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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灯会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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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无名和易千城都没有离开易府，两人正在后院交流最近的武学心得。易琮生一脸喜气的匆匆赶来，“吾儿，速速与你母亲修书一封，着人从家中选一盏上好的花灯加急送来。”
听了这话，易千城立刻猜到出了什么事，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即便他早有准备也忍不住后背一紧，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父亲，出了什么事，怎么巴巴的要从家里找花灯？虽说几天后就是上元节，但这府里也备着几盏不错的花灯啊，何况我们不是定下了要去绯烟阁看灯会吗？”
“本来是定下的，但是刚才左相府派了人来，要请我们父子上元节时前去兰台观灯，兰台斗灯向来是璕都的一项盛事，只拿些寻常的花灯没的落了我们易家的面子，我记得你母亲有一盏精巧的琉璃白玉灯倒是可以争一争这魁首，快快写信让你母亲送来。”
易千城莞尔一笑，“却是不巧了，早些时候儿子调皮，有一次拿出来玩耍，不小心给打碎了。”
“咦？”易家老爷倒是没料到这一出，“那可如何是好？”
“父亲。”易千城突然问道，“父亲与左相相熟吗？怎么特地请我们去兰台观灯？这兰台灯会向来都是达官显贵或者名流雅士出入的地方，何曾请过商贾之家？我听闻左相为人清风雅静，素来不与商贾结交。”
“哦，这事说起来也是我们易家的机缘。”易琮生本来有些犯愁，听儿子问起这个事情又高兴起来。“左相大人为人孝廉，前些时候府中老太君病重，需要一棵三百年以上的药参，这样好年份的老山参就是宫中也没有几棵，我听闻此事便将家藏的一棵三百多年的老参奉上，老太君痊愈，左相十分感激我们易家，时常关照一二。”
“原来是这样。”易千城沉吟片刻，“那这次兰台盛会我们易家就不能争这个魁首。”
“为何？”
易千城笑道，“父亲你想，我们易家之所以在这京城里显富，只是为了让生意上的朋友看到我们家族的实力，但这兰台出入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清高的文人雅士，我们一个商贾人家何必与这些人相争？反而会惹来麻烦，左相大人感谢父亲，邀我们父子游玩，是下顾我们，并没有想让我们易家争什么魁首，这兰台一行只需寻一盏符合我们身份地位的花灯就可以了，既不落了易家的名头，也不至于惹来非议。”
易琮生听着连连点头，“我却是太欢喜忘了这茬，还是我儿思虑周全，容我想想找一盏什么样灯才好。”
“少爷。”本来默默站在一旁的无名突然插嘴道，“上次少爷让我去坊里定做的那盏花灯已经送来好些日子，我瞧着那花灯十分巧妙，不知道老爷、少爷看着觉得合不合适？”
“哦？城儿定做了花灯？”
易千城点了点头“我想着既然要在璕都过上元节，必定少不了斗灯一环，就着人订做了一盏，送来以后我也没有来得及看，无名，你去把花灯拿来。”
无名转身从内室取出一盏花灯，这灯由薄纱所制，外表缀着流苏装点着珠贝，仅仅是看着富丽，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无名将花灯点亮挂起，拉着灯筒内垂下的一根丝绦徐徐转动，从花灯里竟然映出一幅一幅画卷。
“好巧妙的花灯，倒像是影子戏，虽然巧妙却又不过于惹眼，拿去兰台应该合适。”易琮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父亲喜欢，易千城便吩咐道，“无名，把灯收好，上元节时带去兰台。”
易琮生走后，易千城敛下笑容，“终究还是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你我已经做了这么多安排，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何曾畏惧什么。”易千城握住无名的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你我重生以后，有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件事终究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无法预料，你又何必硬要牵扯进来。”
无名轻笑一声，伸手把易千城揽进怀中，“你怎么又老调重弹，我早就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倘若今生不能与你相守，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思？”
几天后上元节如期而至，酉时方至，大街上已经点亮了许多花灯，星星点点的灯火将长街妆点得恍如梦境。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随着家人出门，巧笑倩兮，衣香鬓影，更成了一道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丽风景。
易家老爷带着儿子并刘伯和无名，坐着马车前往兰台。这个时候的兰台已经聚集了不少文人雅客，做东的左相正与户部和礼部的侍郎官闲聊，三位大人都与易家家主有些交集，互相寒暄了几句。左相差人安排好易家的暖阁，又夸奖了几句易千城品貌端方就带着礼部侍郎离开了。
户部侍郎程大人刚好想找易琮生谈谈开春以后的河道筹款，就留下继续攀谈，易千城陪了一会，见左右无事就带着无名去挂灯。
