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江湖远》顾皑皑

4、灵州2

　　前方的众人显然也看到了温亦欢这边的情形，皆悚然，这是……凭空出现了两位温亦臣？！

　　与此同时，身后一阵阴风袭来，一团黑气扑向了温亦欢。诸派众人心中一紧，果然是魔族人！梨花山庄的四位脸色骤变，纷纷召出佩剑凌空刺去。从他们此处看去，只见温亦欢毫无防备的站在“温亦臣”身前，身后空门大开。那团黑气煞气冲天，被击上只怕当时就要没命。

　　温亦桑吓得声音都变了，大吼一声，“亦欢快躲开！”

　　温亦欢却早有戒心，猛然提气，足尖点地，飞身往右边闪避。同时一震衣袖，朝身后甩出了一张斥邪符。

　　身后轰然一声炸响，“温亦臣”被一道黄符击中胸腔，打得后退一步。他脸色一变，身上的伪装渐渐退去。一震衣袖，恢复了他的原身，竟是个桀桀怪笑的男子，周身黑气翻腾，眉心的红色朱砂印记一闪而过。见一击不中，他徒手朝温亦欢抓来，直击面门。速度快到令温亦欢来不及拔出腰间的佩剑，她脑中一瞬间出现了空白。

　　电光火石间，眼前倏然掠过一道青色的身影，同时手腕忽的一紧。

　　突然出现的宁子夜扣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往后拽去，低喝道：“退后。”说完反手拔出了佩剑，青鸾剑出鞘，剑气轰得那魔族人倒退了三步。青鸾剑此时正被一道灵光流转的白光包裹着，锐啸着直冲那魔族人。白光一闪，已一剑削下了他偷袭的左臂。

　　魔族人仍是桀桀怪笑，似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下一刻，又长出了一条新的左臂。

　　温亦欢看得头皮炸裂，剑气虽能逼退他，但却丝毫伤不到他。不知砍下他头颅还能不能长出新的来。前方的宁子夜显然也有这个想法，他两指捏了个剑诀，青鸾呼啸着直取那魔族人的首级。

　　温亦欢抖着手拔出腰间佩剑舜华，刚想往那魔族人身上招呼，右臂又是被猛地一扣。梨花山庄的众人已经赶到，温亦臣扣住她手腕往后拽去，“退后！”

　　方才众人顺着已破的结界追出去数十米后，发现魔气越来越浅，到后来已探察不到一丝，才惊觉可能中了这魔族人的调虎离山。细想下，早晨被吸干精气的那具尸体也十分蹊跷，像是怕众人发现不了，竟就放在人来人往的厨房门口。想来这魔族人是刻意做出一副作案后逃窜的情形，是以当他们发现结界被破时，第一反应是他准备遁逃了，当下不疑有他地一窝蜂追了出去。待明白可能中计后，发现温亦欢竟然不在身边，心中不安到了极点，忙御剑折回。正赶来时，发现那魔族人正化做他的样子偷袭温亦欢。

　　温亦臣怒不可遏，腰间佩剑早已出鞘。

　　温亦欢被大师兄往后大力一拽，竟是直直飞了出去，好在被随后赶到的温亦桑一把捞住了。

　　只见眼前剑芒大盛，两道颜色不一的灵光呼啸着包裹住了桀桀怪笑的邪祟。红色剑光的是温亦臣的悲风剑，白色的是宁子夜的青鸾。二人剑法皆是精绝，周身灵力暴涨。众人一时无法上前，只得不断往后退去。被任何一道剑气刮到，恐怕都得皮开肉绽。

　　魔族人一与温亦臣交上手便神色微变，他阴测测地看了温亦臣两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儿。

　　方才宁子夜削下了他的首级、温亦臣刺穿了他的右胸。他皆是纷纷长出新的并愈合。一时间竟找不到他的致命弱点。

　　温亦欢脑中白光一现，方才这魔族人对她甩出的斥邪符似乎还有所顾忌。马上又甩袖抖出一张，瞅准时机，右手灌上灵力，飞身上前一把甩出。直贴他面门。

　　只听轰然一声大响，魔族人被黄符打得瞬间失去了肉身，化作了一团黑气。盘旋了一阵后，呼啸着从众人眼前飞旋而上，竟是毫不费力地冲破结界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不必追。”宁子衿拦下了众人，沉声道：“那是魔族双圣子，一旦化作黑雾，任你再快也追不上。”双圣子三字一出，所有人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

　　双圣子，在魔族中是排的上号的魔头。常以黑雾示人，喜食生魂与精气。之所以叫双圣子，是因为他有个绝技。他能随意化成任何它所见之人，最致命的是，化成对方时他能收敛魔气，毫无破绽。

　　众人一下就明白了凌霄宫的两位大弟子是因何而死。恐怕与今日情形相同，双圣子化成其中一人，将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刀毙命。行凶时可能被另一位凌霄宫弟子撞破了，而这位弟子可能就是双圣子所化之人。两相一照面，恐怕也是惊涛骇浪。可凌霄宫那位弟子没温亦欢这般好运，像这般高修为的魔族人，连宁子夜与温亦臣联手都无可奈何，单打独斗定是只有被收拾的份儿。被斩下手臂后，凌霄宫弟子再无还手之力，只得被吸食去了生魂与精气。

