具罢了，人们永远只会铭记胜利者，而不会在意失败者。

　　“只见那秋水剑客一剑刺去，百里洪便身死当场，世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剑，那剑锋甚至都没有碰到对方，百里洪便被无形的剑意碾成了碎沫，卓云峥的剑法之高绝，已经凝结出了意境，果然是远超大宗师的存在！”

　　一位曾在场的武林侠客坐在酒桌前就没有停止过谈论这个话题，聚集在他周围的人也爱听

　　“之前听闻映雪剑高辰晋升大宗师后却跑去找卓云铮比剑，都说他是曾被卓云铮击败想用境界碾压曾经的对手，可是等他们从阙峰下来之后，高辰却对旁人说‘之前我的剑法距离卓云峥不过是一剑的差距，现在来看，我这辈子可能永远都无法超越卓云峥了’，从此以后那高辰就闭关不出，此战过后，卓云峥就成了普天之下剑术第一人，本来我还以为那是江湖谬传，今日所见，真真是名不虚传。”

　　“可就算他是什么天下第一吧。”坐在侠客附近的一个普通酒客却有些不明白，“但他也只是一个人，百里世家还有那么多人，还有那个什么六九堂和惊雷山庄呢？他们不是百里家的同盟？百里洪死了，他们就不管啦？”

　　那剑客也是今儿个高兴，也不恼这人的打岔，“你不在场，没有见识到那一剑，那是令天地都失色的一剑，天地尚且如此，百里家的族人也好，六九堂也好，惊雷山庄也好，又怎么敢面对这样的剑意？”

　　“曾有人言大宗师有千军不敌之力，虽然是夸张的说法，但是也有其道理，面对那种人力无法抗衡的力量，再多的蝼蚁又有什么意义？何况这卓云峥的一剑，早已超越了宗师境界。”

　　“超越了宗师境界，那是什么境界？”

　　“那就只剩下破碎虚空的先天了吧。”侠客无比神往的说道，武道先天，破碎虚空是每一个初入江湖时的武者都曾舍命追求的目标。虽然他现在早已看清梦想只是梦想，但谁的心底又真的遗忘过这个梦想？

　　在远离酒肆的城郊，一条清澈的小溪沿山而下，溪流旁的一块被流水侵蚀过的山石上坐着一个男人，黑色的长衫因为毫不在意的随意落座，下摆已经颇为凌乱。

　　而那一头墨发只是随意地系在脑后，许是这梳头发的人太不经心，竟有些许发丝未曾被规整地束进发带里，任由风吹起落，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英俊的面容。甚至那垂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也只是为他平添了一丝不羁的气质。

　　男子在喝酒，酒水从匏瓜做成的酒壶里注入男子面前的白玉酒杯，没有一滴琼浆溅出酒杯。

　　仔细一看，那酒水像是被人操控一般，流淌的速度变得异常缓慢，所以在敲击白玉杯壁的时候只是沿着杯壁滑落，却不会溅出来。

　　“朋友，我能请你喝酒吗？”有一个年轻人从树林里走出来，白衣套着亚麻色的短挂，是一个同样非常英俊的年轻人。但他太年轻了，模样上还有些许稚气，远不如石上的黑衣侠客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洒脱之感。

　　男人没有看他，只是笑了笑，“你请不起我喝酒。”

　　年轻人也笑了，“是因为你只喝世上最好的酒？”

　　“不。”男人摇了摇头，“因为我只和懂酒的人喝酒。”

　　“子非我，焉知我不懂酒？”年轻人并不因为男人的拒绝而生气，他知道这个男人的话并非推拒，一个纯粹如这个男人一样的人，是不屑于靠谎言来推拒任何事情。

　　年轻人扬起手，一个匏瓜酒壶被抛了上来，在酒壶距离男人还有一丈的时候，男人的眼睛突然亮了，他伸出手接住了酒壶。

　　“杜纯自诩为酒仙传人，从不轻易送酒给他人，更何况是这整整一壶的花月秋露白。”

　　“除非那人能分得清楚他所酿造的每一种酒。”

　　“你是一个懂酒的人，请上坐。”男人起身由面向小溪坐到了侧向小溪的一面，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年轻人笑了笑，一个叠身飞起，落坐于男子面前。伸手从怀中取出三只绿玉杯子放于青石之上，“花月秋露白当配绿玉才不失其意。”

　　男子点头赞道，“合该如此。”

　　他拿起年轻人的绿玉杯，绿玉杯通体莹润透亮，是上等绿玉经由能工巧匠的细细雕琢才成形。虽然没有繁复的花饰，然而世间精品往往大巧不工，它的巧妙在于杯型，近似于樽又似乎于钟，只有这样的杯型才能最大限度的保留酒香盈齿。

