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江湖远》顾皑皑

23、失明

　　温亦臣接过了他家六师妹，一贯镇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惧色。宁子夜的青鸾来不及出鞘，带着剑鞘狠狠抽在了阎冥的手腕上，众人只听“咔嚓”一声，阎冥仅剩的左手也当场断了。
　　宁子夜喝道：“你向她撒了什么！”

　　阎冥哈哈大笑，“这下可是又瘸又瞎了！”却死活不说这是什么毒，可有解。站在众人间的沈忱听到了又瘸又瞎这四个字，心中暗爽，再看看宁子夜逼问阎冥的画面，顿时希望温亦欢永远不要复原才好。

　　温亦欢此时眼睛剧痛，她捂着眼睛崩溃道：“师兄，我眼睛好痛！我是不是要瞎了啊！”

　　温亦桑也慌了，不断摸着温亦欢的脑袋，“别乱想别乱想，没事没事！瞎不了瞎不了！”

　　梨花山庄的几位再也顾不上其他，抱着温亦欢呼啸着离开了。

　　“师弟，不如你也去看看吧。你灵力恢复不久，正可稍作休息。”宁子衿说着从宁子夜的手里提过了被他一把掐得几乎断气的阎冥。

　　宁子夜却摇了摇头，“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完重新提起阎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还待再逼问。

　　封印魔族一事已了结，众门派加固了封印周围的咒封，终于安下心来，准备返回中原各地。临走之际，凌霄宫指派了十几位师门精锐驻守封地。

　　翌日，河间地的帐篷已在一夜间收拾干净，只是经过昨夜一战后方圆几十里已是坑坑洼洼、寸草不生。随着魔族的被封印，三危山上空的黑雾终于散开，露出了光秃秃的峰顶。虽荒凉，却不再诡谲。经昨晚一役后，梨花山庄的温亦臣彻底成名，一套出神入化、横扫千军的云啸剑诀，已为他收揽了战神的称号。

　　温亦欢双眼缚着白绫，一只手拉着温亦臣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家大师兄身后。模样可怜又乖巧。

　　“师妹，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师兄去与凌霄宫的说几句。”温亦臣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温亦欢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师兄你去吧。”

　　温亦臣看着她这副样子，感觉她家师妹又变回了幼时乖巧孺慕的模样，不经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待温亦臣一走，温亦欢四下转动着脑袋，茫茫然听着四周纷沓的脚步声。

　　“温姑娘早啊。”是宁子垣的声音，虽与他交谈不多，但宁子垣清润的声音很好辨别。

　　“早呀，宁三公子。”温亦欢对着声音方向点了点。

　　宁子垣：“眼睛如何了？”

　　温亦欢：“还需一个月才好呢，昨晚多谢宁姑娘了。”

　　宁子垣还待再说些什么，温亦欢却问道：“宁公子，你师兄呢？”

　　宁子垣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侧，问道：“你找我哪位师兄？”

　　温亦欢：“你二师兄。”

　　宁子垣愣住了，暗想这倒是奇了。他家二师兄从来都是冷若冰霜不近人情，虽从小受女子欢迎，但这欢迎也只仅限于偷偷多看几眼，从未见过有女子主动找他的。找他干吗呢？师兄这个锯嘴葫芦能与你谈天还是说地？

　　内心腹诽不已，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我家二师兄就在我旁边呢。”

　　温亦欢：“……”在旁边你一声不吭连声招呼都不打！欺负我眼瞎是不是！

　　“喏，还你。已经洗干净了。”她从袖袋处掏出一方小手帕。因为看不见，差点把举着手帕的手杵到宁子垣脸上。

　　等了良久，宁子夜才从她手中轻轻拿走手帕。手帕洗得雪白，叠地四四方方。正是上次在溪边被温亦欢抢走不还的那条。

　　宁子夜：“回去后好好休养吧，不要乱跑。”

　　“我现在又瞎又瘸的，还能跑去哪儿？”温亦欢没精打采地懒声道，随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音量一下提高了许多，“宁公子，在弦岐时，你除了中了灵消散，还有没有受其他伤？到南疆时，我在你背上闻到了血腥味。”

