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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C61 ...

  •   “你到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莱恩一脚将舰长室的门踹合的同时,压抑不住的吼声从投影另一边响起。
      “皇帝找你麻烦了?”莱恩往扶手椅里一靠,长腿架上桌面,眼底阴翳未散,瘦削脸颊上却带着一点满不在乎的笑意。
      伊利安停下来回的脚步:“基尔?不——是你!莱恩·斯坦!”他直直看过来,灰眼睛狂乱如暴风雪,“你——”
      你怎么能……怎么敢……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他猛地咬住发抖的嘴唇。一想到莱恩是如何轻易将自己置身险地(就带着那么几个人冲进卢卡的老家!),挥之不去的后怕与自责就再一次攫住伊利安的心脏。他盯着投影里的人影,花尽全部的努力才掩住眼中的贪婪——天知道他有多想冲上瓦尔基里号,把那个半点儿不知道什么叫安分的混账绑上船,带回盖亚,留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让他离开视线——
      然而他不能。
      恐惧与欲望如同蔓生的野火,把无法出口的情感全烧成刀一样的愤怒,脱口而出。伊利安紧握双拳,指尖深深陷进掌心,恨恨道:“一个勋爵!你怎么不干脆把盖亚炸了!”
      莱恩不记得伊利安有过这样大吼大叫的时候,他这次可算是把人彻底惹火了。然而就算再来一万次,他也不会放过卡尔文·卢卡。他一边任杀气在心底冰冷蔓延,一边摸摸鼻子,再一次试图转移话题:“你们不是有什么会谈吗?谈得怎么样?”
      伊利安瞪着他,气极反笑:“会谈?你把卡尔文·卢卡炸上了天,我要和谁谈——妈的!”他难得地骂了一句,抬手掩在额前,声音低下来,“战争原本已经可以结束了,可现在——唉,你为什么非要卢卡的命呢。”
      因为他活该——他们都活该。
      没人可以伤害伊利安,哪怕只是口上威胁也绝不能接受。
      “为了给她一个教训。”莱恩轻声说,“她不该找你麻烦。”
      “什么?”伊利安转身,一脸疑惑,没听清莱恩刚刚的话。
      “好让诺伊·卢卡发疯。”莱恩说,讥讽的冷笑挂上嘴角,“看着吧,她现在是打得挺凶,可撑不了多久——打她放弃那套防守反击的老办法要跟我硬拼开始,卢卡就已经输定了。”
      “可——”伊利安忽地说不出话来了。这的确是莱恩一贯的作风:只要能拿下最后的胜利,他从不介意先付出点代价,哪怕这代价是他自己。
      他只得咽下喉中泛起的苦味,干巴巴地说:“那你也不该拿自己去冒这个险——苏利耶是什么随便好去的地方吗?”
      莱恩冲他一咧嘴,笑得没心没肺,满不在乎。伊利安在心里苦笑,他就知道这话说也是白说。
      “新司宁太远啦。”莱恩说。
      伊利安心头一颤。哪怕知道莱恩对他并没有特殊的情感,这种话仍叫他喉咙发紧,眼底发热。
      “总之,你要小心——”他吸了口气,摆出一副“正经事”的严肃面孔,掩饰地说,“卡尔文的死是件大事,不光对卢卡自己,对整个帝国都是——他是这两百年来第一个死在战场上的勋爵。很多人会为此……非常不安。”
      莱恩嗤笑一声,说:“这是在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们以为是过家家吗?”
