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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C63 ...

  •   莱恩刚从内部消息里的牺牲者名单里看到那个名字,伊利安的通讯请求就响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投影闪了闪,显出伊利安神情凝重的脸:“莱恩…… ”
      他抢先一步打断他:“我看到了。”
      “……他牺牲得很英勇。你不要太难过。”
      “英勇?”一阵毫无缘由的刺痛冲上莱恩头顶,他闭上眼睛,听到自己的声音尖利嘶哑,“哈!这和英勇一点关系也没有。拉夏死了,死在一场愚蠢的、和他毫无关系的战争里,死在你们——”
      他戛然而止,过了片刻,才重新以平静语调继续:“我是说,这是早晚的事。没什么可难过的。”
      是的,他不难过。莱恩不觉得自己在说谎。愤怒,也许有,但绝不难过——死亡和失去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从亲手埋葬自己的母亲开始,莱恩就学会了这一点。很久之前的玛丽号上,海盗们会聚在酒吧,用死者的名字祝酒——很多时候一桩生意的代价是接连不断吼出的名字和一杯接一杯的烈酒,直到天亮,那些名字和它们所代表的一切就都随着酒精被活着的人遗忘。军队里不时兴这种事,这儿的人不需要酒就可以把很多事抛诸脑后。莱恩本以为自己已经和这些“上等人”在一块儿待了足够久,可现在他只想要他妈的一箱“裂变”,如果那能够让他忘记最后一次见面时拉夏疯狂的笑容,忘记那场小小的冲突,忘记此刻感到的疼痛,像一根刺埋在胸口。
      “就……这样吧。”他说,想结束这场对话,好开瓶酒。可伊利安不放过他。
      “莱恩……”投影里的男人慢慢地说,“我很抱歉。”
      他又有点想笑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道什么歉呢?这不是你的错,莱恩想,他应该这样说,可不知怎的就是张不开口。他想就这样挂掉通讯,可伊利安看着他,灰眼睛像是安慰又像是悲伤。
      “他说过他想死在战场上,死在他的小鸽子里。”长久的沉默后,莱恩忽然说,“差不多是这种话吧,就在我们争吵之前——妈的,我连我们在吵什么都不记得。他说他想要死,然后我和他吵架。操。”
      “操。”他重复了一遍,脱力般向后靠进椅子里,仰起头,抬手按在脸上。
      遥远星空的另一端,压抑的、断续的喘息声自寂静的房间内回荡开。伊利安面对投影,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像。又过了很久,他才再一次开口。
      “来盖亚一趟吧,莱恩。虽然也许不会有葬礼,但至少……我们可以见见赫里蒂奇。”
      至少,我可以见见你。
      又过了很久,投影中红发的男人疲惫地点了点头。

      他们在赫里蒂奇的住处见到了她。
      的确没有葬礼。牺牲的人太多,何况也找不回尸体。戍卫军为牺牲的军官举办了一次集体哀悼,皇帝甚至也去待了十几分钟,还发表了一番既不乏悲恸又激励人心的演说。但赫里蒂奇没去那儿。
      “人太多了。”赫里蒂奇说,“拉夏不喜欢那种场合。”
      她陷在一张双人沙发的阴影里,神色平静,除了有些悒然,看起来并不太糟。屋里的一切都和原来没什么两样,拉夏的背心还扔在衣架上,两套拟真驾驶舱也维持着半开的样子,里面还有打到一半的对战没有结束——或许永远也不会结束了。一副备用的连体义肢斜靠在赫里蒂奇旁边的座位上,乍一看几乎像个人倚在那儿,懒洋洋的,坐也没个坐像。
      它的姿态让莱恩多看了两眼这具义体。它很新,是最近流行的仿生强化结构,火力性能与优雅外表一样出众。赫里蒂奇喜欢给她的男朋友更新换代。只是莱恩还记得很早以前拉夏的机械义体,活像巨大昆虫的机械爪、口径吓人的动能炮、多功能的连接插口……那些东西绝谈不上好看,但它们曾是拉夏。
      也许那才是拉夏。
      这念头让莱恩胃里一阵痉挛,忽然,他对眼前这具漂亮玩意几乎生出某种憎恨来,好像是它将拉夏偷走,再也不还回来。
      “你还留着他原来的义体吗,老大?”莱恩忽然问,“那些张牙舞爪的大家伙,有一次还把刚来的小孩吓哭了。”
      “……我们搬过家。”赫里蒂奇说,心不在焉地转开眼,目光瞥过那具几乎崭新的义体时猛地一颤。她的神色依旧克制,眼中的平静却在那一瞬间失控地破碎开,尖锐的疼痛暴露出来,像是难以忍受、又像是无法自拔。
      她安静了片刻,说:“这是我现在仅有的了。”
      莱恩喉咙发堵。他吞回了自己刚刚的问题,犬齿深深陷进嘴唇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次开口:“拉夏的事……不会就这样算了,老大。这场仗还没打完。下一次调动,我会去风琴座,无论对面是谁——我发誓,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他声音轻柔,是安慰的语调,每个字里却都透出血腥气来。
