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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碰瓷(三) ...

  •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如鹅毛般飘落。早上起来一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房屋树木银装素裹。

      瑶姬讨厌下雪天,虽然此刻雪已经停了,但是看到满眼刺目的白以及庭院里厚厚的积雪,她的心情也受到影响,懒怠动弹。冬天就应该窝在洞府里才舒爽,修炼或者冬眠皆可,等春天万物复苏再出去活动。

      现在没有洞府,留在家里也可以接受。虽然露凝香已经解封了,但是瑶姬目前并不想开门营业,窝过这场大雪再说。

      院门被推开,倪长生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进厅堂里。外面虽然气温很低,倪长生却仍旧只穿着那件竹青色的单衣外袍,清隽如修竹。寒风吹着衣袖衣摆飘荡,旁人见他穿成这样都忍不住打哆嗦。

      实际上倪长生还真不冷,因为当初瑶姬做好这件衣服之后,专门请沉湘炼制过的,冬暖夏凉,还有一定的防御作用。沉湘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还非常嫌弃,等到得知是瑶姬亲手所做之后,才勉强答应。

      见他回来,瑶姬来到厅堂里看他买了什么早点。柳枝受伤,瑶姬本打算辟谷,谁知小道士主动承担起了觅食的责任,瑶姬深觉没白捡他一场。

      早点是皮薄馅儿大的灌汤包,瑶姬握在手里还有点烫手。这么冷的天气,买回来还能保持刚出笼的温度,不用说一定是小道士用内力一路保持着它的温度了。没想到看着跟木头一样,还挺细心的。

      吃完早饭,瑶姬在房间里调制香膏,倪长生去找了把铲子在院子里铲雪。

      瑶姬偶尔开门看见他一个人在雪地里热火朝天地干着,衣袖撸到臂弯,露出白皙清瘦的手腕,有一种别样的充满力量的美感。瑶姬总是善于欣赏美的事物的,索性也不做香膏了,靠在墙壁上欣赏美男子劳作。

      倪长生早就发现了瑶姬在旁边,也只做不知,径自铲着雪,把前院的雪都铲到后院堆起来。

      铲完雪,倪长生又出去买了菜回来,准备做午饭。瑶姬看到倪长生提着菜篮子进厨房,眼睛都亮了,跟进去围观。她是嗜好美食,却从没想过要学烹饪,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本体是瑶草,草木天生怕火,她也讨厌接近火;另一方面是因为厨房油烟大,油腻腻的破坏她的美感。

      小道士手脚很麻利,切肉切菜都很快,嗒嗒嗒几下,菜就切好了。因为是冬天,倪长生准备做一个汤锅,各种食材切了一堆,瑶姬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出去了。

      等到倪长生把汤锅端上来,瑶姬闻到香味,迫不及待盛了一碗。一口香浓滚烫的汤水下肚,瑶姬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对倪长生翘起大拇指说:“好吃!此味只应人间有,天上哪得几回闻。”

      倪长生微微翘起唇角,露出一个淡而又淡的笑容,没有接话,慢条斯理地端起青花瓷碗,浅浅啜了一口。

      吃完饭,他们各自去修炼了。不一会儿,院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倪长生正在院子里练剑,闻声回剑入鞘,大踏步去开了门。

      见到开门的是一位面容俊俏的小郎君,姚婆子笑容满满的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听说瑶姬可是独自一人带着个小丫头住的,如何家里会有男子?不过她毕竟是积年的媒婆,与人打交道惯了,笑容瞬间恢复如常,朗声问道:“郎君万福。不知贵府可有一位瑶姬小娘子?”

      倪长生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大概四五十岁年纪,上身穿着大红撒花袄,下着葱绿牡丹裙,头上插着几朵绢花,面上涂得粉白,说起话来拿腔拿调。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并不答话,冷冷地问道:“何事?”

      “大喜事啊!”姚婆子见他没否认,还直问何事,只当他是瑶姬的兄长,欢天喜地地说:“城门郎罗大人府上差老婆子我来向贵府小娘子提亲呢!罗大人府上五公子年方十六,生的俊朗无双,才华横溢,貌比潘安多一分,才与子建分秋色。与贵府瑶姬小娘子郎才女貌相得益彰,实为良配……”

      姚婆子嘴里的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车轱辘地往外倒。倪长生面无表情地听着,待她说完,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找错了”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徒留姚婆子一个人瞠目结舌地站在门口,对着紧闭的院门发呆。

      本以为是一桩十拿九稳的生意,谁知道正主都没见到,便吃了闭门羹。她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找错了地方,毕竟她是替城门郎罗大人府上的五公子提亲的,对方还是个平民女子,怎么可能拒绝?除非一家人都是傻子!