　　“铮”“铮”两声，温亦臣与宁子夜的佩剑纷纷收回鞘内。二人皆是面无表情。

　　“温姑娘，”宁子衿思索片刻，惊奇得看着温亦欢，问道：“看方才的情形，显然你是早有防备的。可是那双圣子化成的亦臣兄有何不妥？”他一问，众人纷纷向温亦欢看去。

　　之前她闪避双圣子的致命一击，紧接着甩出斥邪符的动作几乎一气呵成，显然是早做了防备。宁子夜似乎也很惊讶，抬头朝她望去。

　　温亦欢干笑了一声，当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实话拆大师兄台，只得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双圣子化成的大师兄虽容貌体型无一破绽，但说话的语气与个人习惯恐怕是如何都学不来的。我们与大师兄朝夕相处，能看出破绽也并不奇怪。”

　　宁子衿听着一愣，说道：“说的是。多亏了温姑娘的斥邪符，否则此刻恐怕还焦灼着。”

　　一旁的沈忱听着脸色却越来越黑，此次除邪祟凌霄宫怕是名声大损了。接连死了两位弟子不说，偏偏最后这邪祟还是被梨花山庄的温亦欢发现的，恶斗一番后竟还能全身而退。惜颜如命的沈忱，此刻已是气血翻腾。看着浑不在意的温亦欢，心中狂骂着你得意个屁。

　　众人渐渐散去，宁子衿与宁子夜站在一起，神色肃然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温亦桑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师妹，你到底是怎么发现双圣子化成的大师兄不对劲的？”

　　温亦欢说道：“你进去看看方才双圣子落座的那把椅子就知道了。”

　　梨花山庄的三人，除了温亦臣都纷纷走上前去。待看清楚了那满是灰尘的木椅上，有一个清晰的臀印后，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梨花山庄谁人不知大师兄是个洁癖，那木椅上这么厚的灰尘，大师兄怎可能愿意坐下？可那双圣子可是看也不看，一屁股落座的。”温亦欢笑眯眯道。

　　四人朝自家大师兄看去，只见他仍是面无表情，但耳垂已经微微泛红。温亦桑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无声大笑起来。虽他们全程声音压得极低，但修仙之人五感极为灵敏。远处站着的宁子夜与宁子衿全听见了。

　　“早就听说梨花山庄这几位大弟子感情极佳，这几日看来果不其然。”看着梨花山庄捧腹而笑的四人，宁子衿嘴角噙着一丝微笑。青岚山派众弟子感情虽也极深，但相处间极为内敛，从未这般嬉笑打闹过。

　　见宁子夜仍是默然无语，宁子衿继续道：“那双圣子起先只是吸食生魂与精气，虽致人疯癫，但到底没出人命。为何后来有仙门弟子介入后反而接二连三的开始害人性命了？我总觉得怕不是单单憎恶仙门之人这么简单。”

　　宁子夜说道：“不知。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魔族群聚于南疆，人魔两界入口处封印重重。四大门派皆是用了无数一等法器与千万道符咒死死封着交界处。不管是人是魔，都不可能无声无息进出，若是有魔族人强行破除封印，势必会发出示警，修为越高示警声越是强烈。像双圣子这等品阶的魔族人，按理说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人界的，且还是这般无声无息。

　　灵洲之事，虽已暂告一段落了。但众人心中仍是惴惴不已，未能擒住双圣子，这等品阶的魔族人流窜于人界，实乃大患。此事恐怕即将惊动诸派。辞别仍是提心吊胆的小王爷，众人纷纷前往青岚山参加围猎。

　　因灵州与青岚山已是很近，遂梨花山庄、青岚山派、凌霄宫准备结伴前往。

　　灵州乃是商贸重地，南来北往的商贩都在此地中转。是以民风比其他地方开化许多，也热闹许多。众人步行于青砖古道，灵州城多有茶楼，此时袅袅青烟伴着丝丝甘甜传来，与商贩清脆的叫卖声，倒也相得益彰。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在此刻终于稍稍松懈了下来。

　　温亦欢拉着温亦岚与温亦桑，奔波于各个商贩之间。温亦桑手握钱袋，时不时掏出付钱。在南屿时，三人经常偷溜下山，闲逛于各个热闹的集镇。此刻三人顽心又起，左右闲逛得好不痛快。

　　此时温亦岚与温亦桑正并排走在前头，前方几步远处正有一位少女挎着篮子走着。温亦欢此刻心情极好，躲在亦岚亦桑身后情不自禁地就吹了声清亮的口哨。这等把戏，也不是她第一次玩了。
　　那少女听到这轻薄的口哨声，以为是哪位油头粉面的登徒子，怒目转身。却见身后站着两位长身玉立，白衣束发，容貌俊美的年轻公子。一愣之下忙羞嗒嗒地掩面。变脸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亦岚、亦桑。

　　“啧，师兄你怎可如此轻薄。大街之上唐突佳人。”温亦桑反应奇快，忙飞快甩锅给温亦岚。那少女继续红着脸羞嗒嗒地看了一眼温亦岚，掩面走了。

　　温亦岚呆愣片刻后气得脸色铁青，手一抬就想拔出佩剑当街捅死温亦桑。

　　“师兄！三师兄冷静！都是亦欢不好，你可不能打四师兄啊！他一双手可是还要吹箫的！”始作俑者温亦欢飞扑上前，一把抱住了温亦岚的手臂。

　　每每都是这破借口，温亦岚也每每都会说道：“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手！”

　　身后的温亦臣全程惊呆，终于知道他这三位师弟师妹每每下山是如何胡闹的。

　　青岚山派一行人也在身后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皆是啼笑皆。他们从来不知同门间还能如此相处。不由兴趣盎然地看地津津有味。宁子夜仍是面无表情，但眼中却划过一丝极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