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江湖远》顾皑皑

26、偶遇月息镇2

　　东洲地处蜀东，自古土地肥沃，乃是远近闻名的鱼米富庶之地。东洲四面群山环绕，云雾不散，空气湿润。陵光地处东洲腹地，乃是整个蜀东的商贸重镇，也是东洲最繁盛的城镇。仙门赫赫有名的凌霄宫府邸就位于陵光城。陵光城郊处有一处湖泊，名为静湖。静湖水草丰茂，平静无波，看似与普通湖泊无异，但相传湖底栽种了各种奇珍草药，其湖水有疗伤、驻颜两大奇效。但除了凌霄宫，也无人知道真假。凌霄宫的府邸群依湖而建，数幢庞然大物拔地而起。黑墙红瓦，飞檐翘角，气势恢弘，把静湖牢牢围囿正中。晴天时，五光十色的静湖与红色建筑群相映成辉，格外璀璨夺目。

　　今日是凌霄宫宴请仙门诸派之日，城郊从凌晨起就已热闹非凡。一路上，约莫两里地就有一位凌霄宫的弟子在原地等候指路，招待不可谓不细心。

　　青岚山派的众弟子刚抵达就被凌霄宫的大师兄热情地迎到了主位，落座后诸派众人不免想起近日的传闻，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宁子衿看了一圈四周，轻声道：“看来所有人都在讨论二师弟与沈姑娘的婚事。”

　　一旁的宁子清说道：“之前沈悱虽说是来商议婚事的，但竟然在师尊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放出消息，这算什么？单方面施压吗？”说到这儿皱起了眉，一脸的不赞同，“这未免也太托大了。若是此事不成，沈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宁子衿一怔，问道：“为何会不成？”

　　宁子清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看二师兄像是要成的样子吗？他听到这消息后当即踹碎了与雁堂的大门，那骇人的表情连师尊都吓了一跳，忙跟他解释，这还只是商议，若他不喜，大可拒绝。”

　　宁子衿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事已是闹得人尽皆知，若是不能善了，不光是沈姑娘，怕是连带着凌霄宫的名声都有损。”

　　宁子清冷哼一声，“凌霄宫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仗着自己是四派之首，以为我们青岚山派不敢拒绝？二师兄又岂是他们好拿捏的？逼得狠了怕是直接上凌霄宫拒婚之事都敢做。”

　　宁子衿扶额，“师妹你小点声。看来二师弟今日不来赴宴，已是摆出拒绝的姿态了。希望此事就此作罢吧。”

　　宁子清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暗想大师兄你也太天真了，凌霄宫那个做派，如何会善罢甘休？特别是那个沈忱，那可真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至极。在镇邪峰时还差点失手闹出人命……想起这事，她忽然抬头左右看了一圈，道：“怎么没见梨花山庄的温亦欢，她也没来吗？”

　　宁子衿：“方才在门口我碰到亦臣兄与他几个师弟了，他家六师妹确实没来。说是闭关去了。”

　　“闭关？”宁子清微一怔愣，温亦欢那个跳脱的性子，居然能静下心来闭关？随即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师兄妹俩嘀咕了半响，直到看到迎面走来的沈忱，方才正色。

　　“宁公子，宁姑娘。”沈忱一礼，并不寒暄，开门见山道：“怎么不见宁二公子？”

　　“二师弟有事未来。还请见谅。”宁子衿笑容可掬道。

　　沈忱面色不快，暗想今日宁子夜不出面还不定招来多少猜测。有什么事这么重要？难道青岚山派无人了吗？非要在今天让宁子夜外出办事。自负如她，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这是宁子夜在拒绝她。

　　宁子清见状不由叹了口气，原先还想让这位沈姑娘知难而退，不要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可现在一看，沈忱当真是毫无自觉。一想到以后极有可能上演的不可开交的一幕幕，宁子清不由一阵眩晕，只想快点离开这儿。视线微一调转，就看到早就撇下青岚山派一众师兄，跑去梨花山庄的宁子垣。

　　宁子垣正与温亦桑交谈着，二人性格相投，志趣也颇为吻合，不由聊得眉开眼笑。

　　不知说到了什么，温亦桑哈哈一笑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下次你来，我带你尝尝我们南屿的梨花酿。”

　　宁子垣抿唇，笑容有些腼腆，“一定。”

　　随即他看了一眼四周，问道：“今日怎么不见温姑娘？”

　　温亦桑笑容微敛，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轻快了，“我家师妹闭关了。”

　　宁子垣当然也看到了温亦桑表情的变化，内心不由思绪万千，面上却未露出分毫，“温姑娘年纪极轻便如此上进，当真不错。”

