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一弦之音

4、突变

　　傍晚，在各自房间写作业的姐弟俩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

　　“好冷……”洛樱枢缩了缩脖子，明明还不到深秋，夜晚却这么冷了么？

　　“呵……”空气中传来谁低声轻笑的声音。

　　洛樱枢猛地回头，房间里空无一人。

　　“雪音？”她起身，走向卧室门，打开。

　　“姐？”旁边的卧室门几乎同时开启，洛雪音走出房门，“好像突然变冷了。”姐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凝重。

　　洛雪音向客厅扫视一圈，当看见茶几上的木盒时瞳孔骤然一缩。洛樱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发现了那个木盒。

　　“那是……”

　　“别过去，姐!”洛雪音抬手拦住欲前去查看的洛樱枢，声音里夹杂着藏不住的慌乱，“那个盒子，今天杨晨给我看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轻笑好像又出现在耳边。他们惊恐地发现，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从盒子侧面的缝隙溢出，缓缓升高，交缠凝结成一个黑色的身影。

　　“猎魔者的后代……呵，还多亏了你的血呢，不然我还没办法这么快就解开大半这该死的封印。”黑影嘲讽的开口。黑雾笼罩下，只能看见它头部嘴巴的位置咧开一个口子，露出一嘴细碎的泛着寒光的尖牙和一条血红的舌头。

　　洛雪音攥紧拳头。是那个时候……他想起手上那道口子。

　　洛樱枢反手将洛雪音护到身后，双眼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魔物。

　　“本来想用那辆车撞死你的，没想到你体内灵力这么强大，那么严重的伤都能活下来。”魔物兴致盎然的笑了笑，打开的嘴角咧向耳根。“不过没死也好，发现你们灵力如此强大的身体，真是……让人垂涎欲滴啊。”它过长的鲜红的舌头探出口，缓慢而充满贪欲地舔了舔嘴巴。

　　“那辆车？”洛樱枢终于明白内心的异样感从何而来，可这个魔物为什么要针对他们？

　　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魔物开口，声音里有不容错辨的怨恨：“如果不是你们那该死的父母把我封印在那盒子里，我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做事缩手缩脚!”它周身的黑雾随着它激烈的语气翻涌，“没把那小子撞死是很可惜，枉我刚刚冲击松动封印就去控制了个货车司机，让他猝死没法刹车。”

　　“不过”魔物的语气舒缓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令它愉悦的事情：“就算你们那父母把我封印了又怎么样，最后不也是死了？啧啧啧，你们还不知道吧，真可怜呐。”魔物的身体微微前倾，“用生命形成的封印就这么被自己儿子破了，真是悲哀啊。”

　　“你!混蛋……”虽然早有准备或许某一天爸爸妈妈会永远离他们而去，但骤然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在如今这样危险的境地，给了洛樱枢不小的打击。

　　洛雪音想起看到这个木盒时的感觉，难怪……难怪当时会有一种熟悉感，因为那上面有爸妈的灵力啊……如果不是他，如果他当初没有去触摸那个木盒，爸妈的苦心就不会白费，姐姐也不会被他连累到这个境地。

　　感受到洛雪音身上逐渐混乱的灵力，魔物的嘴角似乎微微翘起。只一眨眼，洛樱枢看到那魔物化作一团黑气向洛雪音冲去，条件反射般得，她左跨一步瞬间挡在洛雪音身前。

　　洛雪音只看到一团黑雾向他袭来，然后冲入了挡在他身前的姐姐的身体里。一瞬间，目眦尽裂。

　　“姐——!你怎么样？我……”他看着洛樱枢紧闭的双眼，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过现在洛樱枢可没有精力去听弟弟在说些什么，她正在忍受仿佛内脏被啃噬的痛苦。冲进身体的魔物正在吞噬她富含灵力的血肉，而她在这痛苦中感受着体内混乱暴动的灵力，外溢的灵压混杂着魔气形成气浪，以洛樱枢为中心爆发，看不见的气刃，在房间墙面上留下道道刻痕。