      也许……还真差不多。伊利安想。对于大贵族而言,战争只是另一种政治游戏,当死亡足够遥远,就显得毫不真实,成了游戏桌上计算利益的数字和筹码。
      而如今莱恩将死神重新带回这座残酷伊甸园,终于,玩家和棋子流下同样的血。
      这是开始,却绝非结束。
      伊利安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他看向投影,恍惚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血色自莱恩的红发漫开。
      他喃喃道:“莱恩……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莱恩认真地看着他,忽然一笑,那笑容简直叫人心惊胆战。
      “会结束的。”他说,像是听到了伊利安未曾出口的另一个问题,又像是在给出一个自己也不知晓的答案,“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然而,当伊利安所期望的和平到来时,距离他们的那场谈话已经又过去了将近五年。
      卢卡勋爵的死亡让诺伊·卢卡失去理智,却给了她的盟友们最迫切的参战动力。随着贵族们纷纷投入战场,皇室也不得不以帝国名义宣布对内全面战争。仇恨的种子与战火一并蔓延,将帝国撕裂,经过漫长的鏖战,终以自由党的失败宣告结束。
      1049年12月,莱恩再一次踏上盖亚的土地。
      他把船泊进维尔塔斯家族的专用空港,换了艘飞梭,从一度空空落落、最近才有点起色的VIP通道开出来。
      伊利安没来接他,他有自己的事要忙,况且,现在的莱恩·斯坦不需要一位担保人也能在这个一块广告牌能砸倒三个贵族的地方站住脚了。
      一路上,他打量着两旁的高楼大厦。那些建筑高大宏伟,不可一世地林立着,白色的雪片在楼宇间纷纷扬扬地飘来飘去。一切都和他所熟悉的世界——飞船、舰桥、屏幕上的星河——截然不同,却又好像与很久之前,他第一次来到这里,透过医院病房窗户所看到的巨大都市没什么两样。
      他仍觉得陌生,然而曾经那种恐惧、敬畏与惊奇却再也没有了,他看着外面,目光习惯性地寻找结构弱点和突破口,模拟一场攻防战,估算投入、耗时和战损比。这种思考让他感到冷静,好像一切仍在掌握之中——
      忽然,一艘飞梭从下面的轨道冲上来,连变道灯都没打一下就挤到莱恩前面。莱恩一个急刹车闪进应急轨道,对方已再一次加速,向上飞驰而去。
      直到那抢道的混蛋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莱恩的右手才从腰侧收回来。他松开空握的手,吐出一口长气。
      差一点,如果不是过海关时收起了武器,刚刚他已开枪了。
      莱恩抓住控制杆。只是个飙车的蠢货,他告诉自己,根本不值得发火。可愤怒的余音仍在脑子里隆隆作响,暴戾的冲动咆哮不休,无处可释的焦虑在胸膛里堆积,像头猛兽冲撞着岌岌可危的笼锁。
      问题不在于那个蠢货。
      他清楚这一点,不是么?那股狂暴的火焰已经烧了很久。他们胜利了——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却并不感到喜悦。所有人为胜利欢呼庆祝,而他只觉得空洞与焦灼。
      也许只是不适应假期生活,那时候他想,会好起来的。
      他太天真了。
      飞梭再一次滑进高架轨道,莱恩深深呼吸,握着控制杆的指节绷得发白。
      他必须控制好一切,至少在伊利安面前——

      这个插曲让莱恩没太注意自己的路线,直到他按导航指示停下飞梭,才意识到这地方他曾来过。
      就在前面的长阶上,伊利安和他的未婚夫拥吻在一块儿。
      他的神色瞬间冰冷,血液却因那回忆而沸腾起来。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来回蜷张,仿佛翻转着一柄无形的匕首。
      “嗨,莱恩!”
      莱恩骤然转身,脸上锋锐的杀气在看清那人时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闪光灯啪地打亮,莱恩厌恶地瞥了眼头顶飞过的一群摄像头,颇有点打移动靶的冲动。莉莲一把挽过他的手臂,拉着他往宴会厅走去。
      大厅里和他上次见到的完全不同。整个会场以流畅的现代几何风格装饰成了古罗马竞技场的模样,哪怕只使用今天一次,仍雕琢得巨细靡遗。无数光芒的白鸽自装饰奢华的拱廊厅柱间盘旋绕过,聚作一群,化作背生双翼、手持橄榄环的胜利女神,女神双翼一抖,又化作无数流光散去。
      “怎么搞的?”莱恩说,“我还以为只是走个形式——签个字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排面?”