　　“阿嚏——”正在月息镇闲逛的温亦欢猛地打了个喷嚏。她吸着鼻子看向身侧的宁子夜，暗想他怎么还不走？他们还要在集市上闲逛多久？

　　“宁公子，”温亦欢忍不住了，问道：“你为何会来月息？”

　　宁子夜仍是言简意赅，“有事。”

　　温亦欢：“那你办完了吗？”

　　宁子夜：“嗯。”

　　温亦欢：“那要不要我带你逛逛月息镇，如果你不要……”

　　宁子夜：“好。”

　　温亦欢话还未说完，宁子夜便答应了。其实她只是想客气寒暄一句，毕竟这里是南屿，她总该尽一下地主之谊。没想到宁子夜居然会答应，还答应地这么快。

　　温亦欢打量了一圈宁子夜，不知这小白脸是搭错了哪根筋，却也打起了精神，带着宁子夜开始了月息一日游。

　　二人先去了方才温亦欢去的茶楼，那位说书先生仍在说着南疆一役。可巧了，正说到青岚山派呢，正在那儿猛夸宁子夜是如何地俊美 ，如何地招人。听到如此浮夸地描述和语气，宁子夜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立马捂耳破门而出。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温亦欢，他忍了忍，继续听着。但当听到，“魔族那宵小垂涎于宁子夜的美色，色胆包天地调戏了他”后，宁子夜几乎要拔剑捅死那说书先生了。温亦欢趴在桌上憋笑，那张小小的食案抖个不停。只要不涉及梨花山庄，她都能愉快地听下去。

　　宁子夜终于忍无可无，一把拽起笑得直打跌的温亦欢出了茶楼。

　　“哈哈哈哈哈！”出了茶楼，温亦欢笑得更加放肆了，“宁公子你不要生气嘛，这是戏说！多
　　有玩笑成分，你不要放在心上。”再说你被调戏是事实，不能怪人家说书先生。

　　宁子夜吸了口气，看着温亦欢不说话。

　　“嗯，接下来带你去天香居。”见他脸色不善，温亦欢马上转移了话题，“我四师兄经常带我去，那里的点心极是美味。你一定要去尝尝。”

　　温亦欢歪头看他，腼腆道：“不过我没带钱。”

　　宁子夜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会付钱。”

　　于是温亦欢又带着宁子夜去了天香居，接下来又去了几处温亦桑经常带她去的地方。几乎逛遍了月息镇。温亦欢一路喋喋不休，宁子夜则跟在她身侧付了一路的钱。到了后来宁子夜嫌麻烦，所幸把荷包给了温亦欢。温亦欢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暗叹青岚山派真是财大气粗。

　　近申时，集市已在纷纷收摊，二人终于逛无可逛。温亦欢看了一眼天色，想到师兄师姐们应该快回来了，她也该回去了。刚要说话，就见一个货郎扛着一棒糖葫芦从眼前路过。

　　而远处，一行人正缓缓走来。正是青岚山派与梨花山庄几位大弟子。一行人眼力都是极好，自然一眼就看见了前方的两位。提着天香居糕点的温亦桑，心里“咯噔”一下——他家师妹居然乔装出来与宁子夜私会？！

　　只见一袭黄衫的温亦欢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啃着，快吃完时她手一伸，想去拿宁子夜手里的。宁子夜的手却往上一扬，说了句什么，虽然离得远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看唇形似乎在说，“吃完再拿。”宁子夜仍是一袭青衣，俊美又飘逸，此时手提一串糖葫芦站在街边，竟也不让人觉得违和。

　　“温亦欢，你可以吃慢点吗？”宁子夜皱眉看着他，目露无奈。

　　“不可以，我现在有点饿。”温亦欢吃得飞快，但也没耽误讲话，她终于把手上那串啃完，
　　刚想伸手去拿宁子夜手里的，目光无意一转，看到了长街尽头的景象……

　　温亦欢膝盖一软，差点跪地。顺着她呆滞的目光望去，宁子夜也看到了正脸色各异地看着他们的众人。他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于为何青岚山派也会出现在月息。他把手里的糖葫芦塞给了温亦欢，“你吃完再来。”随后拿出袖中手帕擦了擦手，缓步向众人走去。

　　宁子夜仍是一脸淡漠，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众人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耐烦。

　　看着前方眼前神色各异的众人，温亦欢只觉一阵恍惚。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当真是短暂又飞快。慢到让她几乎忘了宁子夜已有了婚约。可又觉得时间转瞬即逝，犹如梦境匆匆。看着宁子夜缓缓离去的背影，温亦欢有些无措，“宁公子，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