      姚婆子不信邪,又在四邻打听了一下,只有这家住着一位叫做瑶姬的小娘子,带着个小丫头,在西市开了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小店。那没错了。

      她又砰砰砰地敲响了门。

      应门的仍旧是那位面容冷峻却又异常俊朗的小郎君,她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感情郎君逗老婆子我玩儿呢!这确实是瑶姬小娘子府上,老婆子可不曾找错。”

      倪长生见仍是那个花枝招展的媒婆,冷着脸说:“我说错了便是错了。”不待对方答话,便要关门。姚婆子是何等精明厉害的人物,见他动作,马上明悟他的意图,闪身挤进门里,却不知怎么被对方一带一推,仍旧未能进门。

      望着眼前紧闭的木门,姚婆子陷入了沉思。来时罗府的张嬷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成功,姚婆子觉得这桩亲事十拿九稳,除非罗家反悔,不然不可能不成。她当时可是拍着胸口保证了的,谁知如今连院门都没进去,回去可如何交代?

      她脑子转了转,计上心来,脸上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就不信你不让我进门。

      姚婆子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然后大声喊道:“瑶姬小娘子,城门郎罗大人府上的五公子让我转告你,自从前日一别,他甚为想念小娘子芳容。想你们郎情妾意,心心相印,却不得相守,他心里……”

      砰地一声院门被打开,瑶姬从院内出来,满脸怒火地打断姚婆子的话,“哪里来的糟老婆子,怎么满嘴喷粪。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如果实在不会说话就闭嘴,不然我不介意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瑶姬耳聪目明,虽然在室内,但是姚婆子前两次来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那罗夫人也真是绝了,儿子都快断气了,还想着娶媳妇,这不是硬生生坑人吗?嫁过去就守活寡,缺不缺德?

      小道士前两次处理得不错,这种人就不能让她进门。但是没想到她还能想出这种昏招,瑶姬虽然不介意流言蜚语,但是并不代表她能容忍别人随便欺负,所以才有这番威胁。

      明明眼前站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姚婆子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寒气,多年在市井中摸爬滚打的经验提醒她,眼前的小娘子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她真的有可能也有能力实现她所说的话。

      在瑶姬冰凉的眼神下,姚婆子乖乖闭上了嘴,并且灰溜溜地走了,瑶姬这才生气地关上院门。真是流年不利,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想欺负到自己头上了。真是老虎不发威,都当自己是病猫是吧?

      那个罗夫人最好安分守己一点,再出这种昏招,瑶姬真的不介意亲自动手教教她什么是做人的基本礼仪。

      姚婆子忐忑地来到罗府,跟张嬷嬷回禀了情况,当然她是不会揭自己的老底,说自己办事不利,她把责任都推到了瑶姬身上,骂她下/贱无耻,不知道跟哪里来的野男人无媒苟合,现在已经堂而皇之地住到一起了。

      罗张氏听了张嬷嬷的禀告,当即摔了一个杯子,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她站起来愤怒地大骂道:“贱/人,无耻之尤。本想着不过一个平民女子,顺着我儿的心思,纳为妾室也无妨,就当多养一个玩意儿了。岂料这个贱/人如此放荡下贱,果然是娼/妇之流。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为这么个贱/人值得吗?”说到最后竟然流下泪来,张嬷嬷连忙上前劝慰。

      瑶姬才不管别人如何愁云惨淡,她照应该吃吃,该喝喝,自从发掘了小道士的厨艺技能之后,她觉得每顿饭都很值得期待。

      但是没两天,倪长生就向她辞行了,“多谢仙子厚待,打扰多日,贫道该告辞了。”

      这个时候,柳枝受伤修炼,如果没有小道士,在这大雪天,瑶姬只能忍痛辟谷了,但是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辟谷啊。

      于是瑶姬非常真诚地挽留小道士,“道长,你看这外面风大雪大,冰寒刺骨,何必急于一时呢?等春天来了再走也不迟呀。”

      这几天,瑶姬不是叫他木头,就是小道士,此刻叫他道长,足可体现她的诚意了。但是倪长生却执意辞去。

      瑶姬恨他不识抬举,也不再留他,任他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碰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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