      “他们就喜欢这一套,签订和平条约也不是小事——”她眨眨眼,“再说了,没准还有大消息要来个双喜临门呢。”
      “什么消息?”
      莉莲挑高眉梢,故作惊诧地看着他:“伊利安啊——都说他和皇帝陛下的婚约被这场仗拖了这些年,现在总算有时间办事了。你没听说?我以为你知道的比我多些呢,你俩关系那么亲密——”
      亲密。
      这个词像一记重锤击中了莱恩,她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见。
      “是曾经。”莱恩喃喃道,“我们曾经……”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莱恩僵硬地说,“他没有——我们不谈这种事。”
      “没错,你们每天发的一千条信息肯定全是工作会议。”他的妹妹耸耸肩,“我简直有点嫉妒他了,和你待在一块的时间比我还多。说真的,那位大人没为这个找你麻烦可真是心胸广阔。”
      “莉莲——”
      没等莱恩开口,莉莲已经咯咯笑起来。除了她,没人能让莱恩·斯坦露出这种神情,就算了不起的维尔塔斯阁下也办不到。
      可这一回,她从莱恩脸上看到的不是无奈、告饶又好笑的那种笑脸,而是某种摇摇欲坠的破碎之物。
      她的笑声消失了,像雪花消失于空。她不禁伸手抓住哥哥的肩膀:“莱恩,怎么了?”
      “……没什么。”莱恩摇摇头,笑了笑,那种破碎的眼神已经不见了,只是仍有些空洞,“只是有点吃惊。我——我不知道——”
      他的手指再一次不受控制、神经质地动起来。无形的匕首发疯地旋转,却在刺出去的前一秒被狠狠握进手心里。不存在的血涌出来,熟悉的甜味从喉咙里泛起,伴随着真实得过分的疼痛。
      那辆该死的抢道的飞梭突然再一次冲进他的脑海,而这一回,他狠狠踩下的不是刹车——
      “莱恩?莱恩!”
      “嗯?”他惊醒似地看向她:“操,我是说,对不起,我走神了。”
      他试图微笑,但一点也不成功。莉莲靠近一步,握住他的手,那么冰冷、那么坚硬——她本能地想松开,又紧紧握住。
      “莱恩……”她轻声喃喃,就像很久之前那个小女孩一样,“……你在烦恼什么,莱恩?”
      “我……”他反握着妹妹的手,忽然卡了一下,“我不知道。也许是最近太多事情……或者说太少事?”他摇摇头,“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
      “是啊。”她说,无缘无故地松了口气,“打仗的时候天天盼着结束,现在胜利了,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过你总用不着担心,咱们的新‘王妃’不会让他的好哥们没事做的。”她眨了眨眼,又一次试图开个玩笑,“还是‘皇夫’?这些贵族头衔可真叫人头疼。”
      “是啊,我从来没搞懂过这些玩意——”莱恩终于笑了下,却显得心不在焉。莉莲看着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另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朝他们招了招手,走过来。
      莉莲的红发在一瞬间明亮起来,她挑起眉梢:“哇哦,真难得见你穿这一身!帅得我简直认不出来了。”
      “别以为这样说就能让我放你一马,逃班时间结束了,甜心。”拉夏拍拍她的肩膀,那只手修长优美,无论外观或是触感都与自然肢体一模一样,和原来那副巨大骇人的金属玩意没有半点相像。
      “老大找你。”他说,示意不远处高大的女军官,即便在经过基因定制、一个个高挑得不像话的贵族堆里,她的块头仍足够鹤立鸡群。
      “明明是你要拉我顶班。莱恩才刚到——”
      “我的好莉莲,帮个忙吧,应付完那群爵爷,你们俩多的是团聚时间。”拉夏做出一副苦相,逗得她笑出来。
      “对,就这样,笑得甜一点儿,他们都喜欢你。”
      “记住,你又欠我一个。”她最后妥协了,往赫里蒂奇那边走去。
      两位男士看着她熟稔地同几个贵族军官招呼,像鱼游进水中一样自然地加入谈话。赫里蒂奇显然地放松下来,转头朝他俩笑了下,比了个“干得不错”的手势。
      “她很不错。”拉夏忽然说,“打一开始,你躲在我椅子底下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会是个好苗子,不过现在看,她可比你有出息。”
      “她一直比我好得多。”
      拉夏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看她——看她们,她们属于这里,属于现在。”
      “你不也是吗?”莱恩说,“瞧瞧你这身,绝对是上流人物。”
      “哈!”拉夏突然笑了一声,声音尖厉得吓人,“你以为我想要这玩意?这么‘体面’、这么‘正常’?去他妈的!这根本不是我——你要是喜欢,怎么不自己也来一套?我敢打赌他们有法子叫你也见鬼的焕然一新——操他的上流人物!”
