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雪》菁儿朵朵

2、施粥

　　整整八十天了，北岭地界没有滴过一滴雨水，眼看着春日将至，天气却依然晴好无雨，鸟雀们在落光了叶子的树上蹦来跳去，和衣衫褴褛的人们抢夺着地上为数不多的草籽。
　　一家茶寮里，几个外地人喝着味淡浑浊的茶水。
　　“这天气，真是热的邪门了，你看那地面都裂了口子，老天爷肯定是发了火了，不多死些人不甘心哪。”一个一眼看过去就是随从模样的人抱怨着。
　　“我说李路，咱们爷还没开口呢，就属你会说话。”另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调侃道。
　　“得得得，都别说了，让咱们爷养养神，这才到济北边界就这样儿，后头还不知道怎么个样法呢。再说了，爷也是第一次领差事，大家都当点心，差办好了好说，办不好连累的可不止是自个。”一个十七八的年轻人呵斥他们。
　　“小侯子，咱们离济北城还有多远啊？”一直在一边闭目养神的赵志开口了。
　　“回爷的话，快了，今晚就能到。”小侯子赶紧上前扶起赵志。
　　“天头也不早了，上路吧，省的到了济北城太晚人家关城门了，你们不想在城外过夜吧？”几个随从听说赶紧起身，这半个多月在野地里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济北城，起码能睡个安稳觉。
　　一行人匆匆上路，满是灰尘的路上在快骑过后扬起弥天的尘雾。
　　“行行好，救救我们吧，给点吃的吧。”济北城外挤满了逃难的灾民，蓬头垢面的人群纷纷向前挤着，涌向了施粥的地方。
　　“小姐，您还是站远一点吧，等灾民都涌上来了就来不及了。”管家方叔劝着自家的大小姐。
　　金翊容看了看涌上来的人群，叹了口气，交代方叔和几个体壮的家奴妥善施粥，便带着丫鬟录儿走开了。
　　突然，人群似乎骚动起来了。有人大喊：“抓住那个小子，他抢了我的饼。”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在人群里灵活的钻来钻去，想要逃跑。却被金家的家奴一把抓住。他被举到半空之中，还在挣扎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远，你去看看。”赵志骑在马上，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招呼侍卫前去探看。
　　李远领命前去，不一会儿就又折转回来。“回爷的话，一个小蟊贼，偷了人家的饼子，被人拿住了。”
　　“这倒有趣的紧，看看去。”赵志一夹马腹，赶到近前来。侍卫们赶紧也跟上来，随在他身后。
　　“录儿，把你带的饼子给那少年取一个来，让王一放了他吧。”金翊容吩咐录儿。
　　“多谢大小姐，一饼之恩，他日定会报答。”满脸污垢的林珑萦老成的给金翊容行了个礼。
　　“好了，以后不许抢别人的东西就是了。”金翊容俯下身子，用一块素帕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血。问他，“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爹饿死了，我娘就在那边。”林珑萦朝城墙边一指。
　　林母挣扎着身子，向着金翊容就要下跪。
　　“大娘，千万不可。”金翊容赶紧扶起她。
　　“大小姐，你是观世音转世啊，谁不知道你有善心，你会有好报的。我不行了，我求求你收留小珑吧，她孤身一人，没了我怎么活下去呀。你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的。”林母用衣袖抹着眼泪哭着说。
　　金翊容刚要开口，录儿却拽住她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小姐，这事回去怎么对老爷夫人说呢。”
　　金翊容为难的看了看林珑萦和林母，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看到这一切的赵志对身边的小侯子使了个眼色。小侯子走上前来，拉起林珑萦的手，“走吧，这位小姐不要你，我们爷要你。”
　　林珑萦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母已经扑上来抱住她，“你们是什么人，不许你们碰她。”
　　“哎呦呦，你不是想把你儿子托付给这位小姐吗，人家又不要，我们爷好心好意的帮你，你这人怎么不领情呢。”小侯子气急，放开了林珑萦。
　　“好了，谢过这位公子好意，大娘既然相信我，我怎能弃她们于不顾呢。”金翊容朝赵志福了一礼，拉起林珑萦和林母就离开了。
　　“爷，那位是济北城首富金奚禹家的大小姐金翊容。”李路早打听分明了。
　　“金家？”赵志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
　　“就是金家，爷难道没有听说过南秦北金？说的就是这个金家。”李远凑上来。
　　“去去去，就你知道的多。”小侯子不耐烦的推搡着李远。
　　“大哥，今儿小侯子被人家金大小姐掉了面子，心里正烦着呢。”李路瞧热闹不嫌事多，火上还要再添点油。
　　“都别闹了，赶紧进城吧，那边已经挂上幡子了，城门就快关了。”赵志已经朝着城门去了，其他几个人亦停止了说闹，奔向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