两人挂好灯，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兰台分上下层，下层多是布衣白丁，或者进京求学的学子，其中有表现非常突出的，也会受到左相邀请。
而上层就没有太多人了，现在在的大都是官员并他们带来的子侄，而那些皇亲贵戚自持身份，得到开宴前才会来。这些人里面到底哪一个才是发现琉璃灯有异，并告知了某个大宗师的人？
易千城甚至怀疑过左相，身为左相要接触国师仇琂自然很容易。
“没有证据就不能妄下结论，我看左相身材臃肿，脚步虚浮，呼吸短促，绝非习武之人，一个普通人又怎么会知道灯中所记之事有多么重要？另外他身为朝堂重臣，肯定要避嫌，不大可能跟国师有来往，而仇琂也未必看得起这些人，更何况还不能确定究竟是谁下的手。”
“但这些人中，必定有一个人知道琉璃灯内记载的事情有多么危险。”
“别着急，时间还早嘛，饵料都已经抛下了，你还怕鱼儿不上钩？”
戌时宴罢，左相起身对众多宾客道，“各位，今夜兰台斗灯，以雅为胜，请将花灯送上观灯台，让诸君子品评。”
话音刚落，却有笑声从门外传来，“诸位大人，小王来迟一步，恕罪恕罪。”大门应声而开，一位银杉金蟒紫金冠的青年大步而来。
“原来是肃王爷驾到，小臣还以为王爷会留在宫中。”左相赶忙迎了上去，请这位王爷上座。
被称为肃王的男子笑道，“你也知道太后不爱热闹，潜心礼佛，小王吃了家宴就急忙赶过来，怎么都不能错过左相做东的兰台宴嘛，这斗灯才刚开始？看来孤来的很及时。”
“这正是佳期待佳客，那就请王爷做判，品评这回兰台斗灯谁为上品。”
“既然是左相相邀，那本王也不谦辞，诸位且将花灯取来，容小王细细观看。”
肃王与左相寒暄的时候，易千城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来人。“这人是什么来路。”他悄声问身旁的无名。除了自己手中之剑和无名以外，易千城很少关心其它的事情，更不要说与江湖无关的朝堂之事了，自然不知道这位王爷的身份。
“肃王萧穆君是陈国皇帝的幺弟，深甚受当朝太后的喜爱，未及弱冠便封为肃王，在陈国颇有权势。”
“我看他脚步沉着，呼吸绵长，功夫不错，应该只比你现在差了一筹而已，不知他和仇琂有没有关系？”
“虽然是皇族，但肃王是太后那一党的，本朝太后秦淑贞与太师仇琂关系向来不睦。”为了查易家惨祸，无名在重生前就将陈国朝堂上的各种传闻打听得一清二楚。
“太后？这太后又是怎么回事？”易千城正问，却见一个左相家仆将易家的花灯拿上观灯台。易千城早就嘱咐过观灯时要拿着丝绦摇动花灯的内筒，那下仆将灯挂好，徐徐摇动丝绦。只见灯光明灭，映射出一幅幅图案落在墙上。
“好巧的灯。”周围的人赞许道，虽然花灯外观并不惹眼，但这内镶灯影子的做法却十分讨巧。
肃王看了一会，突然问左相，“这花灯是谁家做的？”
“是北固易家。”
“就是那个北固豪商的易家。”
“正是。”
肃王沉吟了片刻，笑了笑，“这灯倒是有些心思。”
“确实巧妙，商贾之家能做出这样的花灯必定花费了许多心思，虽然不够雅致，但灯榜上也应有一名。”
“左相所言极是。”
一番斗灯品评，易家的花灯竟然进了前十，与诸多精美的花灯一起挂在观灯台上供大家玩赏。易琮生乐得合不拢嘴，与几位相熟的大人一旁饮酒去了。
易千城带着无名留在观灯台旁，有几个年轻公子知道他是易家的少爷，又长得如此端丽，便过来攀谈，顺便问问这个花灯是如何想出来的。
易千城耐着性子一一回答，通过观察，他并不觉得这几人跟易家惨案有关，但那个有关的人说不定就在旁边看着。
“你就是易家的小公子吧。”不知何时肃王走到易千城身旁，他见这易家的公子长得真是貌若姣女、艳若桃李，而气质清冷更似庭中冰轮，使人心生高不可攀之感。恐怕幽兰阁里容貌最好的面首与他想比，也会显得平平无奇，便刻意屈尊过来攀谈。
“肃王爷。”易千城拱手行礼，他小心收敛了武者的气息，这肃王功夫不错，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也是习武之人。
肃王点了点头，“易家的花灯真是新巧的很，不知是哪个花灯坊所造，明年本王也订做一个，必能在兄弟间夺得魁首。”
“只是内坊所造，胜在立意新奇，论做工岂能与官中相比。”
“就是这点立意一般人想不到啊，对了。”肃王话锋一转，“这花灯里的影子戏是个什么故事，刚才看得不仔细，没有瞧得很分明。”
易千城心中微微一沉，面上却没有半点异色。“这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民间故事，叫做张生访仙，讲的是一个叫做张生的书生翻越了万仞山又渡过了无妄海，寻到了海外仙山的故事。”
“哦……海外仙山？”
“传说海外有仙山，山上住着长生不老的仙人，家中工匠粗鄙，也就知道这些个民间传说，登不得大雅之堂，当初若是知道要与诸君子斗灯，合该让他们做成放舟遇君子这样的士人佳话，方才配的上这兰台一行。”
“诶，千万别改，就是这样的民间故事才好，别有意趣嘛，孤在宫中就少有听闻。”
易千城笑道，“不怕王爷怪罪，王爷若是对这些民间趣闻感兴趣，不妨买些话本来看，虽然难免有些粗鄙庸俗的东西，但也有些稀奇之事可以一观。”
“这个建议倒不错，孤向来闲散的很，无事就喝酒，这几年甚觉酒多伤身，莫如看看话本还能有些益处。”
“正是这个道理。”
肃王又说笑了几句就走开了，易千城与无名相视一眼，心头微动。这灯影子正是无名刻意让人做的，唯一和琉璃灯里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里的张生访仙只是寻常的民间故事，只有知晓内情的人才知道这个故事与海外修真之地有关。
这肃王怎么突然跑来问这个？莫非……当初那个人就是他？无名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睑，静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萌物jessie的地雷，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