      他声音猛然拔高,神情扭曲得近乎狰狞,这不协的一幕引得周围不少人纷纷侧视,目光混杂着轻蔑的惊奇。莱恩脸上一阵刺痛,抓住拉夏的肩膀,将他拖进角落里。
      “你发什么疯!”莱恩瞪着他,抽了抽鼻子,“你喝了多少酒?”
      “还不够多。”那人沉着脸挣开他,又神经质地笑起来,“看呐,这地方……这些人……多像一场葬礼?所有那些人,他们只需讲些漂亮话,假惺惺地好像真的在乎什么,可转头就把火一点,把所有肮脏玩意忘个干净!你瞧,作为一个参加自己的葬礼的人,我喝得可真不算多。”
      “……赫里蒂奇就不该让你过来。”莱恩按了按额头,他一点也不喜欢拉夏讲的这些话,更不喜欢他讲话时那个空洞、破碎的笑容。烧灼在他心底的那股邪火再一次旺盛起来,莱恩攥紧拳头,克制地说:“好吧,我明白,这见鬼的‘和平酒会’简直是一团屎。可你不能给她惹麻烦,拉夏,向我保证你至少能做到这个。”
      “给她惹麻烦?不,你还是不明白……我就是她最大的麻烦,孩子。”拉夏说,叹了口气。在那一刻,莱恩第一次发现眼前的男人如此疲惫、无力,正在老去。
      “你不是她的麻烦。”他挣扎着说,不知道自己想要说服的到底是拉夏还是另有其人,“你是她的男朋友。她爱你,拉夏。”
      “问题就是这个。”一丝浅浅的笑意从拉夏脸上掠过,随即沉没于苦涩,“她太爱我、太相信我了,总觉得我也能从这地方混下去,可咱们都知道,这事成不了的。不打仗,我还能做什么呢?你说的对,我就不该来这里,比起在这里当个叫人笑话的小丑,我宁可死在我的小鸽子上。”
      莱恩张了张口,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找不到话。无论折磨拉夏的是什么,此刻都梗在他胸口,撕咬得满目腥红。
      拉夏又说:“算了,我还是不当个讨嫌鬼了。也许我应该退休。天啊,真没想到我会有说出这话的一天。”他摇摇头,“怎么样,你觉得能让伊利安给我弄个闲差吗?我是说,他总会给你安排个好地方吧,好歹也是要当皇后的人——”
      在那一瞬间,不知怎的,莱恩忽然失去了控制。
      他说不清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也许是拉夏嘲讽的笑容,也许是“皇后”这个词,又也许什么也不因为,只是愤怒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了出口。
      莱恩一把抓住拉夏的领口举起来,猛地抵在墙上。
      “说够了吗!”