　　“这是水磨工。”男子惊奇道，水磨工又比刀工更复杂耗时。也只有水磨工才能让这精美的绿玉杯不染一丝烟火气，触之冰凉沁心。如此这酒杯才能最大限度的保留花月秋露白的原汁原味，不会受到一点使用者手温的影响。

　　男人不由得抚掌感叹，“世间知酒懂酒者，无非在下、杜郎与君三人尔。”

　　“可惜杜纯不来。”

　　“那这第三只酒杯属于何人？”

　　“我的一位朋友。”

　　“也是一位懂酒之人？”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是，他喝酒如牛嚼牡丹，实在是浪费珍瑶。”

　　男人皱了皱眉头，却不好张口拒绝，若是他请人喝酒自然可以拒绝一个他不想邀请的客人。但若是别人请他喝酒，他就不好干涉人家主人邀请别的客人。

　　一个知酒懂酒的人比一把好剑还难得，世上自诩为酒仙的名士多是欺世盗名之辈，若是错过了这样一位酒中之友，却是他此生的憾事了。

　　年轻人好似知晓他所想，只是笑了笑，“他不懂酒，但他懂剑。”

　　“懂剑？”男人摇了摇头，“我不知这中州之地还有其他懂剑之人。”他抬起头望向辽远的天空，人之一生若无可并驾齐驱的敌手，有时候也是一种寂寞。

　　“他懂剑。”年轻人再一次说道，“你不知道他，只是因为你从未认识他。”

　　“一个懂剑的人，不会籍籍无名。”

　　“他绝非籍籍无名，之所以还未成名，只因时候未到而已。”

　　男人疑惑的挑了一下眉头，不再多言。他还是不信这年轻人会认识一个懂剑的人，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并不属于他所认知的懂剑的人。他不会和一个不懂剑的人讨论剑，就像他绝对不会和一个不懂酒的人讨论酒一样。

　　“你快马加鞭五百里，跑去找杜纯，又去碧云紫霞阁盗来这三只绿玉杯，就是为了请他喝一杯酒？”树林突然走出一人，一袭锦衣似雪，容貌娟丽，不是易千城还能是谁？

　　无名笑了笑，“这世间总有些人，值得如此。”

　　易千城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青石上的另一个人——秋水剑客卓云铮。

　　他静静地凝视这个在他初入江湖前便早已扬名天下的剑客，即使在他成为剑圣以后，还是有许多人会感叹，“此君远不如卓云峥。”

　　他从不在意旁人褒贬，但也不能说他对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剑不敢兴趣，只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不如这个男人。

　　即使是现在，即使他已经见识过了那让天地都晦暗无光的惊艳一剑，他依旧不认为自己逊于这个人。剑意，卓云峥能做到，他也能。

　　易千城没有出剑，但是他整个人仿佛都化为了一柄出鞘的长剑，逸散出锋锐的剑势。与卓云峥如海一般磅礴的剑意不同。易千城更锋锐，似乎目力所及，便会被四分五裂。

　　卓云峥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此子有趣，但还不够，还不够与他卓云峥同坐论剑。

　　易千城的剑势依旧在徐徐攀升，如白光一般的锋芒割裂着他四周的空气，地面，甚至他头顶的天空也仿佛要破碎一般。

　　卓云峥的眼睛更亮了，他身侧秋水剑隐隐争鸣，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遇到能挑起秋水剑杀意的人。

　　无名也有些诧异，虽然他时时跟在易千城身边，但他并没有发觉易千城的剑术已经走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剑意会凝成吗？

　　有一片树叶飘落下来，在距离易千城一尺的地方，仿佛碰触到什么锋利的东西一般，毫无缘由的碎裂开来。

　　一滴清晨的露水往下跌落，在距离易千城一尺的地方，竟被分裂成无数细碎的，甚至肉眼都无法清楚分辨的细小水滴，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被不断地切裂开，竟形成了一团小小的水雾，这一片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霎时间便消失无踪。

　　“这就是剑意吗？”无名惊叹道。

　　“不。”卓云峥先是神色惊奇，复又叹息着摇了摇头，“可惜了……”

　　他的话音刚落，易千城周身一尺左右的奇妙意境瞬间迸裂，竟似狂澜刮过，百草尽折，那剑风所过，刮得人脸颊生疼。无名皱了眉头，易千城失败了。

　　易千城在行将凝聚的意境崩塌的瞬间，果断收拢内力护住五脏，只是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大碍。

　　卓云峥赞叹道：“你很不错，请坐。”

　　易千城皱着眉峰坐到了无名身边，他还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

　　卓云峥为他斟了一杯酒，“你和我走的道路不同，但我想，我明白你之所以会失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