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室友》季微雨

9、第九章

　　穆清从公车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幕让燥热的大地冷却了许多，偶尔刮起的风略带清凉，让榆家街的清净看起来竟也多了阴森森的感觉。

　　照明的路灯老旧，加上线路长久没有修理的缘故总是接触不良地忽闪忽闪。灯泡在一番垂死挣扎后，在穆清的脚更好踏在灯影里时，“ 嘭” 地一声亮光一闪，之后归于黑暗，再也不可放出丁点光。

　　路灯不适时地炸熄并没有引起穆清格外的注意，倒是敏锐的直觉让她站住了脚步，不安地回头看去。
　　身后的街道静悄悄地，甚至连随风飘走的塑料袋都没有。虽然肉眼看不见人的影子，可是穆清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一路她总觉得似乎是有人一直在跟着自己。

　　穆清转过身，又走了两步。那种感觉在自己前进的脚步中越来越强烈。

　　深夜独身女子遇害的新闻屡见不惯，穆清也知道一个人在晚上出去要格外警惕。她加快了脚步，向小区走去。走进小区后，穆清多留了个心眼，她并没有直接走回自己居住的楼栋，而是走向了黑暗中唯一亮着一盏灯泡的车棚。

　　那是一个半私人车棚，车棚的主人在给居民提供了看车的便利时也会收取相应的费用。现在，车棚的主人应该还在车棚里。

　　穆清走进车棚，坐在摇椅上看电视的车棚主人抬头瞥了一眼穆清，只当她是来取车的居民，也就没有太在意。

　　穆清装作寻找自己车子的模样，向车棚的更深处走去，随后装作没事的回头瞥一眼，看向车棚外，想要找到那个跟踪自己的人。

　　车棚的王师傅看着穆清在车棚里来回绕了一圈都没有取车的意思，他不由地有些怀疑了起来，喊了一句：“ 你是在找车？”

　　穆清一惊，目光看向王师傅时，眼神里一瞬间的空白已经出卖了她。穆清摇头，走上前，小声地与王师傅说：“ 师傅，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找车的，我回家好像觉得有人跟踪我。” 穆清说着，皱眉，目光时不时瞥向车棚外的黑夜，“ 我有点害怕。”

　　“ 有人跟踪你？” 王师傅听这话，站了起来，惊异同时好奇地走向车棚外，张望了一会儿，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影，“ 晚上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确实有些不安全。” 王师傅想了想，理解地说一句：“ 你住这个小区？那我送你到你家楼下吧，也安全一点。” 说着，王师傅朝着一旁的狗窝喊了一声，“ 欢欢。”

　　听觉敏锐的欢欢迅速爬了起来，摇着尾巴跑到王师傅身旁，伸着舌头，听话的模样与之前和耿直吵架的凶狠模样完全不一样。

　　“ 真是谢谢你了师傅，” 穆清感激地说一声，“ 麻烦你了。”

　　“ 没事，没事，” 王师傅不介意地一挥手，“ 现在的社会啊，不妨着一点是不行，所以你看我也养了一条看门狗。晚上睡着了，要是有什么小偷之类的，这狗反应快，也能叫醒我。”

　　“ 嗯，小动物确实比我们要反应的快很多，” 穆清点头应一声，看着撒开了腿，跑在最前的欢欢， “ 而且也是最忠诚的朋友。” 穆清说话时，依旧忍不住地回过头，想要知道那个跟踪自己的人还在不在。

　　走到穆清居住的楼栋，王师傅叫回了依旧往前跑的欢欢，与穆清说：“ 你住这栋？我就送你到这吧，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从车棚到这里虽然不是多远的距离，可是穆清依旧对王师傅格外感激，“ 师傅，真是谢谢你了。”

　　“ 行了，你快回去吧，我也回车棚看着了，” 王师傅笑呵呵地说一句后，挥了挥手，向车棚走回。

　　生怕刚才跟踪自己的人没有死心，会忽然再跳出来，穆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回到了家里，才稍微放下心。

　　与外面一样，漆黑一片的家里出奇的安静，看得出来莫小可和徐冰雅应该还没有回来。

　　“ 喵～喵～” 唯一出来迎接穆清的是被饿坏了的咪咪。

　　“ 咪咪，” 穆清蹲下身子，抱起咪咪，看着咪咪舔咬自己手指的模样，她心下了然，“ 徐冰雅她们是不是又没有喂你？” 穆清问咪咪一句后摇了摇头，走向了厨房，在咪咪的碗里倒了大半碗猫粮。