      赫里蒂奇抬眼,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他们?你一点也没了解过那些‘人民行动会’的人,是吧。”
      莱恩张了张嘴,忽然卡住了。
      他的确没拿那些所谓的暴乱分子当回事,更没关注调查点什么——噩耗来得如此突兀,他甚至连军方内部的总结报告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连刚刚,他说着要将对方赶尽杀绝的话时,仍然不觉得这会有什么问题。
      直到赫里蒂奇说出这话来。他才后颈发凉,脊背一下子绷紧了。
      “铁害虫”拉夏面对剿匪的帝国军队尚且游刃有余,怎么会死在一群无知游民手里?而战役发生的地点又为什么刚好在风琴座边境——一个他去过太多次的地方,为了还海巫欠下的人情。他还记得那些年轻亚种的灼热目光,他教会了他们如何驶入星空、如何将心中的愤怒化为撕碎世界的炮火、如何战斗到最后一刻……
      所有的一切,不曾想过的问题、没有联系起的细节、从未考虑的可能——赫里蒂奇看着那片星云时想到的东西,此时此刻终于也冲进了莱恩的脑海。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莱恩?”伊利安敏锐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赫里蒂奇:“上校?”
      后者低下头,拧开一个透明的糖果罐,剥出一颗糖块,塞进嘴里。
      一时间,只有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赫里蒂奇去拿第四块糖的时候,莱恩沙哑地开口:“我会去风琴座。我说过了,无论对面是谁——”
      无论是哪个他认得的亚种、教过飞行技术的孩子、一块喝过酒的伙计——他记不清他们的名字,却可以看到一张张脸孔,他们从记忆深处浮起来,像是逆行的流星,最后全都变成一片火光。
      他闭了闭眼睛:“——我会把事情做对的。”
      咀嚼声停下来。
      “这和对错没关系,莱恩。拉夏……他不是为了什么见鬼的“正确”送命的,也不是因为什么‘人民会’——就算不是这一次,总有下一次。”
      “是战争。”伊利安说,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像一片碎掉的雪花,落在莱恩的神经上,却猛烈地燃烧起来。
      “是,你们说得都对。这些操蛋的战争没什么对错——可我就是受不了这个。我只知道,有人死了,就得有人偿还!”
      赫里蒂奇摇头:“莱恩……”
      “这不是为了你,老大。我必须去——这是我要偿还的债。”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对话,莱恩匆匆起身,伊利安犹豫片刻,向赫里蒂奇歉意笑笑,也跟了上去。
      门外,威廉姆斯·莱伯特拿着一束白色玫瑰,脸色几乎和玫瑰一样苍白:“哀悼会上没看到赫里蒂奇上校,我就过来看看。”
      伊利安微微皱眉:“哀悼会?你——”
      “我的部下。”威廉简单地说,“我至少有责任为他们默哀一下——赫里蒂奇上校。”
      他欠身,行了个非常正式的礼节:“拉夏是一位我非常尊敬的军人,如果可以,我绝不希望看到他的离去——我为您的损失感到极为抱歉,请您节哀顺变。”
      赫里蒂奇接过那束玫瑰:“谢谢,阁下,您也节哀。进来喝杯茶吧。”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威廉姆斯咳了两声,眼神显得有些深暗,“接下来,恐怕我们都会很忙。”
      “是的。”莱恩低声喃喃,金眼睛中闪烁着同样幽暗的火。

      他们预料的一点不错。
      每一天都有新的殖民地叛乱消息登报,像是绵延不绝的野火烧遍了所有的贵族辖区。这下子,终于没人再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脸孔,面对这场由亚种、外星裔、混血等非人之人掀起的浪潮,往日各怀鬼胎的贵族们难得地达成了一致:无论如何,帝国的权柄不容许卑劣之种篡夺。
      无数决议、命令与通告自上而下层层发布,庞大的国家机器再次开始隆隆运转。士兵们假期结束,战舰集结,空港里来来往往的运输船上全涂着军需的标志,将足以焚毁星球的弹药装备送往整个帝国,皇室戍卫军的精锐也尽数派出,驶向战火深处去搜寻叛军组织的统帅。
      接到调令的当天,莱恩给潘迪亚上勋爵府邸发了条通讯请求。
      混血将军在舰长室里来回踱步,尖利的犬齿陷进下唇。投影一亮起来,他便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巡航?我说过,我得去风琴座。”
      “风琴座是帕克斯的辖区。抱歉,莱恩。”伊利安手指按在额角,神情疲惫,“我没有权限……”
      “协约方有共同防卫的义务——那个劳什子协约我也签了,伊利安。”莱恩话音一落,目光暗下来:“但你不想让我去,是吧?巡航,哈,亏你想得出来!”