　　却迟迟等不到回应，温亦欢茫然地转了转脑袋。有点怀疑宁子夜是不是没等她把话说话就走了。而青岚山派的两位大弟子，仗着温亦欢此时眼瞎，一个劲儿的与对方使眼色。

　　宁子夜面无表情地瞪了宁子垣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闭嘴别说话。

　　宁子垣挑眉不语，觉得他家二师兄多虑了，毕竟他也不想让温亦欢知道宁子夜受伤一事。

　　“没有。”冷冷两个字，语气生硬。

　　温亦欢听着就是一怔，明白这是宁子夜又在嫌她烦了。因为看不见，她只能揣摩语气来判断对方的情绪。原是一番好意，没想到又被嫌弃。温亦欢低了低头，道了声告辞就想走。宁子夜见她眼睛看不见腿又不方便，想送她回去，刚想去扶，一旁的宁子垣却快了一步。

　　“温姑娘，你要去哪儿？方才你师兄不是让你在原地等他吗？”宁子垣轻轻拽了一下她。

　　温亦欢此时正在狠狠腹诽宁子夜。也是奇了怪了，她脾气一直很好，可是这个宁子夜总能三言两语挑起自己怒火？也不见他对别人这么恶劣，难道真的是很讨厌自己？

　　“这是怎么了？”温亦臣回来了，看到这副画面劈头便问，这怎么还拉拉扯扯的？宁子夜寒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又是怎么回事？

　　“师兄，我们走吧。”温亦欢已经确定宁子夜是真的很烦自己，扯着温亦臣便想走。她语气平静，可嘴角明显是挂了下去。温亦臣不由看了一眼宁子夜。

　　没等宁子垣开口解释，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与呼喝声。

　　“师兄！”

　　“师姐！”

　　听着这两声呼唤，温亦欢再也顾不上其他，脸色大变，跌跌撞撞地就想往前冲去。这世上只有一人会叫她师姐……

　　“是亦清和亦景！”温亦臣足尖一点就飞掠了出去。

　　来人正是消失了数日的温亦景与温亦清。也不知道他二人这些天经历了什么，面容憔悴，衣衫褴褛，形容颇为狼狈。

　　“师妹你怎么了？”

　　“师姐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二人看到温亦臣身后的温亦欢，登时大惊。温亦景跌跌撞撞冲了上来，一把捧起了温亦欢的脸仔细打量。温亦清的反应更大，他竟是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温亦欢嚎啕大哭了起来。

　　“师姐！你的眼睛怎么了？瞎了吗？！”他嚎得惊天动地，周围马上聚齐起了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呜呜呜呜师姐！都是我的错！”温亦景兀自哭嚎，连一旁的温亦景都被嚎得愣住了。

　　温亦欢被他一把抱住，吼得耳膜一阵收缩。她脚腕本来就受了伤，被温亦清扑得一个不稳，直直倒了下去。温亦清这才发现温亦欢还有腿伤，当下哭得愈发撕心裂肺了。

　　“师弟你别哭啊，我的伤不严重。眼睛和脚腕皆是小伤，一个月后就能好的。”温亦欢扶着大师兄的手艰难地爬了起来。

　　温亦清这才抽抽搭搭地抬起了头，瓮声道：“当真？”

　　温亦欢知道他是在愧疚那日在弦岐时，她与宁子夜做了诱饵，引开了魔族人助他们脱身而受的伤，忙不迭地安慰道：“是呀，而且我的眼睛是到了南疆后才受的伤。怎么能怪你呢？”

　　温亦清终于止住了哭泣，只是仍不断揉着双眼。那头温亦景一手拉着温亦桑，一手抓着温亦岚，正激动地说着什么。温亦臣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不时抬眸看向温亦清与温亦景，神色晦暗不明。

　　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温亦臣收敛情绪把两位师弟叫入帐篷叙话了。见二人虽衣衫破败，却行动自如，思路明晰，显然没受什么伤，梨花山庄众位弟子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师妹，”温亦桑轻轻牵起了温亦欢的手，“我们就要走了，你还要跟谁去道别吗？”

　　温亦欢朝宁子夜方才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