　　咪咪的眼眸在看见猫粮的一瞬间就放出了光，它“ 嗖” 地跑到碗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咪咪大快朵颐后吧唧了两下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碗，似乎有些抱怨迟来的晚餐有点不够分量。

　　在外奔波了一天的穆清回到自己的房间，摊靠在床上时才感受到双腿的酸胀。休息了一刻钟左右，穆清爬了起来，“ 趁着她们没回来，我先洗个澡，然后再上床休息吧。” 说着，她拿出换洗衣服，向浴室走去。

　　温热的水，不管是在冬天还是夏天都是最好的驱乏利器。穆清从热气腾腾的密封式浴室出来的时候，觉得全身的筋骨舒服了不少，有种重生之后，生机勃勃的新鲜感。

　　回到床上的穆清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脑子里回想的是之前跟踪自己的那个人。

　　“ 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太晚回家了，”穆清自言自语一句，翻了个身，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梦里的自己正焦急地寻找厕所，没有留神脚下的台阶滚了下去。幸亏眼睛在在滚到最后一阶前先睁了开来，看见的是依旧纯白的天花板，其次穆清才感受到小腹一阵酸胀。

　　夜里起来上厕所并不是什么新鲜奇怪的事情，穆清走过客厅，看见门上插着的一把钥匙，不知为何地忽然又想起前几天看见的事情。

　　穆清心里一阵疙瘩，不知道今天耿直还是不是也装扮成新娘的模样。想着，穆清缓缓走向门，手落在门把上的时候又失了些勇气。

　　俗话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还是不要去看的好。穆清心里想着，却依旧有些不死心般地踮起脚尖，半眯着眼，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楼道里光线非常暗，只有几道透过楼道通风口的月光照射进来。

　　“ 嗒，嗒，嗒，”是鞋子摩擦地面，踏上台阶的声音。

　　穆清眼神有些好奇地向左偏去，借着楼道里微弱的光，她看见披着婚纱的新娘一步一步从楼下走来。他的动作生硬，没有活力，比起活生生的人，看起来更像是没有生气的僵尸。

　　又是耿直？穆清心里一惊，没有敢出声，瞪大了眼地从猫眼里继续看着。

　　耿直走过自己居住的这一层，并没有察觉猫眼那头窥视的穆清，他转过楼梯转角，好像是受着什么牵引一样地一直向上走去。

　　“ 嗒，嗒，嗒。”

　　“ 喵呜～” 忽然的一阵猫叫化为绒毛一蹭脚踝而让皮肤起了鸡皮疙瘩的一声惊呼，“ 啊！”

　　被咪咪吓到的穆清一个没能忍住，叫出了声。一声刚落，穆清就大觉不好地捂紧了嘴，低头看一眼蹲在自己脚背上的咪咪一秒，又抬头看着面前的门。

　　自己刚才的声音会不会被耿直听见？穆清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她咬着的牙开始不能控制地打颤，心跳的如同不安节奏打鼓一样地飞快。穆清一手捂着自己的嘴，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再次向猫眼凑近。

　　奇怪的是，在猫眼里穆清看不见任何东西，似乎是被人蒙上了布一样的黑暗一片。

　　穆清一愣，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巧，猫眼坏了？她心里的猜疑还没有落下，一个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就让她全身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难道是耿直在外面从猫眼试图往里看？！

　　越是这样想，穆清就越觉得可能。自己现在看不见外面，很可能就是因为被耿直的眼睛挡住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和耿直之间隔着的只是这一扇薄薄的门，而耿直也随时可能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刺穿过门，准确无误地插||进自己的心脏。

　　穆清害怕的说不出话，她害怕会有什么锋利的东西穿透门，想要将身体移开，可是却又不敢。因为她生怕自己移动的时候眼睛，睫毛会引起光线的变化而被耿直发现。

　　穆清就这样一动不动，如同是一座雕像一样地站着，全身冰凉到极点，呼吸急促，甚至就连头发都有种被阴风吹起了的异样感觉。

　　猫眼里，耿直的脸逐渐向后移动，缩小。穆清这才看清了他的脸被厚重的浓妆覆盖，比墙灰还要憔悴的苍白被涂的夸张，炙鲜的口红粗的可怕，在本不开心的嘴上画出了小丑的笑脸。耿直似乎并没有对穆清的家产生过多的怀疑，他一动一顿地转过身，继续双手捧花，向楼上走去。

　　只留下月光将他的阴影拉的笼长，让他的嫁纱蔓延入楼道的每一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