      他讥讽地摇摇头,转身走到一旁的星图前。身后投影里的男人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他的目光紧贴在莱恩身上,莱恩却只注视着那片凝缩的宇宙,一眼也没朝他瞥来。
      长久的凝视后,莱恩叹了口气:“重下一份调令吧。我得去那儿。我得解决这件事。”
      “……你想解决什么呢?”
      “解决——”莱恩卡了一下,“叛军。狗日的‘人民会’。那些搞出这一切的混账——”
      “新家园协会。”伊利安说。
      莱恩的声音戛然而止。
      伊利安闭上眼睛,好像视线的中断能给他勇气似的。尽管如此,他的声音仍放得极轻:“这并不太难想到。那些一无所有的亚种、外星裔……他们的组织不多,考虑到活动范围、人员组成,以及与民间武装力量的联系……是的,我知道他们,也知道你们的关系——”
      莱恩猛地僵住了。
      “什么意思?”他骤然转身,声音尖利得近乎嘶哑,“你怕我叛变?”
      伊利安张大了眼:“不!我怎么会——”
      “他们杀了拉夏!你以为我会怎么办?同情吗?不——我会杀了他们。这就是解决。”
      “解决?屠杀能解决什么?人已经死得够多了,莱恩。真正的问题是,拉夏为什么而牺牲,这场战争为什么而打——”
      莱恩转过头,刹那间,无数记忆的碎片自投影星河的蓝光中喷涌而出。矿井里辐射征严重的亚种奴工、黑拳场上为了一块能量锭送命的异星拳手、舞台中央几乎赤裸的混血舞女、燃烧在蛇头仓库里的偷渡客……再一次,那个年轻驾驶员穿越时空向他看过来,眼神凶狠、滚烫、不惜一切的疯狂和渴望——他在镜中曾无数次见过。
      “……为了活下去。”
      “战争能让人活下去吗?”
      莱恩看向伊利安,投影人像的眼眸澄明得令人刺痛。他忽然感到一阵疲倦。
      “没有战争……也许更活不下去。”
      “那么,杀死这些原本就活不下去的人,又怎么能结束战争呢?”
      “结束战争?”莱恩夸张地笑了一声,眼神残酷,“这他妈和结束战争没有一点儿关系,阁下。这他妈就是战争。”
      伊利安皱着眉,像是还要再说点什么,莱恩却先一步把通讯切断了。投影中的人像瞬间模糊,继而消散成无意义的光束,收敛于一点,而后彻底熄灭。
      珀尔修斯号指挥舰舰长室内,混血将军站在房间中央,一侧是风琴座的星图,一侧是摆着调令的办公桌。他空洞地看着熄灭了的投影,忽然抬脚,大吼一声,将全息投影台踹翻在地上。
      潘迪亚空间站勋爵府邸的书房里一片寂静,片刻后,勋爵起身离开。又过了不久,一架飞船从空港射出,进入前往盖亚的跃迁点。

      皇帝在私人会客室里接见了他的未婚夫。
      显像板“天空”正值日出,朝阳的金辉透过巨幅落地窗洒满一室,在这样的暖意里,连战场的星图投影都显得温情脉脉。
      “我亲爱的伊利安。”基利威尔给婚约者一个亲切而不失分寸的拥抱,“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戍卫军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乔伊·琼斯会配合你——”
      “基尔……”伊利安试着笑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愤怒金瞳却让他失去继续寒暄的能力。这不是他的战争,他想,带着一丝酸涩的悲伤,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不应该亲手埋葬更多——无论如何,他不会让那发生的。
      他深吸了口气:“我想过了,我可以接手戍卫军。只是还有一点……疑问。”
      “嗯?”
