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雪》菁儿朵朵

119、脱壳

　　皇太后还没有从乐公主留在南山皇陵的事情里缓过神来，宫里又出事了。
　　晚间刚一回宫，衡香宫的大宫女就前来报信，住在衡香宫的何昭仪中午时分不知何故昏迷不醒，到了晚间御医已经是连连摇头，显见得是救不过来了。
　　“现在人呢？”皇太后喝口茶，喘过气来问道。
　　“奴婢也不知，只是奴婢来的时候御医已经灌不进汤药了，正在用针。”那宫女赶紧回话。
　　“凤仪宫那边知道吗？”
　　“奴婢直接就来禀告皇太后娘娘您了。”那宫女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回话也利索。
　　“回去让御医尽心诊治吧。”皇太后说完就不愿开口了。
　　那宫女很知趣的退出了坤安宫。
　　“难得何昭仪和乐儿说得来，你过去瞧瞧她到底怎么样了。”皇太后到底是放心不下，唤如云带人过去探望何昭仪。
　　如云还没走进衡香宫，只听得衡香宫里传出一阵惊天的哭声：“娘娘，娘娘，您醒醒啊！”
　　“算了，咱们就不进去了。看样子，何昭仪是过去了。”如云顿住了脚，或许是做多了亏心事，怕刚刚死了人的地方不干净，她带着身边的小宫女转身折回来了。
　　“唉，也是个没福气的，安排总管府按照妃位厚葬吧。”皇太后也深知何家本有牵制建安王和建南王家的用处，如今何昭仪去世，自然也得在面子上做足了功夫。
　　各宫都接到了讯息，自然有感叹的也有冷漠的，不一而足。
　　第二日，总管府就在衡香宫设起了灵堂，皇帝也按照皇太后的吩咐特颁下旨意晋封何昭仪为何贤妃，令宫里四品以下的宫嫔每日里前往衡香宫致哀哭灵。
　　林珑萦自那日在南山被皇太后气走之后，再没有在宫里露面，借口身体不适也不前去临朝，好在宁泰帝特别懂事，每一日都会在下朝之后前去凤仪宫问安。因而许多人都猜测，敏太后这一次对皇太后在众人面前的无礼十分气恼，必有后话。谁成想一直到何贤妃出殡的那日，敏太后终于露面了，她看起来气色很好，一点也不像久病的样子。只是，两宫太后明显的各行其是。
　　朱相对皇太后颇有意见，觉着自己这个庶女有些不识大体。故而当敏太后开口请求皇帝放归何贤妃带来的贴身宫女的时候，也在一旁附和。此时一直没说话的皇太后看朱相如此这般，只得勉强露出笑说道：“本就该如此的，何贤妃妹妹去了，难不成还要将她的贴身婢子留在宫中不成，这婢子或是愿意守陵或是愿意回建南都随她吧。”
　　这是明显的是示好，林珑萦岂能不知？因此她也就微笑着点头“皇太后向来是慈悲心肠,自然是允了的。”
　　众人看两宫太后和解，自然都凑趣赞叹两位太后娘娘心善。
　　于是，宁泰帝便吩咐总管府太监将扶灵的何贤妃的贴身宫女雪儿前来，听取她有何打算。
　　一听皇帝让她自己作出决断，雪儿跪地谢恩之后便哽咽着说“要回建南”，皇帝便点头以示知晓了，便又让人带走了雪儿。
　　林珑萦暗笑，雪儿唯有回建南才能达成何贤妃心愿，只是回程艰险，雪儿须得皇帝派人护送才行。
　　看着何贤妃的灵柩出了宫门，皇帝和太后们也就回了各自宫中。
　　皇太后次日心情极好，林珑萦这样知趣，自己也有个台阶可下，乐公主不愿回宫的烦心事也就消解了一些。
　　回到了凤仪宫，林珑萦唤来了尺叶。
　　“你将解药可给了雪儿？”
　　“奴婢按照小姐的安排，已经告诉雪儿怎样行事了。”尺叶其实心里也在替雪儿担心，不知道她能不能不出差错的将事情办好。
　　“这样就好，我看雪儿是个机灵的，只是，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何芳菲此人了。”林珑萦叹息道。
　　几日后，京城人都知道了一向慈悲心肠的秦夫人将自己的贴身侍婢香儿赠给了何家。
　　“香儿和何贤妃据说长得很是相像，秦夫人此举极妙，既大可安慰何夫人骤失爱女之悲，又可和何家拉关系。”坤安宫里，朱相叹道。
　　“秦家不足为惧。”皇太后轻蔑的说道。
　　朱相真是无话可说的，皇太后这样轻敌，以后可怎么是好。
　　“林珑萦昨儿在朝堂上说的话父亲心里怎么想？”皇太后开口问道，拉回了朱相的思绪。
　　“遣返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本就是我朝定规。这时你不要和她对立，重要的是如何趁着这个机会让该进来的人进来才好。”朱相浸淫朝堂多年，自然知道后宫也是前朝的一部分。
　　皇太后点头以示明白，其实她问朱相也就是想知道朱相心里怎么想的。毕竟历经几朝，朱家都把持后宫，此番皇帝年幼，虽不能临幸后宫，但是终归有一日，皇帝是要出入后宫的。
　　“还请父亲回去和族人商议，可有适龄女孩子送进宫来。”
　　朱相也深知此事颇大，他沉吟不语。
　　“父亲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皇太后看朱相这样，有些不解。
　　“这事还请皇太后亲自下旨，传各世家适龄嫡女进宫相看，臣自会安排。”朱相到底老谋深算，不愿意落人口实。
　　“如此甚好。”
　　商议既定，朱相便告辞离开。走出坤安宫，朱相回头看了看朱红的宫门，长叹一声，心说这次替小皇帝蓄妃，须得谨慎万分才好，否则会像身后的那位一样，自以为聪明，实则步步败退。
　　凤仪宫里，录儿和灵儿都跪在林珑萦面前抹眼泪。
　　“哭什么，这是好事。你们眼睁睁都已经二十六岁了，不趁着这次遣返出宫，难不成真想老死在宫里？”林珑萦一手扶起一个，劝说道。
　　“我们不想走。”录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下来。
　　“好了好了，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我守在这里等宁儿登基亲政，你们先出宫。怎么这样儿女情长，要是姐姐在世，也不愿意你们这样啊。”林珑萦想起了淑妃，眼圈也红了。
　　“这是我给你们的嫁妆。”说着，林珑萦从袖里取出两张银票，“我已经写信给秦夫人了，她会帮着你们相看一户好人家各自嫁了。”
　　录儿和灵儿对视一眼，接过了银票。
　　“五千两？”录儿惊住了。
　　“够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好好经营自己的幸福去吧。”说完，林珑萦转身不再说话了。
　　随着遣返的宫女们一一通过宫门的时候，录儿和灵儿都不约而同的回望了身后高大的宫墙，那后面，有她们牵挂的人在里面。
　　“快走吧！”身后的宫女在催促着，录儿和灵儿随着人流出了宫。
　　“敢问两位姐姐是录儿姐姐和灵儿姐姐吗？”一个小厮走过来问道。
　　“你是谁？”灵儿问道。
　　“我是秦府的车夫，夫人命我等在此迎接两位姐姐。”小厮笑起来眼角弯弯的，一看就很和善。
　　录儿和灵儿被接到秦府秦夫人就将她们安置在当年林珑萦住过的珑秀阁，直到她们各自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