　　洛雪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灵压逼得后退几步，脸上身上被气刃划出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看到洛樱枢在这灵压中痛苦的皱眉，她的扎马尾的头绳在气刃中被划断，黑发一瞬间散开飞舞在这气浪里。

　　黑气逐渐在洛樱枢周围环绕，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疯狂嗜血的色彩在眼中闪现，须臾又恢复清明。她知道，如果她抵挡不住这魔物的吞噬，下一个必然是她的弟弟。“呵……既然这么想吞噬，那就吞噬个够好了!”周身混乱的灵力仿佛找到了目标，纷纷冲进洛樱枢的身体，玉石俱焚般的在各个脏腑撞向黑雾。

　　“嘭——”又是一波更强的气浪，伴着纷纷血雨，窗户上玻璃砰然破裂，墙面震荡后出现了裂纹。

　　洛雪音被这气浪冲击撞上墙面，又狠狠跌在地上，他身上被气刃割出的口子崩裂扩大，转眼间就成了个血人。可他却像感受不到一样，愣愣地抬头看这满室血肉，仿佛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挪动手臂，挣扎着向不久前洛樱枢站着的地方爬去，身后拖曳出一道血迹。直到洛雪音从那里的一滩血肉里看到一角衣物碎片，他伸手将那碎片紧紧攥在手里，喉咙里突然就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

　　他心里突然而起一股深切的痛恨，对自己无力的恨，对那魔物的恨，这恨引导着空气中残余的魔气与他体内的灵力混杂交织，洛雪音黑亮的瞳孔泛起猩红的雾，渐渐掩盖它原本的颜色。

　　谁来帮帮我……只要给我力量，只要我有，什么都可以给……不论是谁都可以……谁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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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一片暗沉压抑的空间，没有天空只有大地，四处飘散着灰蒙蒙的雾气。一只黑色的乌鸦停栖在一棵枯死的树上，眼睑眨动间露出一双暗红的眼睛。它歪了歪头，似乎在听什么声音，然后扑棱几下羽毛，舒展翅膀向远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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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望中洛雪音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某种像是鸟类拍打双翅时的簌簌声。然后他看见眼前聚集起一团黑雾，像是那魔物出现时的那样，却黑的更加纯粹。一片黑色的羽毛从他面前飘落，触到地面时又消失无踪。不过……他想，就算又是只魔物又怎样，只要给他能杀死其它魔物的力量，怎样他都不在乎了。

　　“嗒”，一只黑色的高筒靴踏入血泊，伴随着翅膀舒展的声音传入洛雪音耳里，他抬头，看到了那个背后有黑色双翼的年轻黑发男人。

　　“我听闻你的召唤而来，人类，可欲与我签订契约。”男人低头注视着那个男孩，不意外的发现他身上清透与堕落混杂的充盈灵力。

　　“代价是什么？”

　　“把你的身体给我寄宿，放心，暂时不要你的命，你只需要跟我分享你体内的灵力。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供你支配。成交吗？”

　　用身体养一只恶魔吗？洛雪音垂下眼。

　　“好。”

　　一道黑色的光从两人身上浮起，在空中交汇，复杂的圆形印记一闪而过，消弭无踪。男人俯下身，对着洛雪音伸出手。男孩注视着那只手，良久后搭上自己右手。

　　触到那只手的时候，洛雪音感到一股能量顺着接触的地方传遍全身，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谢谢。”默然一瞬，他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勾了勾嘴角：“吾名茵陈。”

　　环视地面，洛雪音低声道：“帮我把姐姐的血肉收好，安葬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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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洛樱枢的骨灰，与父母的衣物一起安葬在离家不远的山坡上，这里保持着一小片墓地，从这里可以看到落英街的那片别墅区。

　　在墓前站了许久，洛雪音转身走向山下，消失在茫茫人海。

　　这个地方……或许很久都不会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