      拉夏毫不抵抗,挑着眼看他,眼神嘲讽而怜悯,像是在说,瞧,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
      莱恩的手臂微微发抖。他们在角落里,位置还算隐蔽,却仍有不少目光被这点骚乱吸引,针一样刺过来,更加令他难以自控,令他感到屈辱与无力。
      他想到拉夏所说的那个未来——那个被照顾、被庇护、被像废物一样置于一旁的未来,整个人都开始打颤。他下意识收紧手掌,拉夏仰起头,呼吸断续嘶哑,眼睛张得很大,里面却透出某种疯狂的笑意。
      当伊利安·维尔塔斯踏进大厅,目光逡巡,从人群中寻找那个红头发的身影时,看到的恰好是这最糟糕的一幕。
      他下意识想往那边走,却被眼神更尖的宾客们抢先一步围了上来,只得刹住脚步。那些人像是见了血的蝇虫,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上挂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笑容,热情得近乎谄媚。
      伊利安嘴唇张了张,那个简单的名字已经冲上舌尖,又在人群前咽了回去。
      他看了眼一起过来的威廉姆斯,对方点点头,闪出包围圈,往那角落走去。有人在对他说话,可他的全部注意都在角落里那场对话上。他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那人骤然僵硬的脊背,和松开后空落落的手。
      然后,那人回过头来,隔着整个大厅,朝他笑了下。
      那双金眼睛太亮了,简直叫人神志不清。伊利安仓皇地别开目光,攥紧发抖的手,深深吸了口气,向面前的人露出一个礼仪微笑:“也很高兴见到您,阁下……”
      在他不再注视的角落里,莱恩脸上的笑容褪去,眼神暗得一片空茫。
      “这是怎么回事?”威廉说。
      “……开个玩笑而已。”拉夏摸着脖子说,笑得仍有些神经质。
      “莱恩?”威廉伸手碰碰他的肩膀,却被猛地甩开,“你没事吧?”
      莱恩沉默着,他该说点什么,可没办法开口——他糟透了,某种巨大的冰冷沉重地压下来,让他无法呼吸,就像溺于深水。
      他再一次向伊利安望过去。那人被围在人群之中,那些都是贵族,一个个俊美绝伦,他却仍旧是最夺目的存在,金发闪闪发光,胜过上空盘旋的女神光像,完美得一塌糊涂,是他完全无法形容、无法触及的美好,叫人温暖,也叫人刺痛。
      他记得在很久前,伊利安曾经把他从一座废水库里拉出来。那时候他满心愤怒,现在想起来,却只记得那道将他从冰冷黑暗的深水中带出来的光。
      他可以把他从那些黑暗里带出来,一次又一次。但现在莱恩终于明白,拉夏是对的,如果他抓着不放,早晚有一天,他会把他也拖下去。
      忽然,大厅里奏着的音乐节奏激昂起来。莱恩皱起眉,看到另一个金发的男人走进来,人群在他面前分开退后,只有伊利安站在原地,自然地向他伸出手。女神展开双翼,在他们身畔投下无数光芒,好像他们正从星光中冉冉升起。
      莱恩咬紧牙,冰冷的愤怒再一次在心头莫名炸开,深渊般将他淹没,而唯一能拯救他的光芒正离他而去,连带着他的整个世界都沉没了。
      “我得走了。”莱恩说。
      “走?”威廉问。
      莱恩胡乱点点头,转身就走。他没法从这地方待下去了,只看着莱伯特和伊利安站在一处就叫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块儿。
      “至少等仪式结束,”威廉追过来,“伊利安为了今天做了那么多努力——”
      莱恩脚步一顿。
      “而、而且,等会儿还有个消息要公布——错过的话,你会很遗憾的。”威廉气喘吁吁道,脸色苍白,又带着些病态的、亢奋的红晕。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莱恩,后者僵持片刻,到底点了点头。
      该死,他对这见鬼的消息半点兴趣也没有。那时的莱恩想,并不知道半小时后的那条“消息”会像爆炸的恒星一样震惊整个帝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C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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