      基利威尔似笑非笑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仍然开口:“……这真的能解决问题吗?根据前线的反馈,越来越多的占领事件并没有明显的组织迹象,它们更像是一种……自发生长的暴乱。这种情况下,斩首行动能起到多少作用呢?进一步说,即便我们逮捕了敌军首脑,重新控制叛乱的星球,那些对帝国不满的群体也许暂时沉默了,但一切的根源并没有改变,总有一日——”
      “一切还将卷土重来,没错,只是时间问题。”基利威尔说,“我完全明白你的忧虑,伊利安。不过,这次的叛乱虽然打乱了我们对帝国发展的许多计划,但从另一面想,这同样是一个契机。”
      “契机?”
      基利威尔嘴角翘了翘:“就像你说的,问题的根源由来已久。在八世纪前,亚种的暴动几乎是家常便饭,所幸有矿工营地将他们与文明社会隔绝开,才不曾造成严重的破坏。德拉尔杰·帕克斯试图用他的基因设计改变这一问题……”
      伊利安不知为何,感到一丝不安:“但那并未触动根源,无济于事……”
      对方微微一笑:“没错,即便是他,也无法重写这些粗暴制造出来的生物本质。”
      伊利安刹地哑了,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那人继续侃侃而谈,慷慨激昂又循循善诱,仿佛这是一场准备了太久的演说:“问题只是被压制、被推迟。两百年里,它们不断繁殖、扩散,和另一些可悲的造物媾和……被这些非人之物侵蚀的行星,犯罪率是纯人类空间站的十倍以上,一旦一座基地被亚种占据,罪恶便随之而来,直到那地方彻底沦为一片黑暗的法外之地。我一直担心,照此发展,总有一日,帝国的伟业会毁于这些野蛮之物的卑劣本性。果然,我们走到了今天——”
      他微一停顿,脸上的沉痛隐没,蓝色双眼亮如燃烧的星焰:“好在这并不太晚,毕竟,战争是最好的清洗方式。”
      灰色眼瞳瞬间张大,伊利安失口道:“清洗?!”
      “是的,清洗。只有剜除腐肉,洗净毒素,整个帝国才能重获新生。当然,我原本计划在一切稳定后再以平缓方式开始这件工作,但既然它们先一步按捺不住野蛮天性、露出獠牙,那么用战火加速这一进程便是应然之选……”
      伊利安怔怔看着自己的未婚夫,词句像破碎的陨星从空洞的意识中滑过,而他只看到那双钴蓝色的眼睛,炽热得近乎发狂——却让他感到深空般冰冷,黑暗,无法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他混乱迷茫得简直没法思考。怎么会有人谈论种族清洗像谈论打扫害虫,谈论屠杀的方式像考虑杀虫剂的选择?而这样做的人怎么会是他自幼熟识的兄长,仅有的朋友之一,怎么会是他付诸信任、忠诚和希望的对象——
      这完全错了,他想,沐浴在明媚的晨光里,冷得要命。
      皇帝忽然停下来,眉梢一扬:“怎么,有问题吗?”
      问题?当然!怎么会不成问题?!尖叫几乎要脱口而出,然而在他张开嘴唇的前一秒,伊利安在皇帝的眼中看到一丝冷酷的寒光。
      在激情的火光下掩藏的,是怀疑的种子。
      当然,这才是基尔——是的,这才是基尔!他的野心,他的骄傲……伊利安终于恍然大悟。
      从一开始,他就弄错了。
      “伊利安?”
      但他不会让那发生的,无论如何。
      在那一瞬间,伊利安发挥了他一生所受的贵族教育的全部技巧。“是、是的,陛下。”他抿了抿嘴唇,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一丝紧张,“我是说,也有一些……非人者,是有价值的,可以为帝国所用——就像最初的创造者所规划的那样。事实上,我相信在帝国未来的发展中,亚种完全可以像当初一样为新殖民地建设作出贡献……”
      他用尽全部的力量让自己说这些话时不发抖,并全心希望那些破绽能被解读成他一贯的“感情软弱”。
      当他讲到非人士兵可以作为炮灰,在未来的新一轮星际远征中减少“真正有价值”人类的牺牲时,皇帝眼中的赞许之意让伊利安知道,他赌对了。
      “哦。”皇帝轻松地说,“亲爱的伊利安,我明白你的意思。每一物种都有其价值。如果能控制那些低劣的基因在一定范围——较小的范围——里,做好清洁化处理,我们完全可以使用它们。如果一位值得尊敬的公民有所需要,也完全可以拥有一些——只要确保它们足够忠诚。”
      伊利安如释重负地点头:“是的。忠诚当然是首要的……”
      “那就让它们证明——”皇帝忽然掩唇咳了两声,脸上浮起近乎病态的嫣红,“战火是最好的试金石,不是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C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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