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室友》季微雨

12、第十二章

　　从到站的公交车上下来，穆清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想不到夏己昀竟然会邀请自己去他的工作室上班，这样的话，自己不就是等于和他有更多接触的机会了？

　　“ 嘿…… ” 心花怒放，就连一直憋在喉咙里的笑声也藏不住地跑了出来，“ 嘿嘿…… ”

　　“ 嘿嘿嘿嘿。” 一阵同样的偷笑传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声音多了几分口齿不清的黏浊，穆清还真的会以为是自己的窃喜产生了回声。

　　穆清看着眼前面对自己站着，嘴角笑歪了的耿直，一颗炙热跳动的心再次被一层惊悚的杂毛覆盖，紧缩。之前在学校会议楼见到的幻想也如同拼图碎片一样一点点地回到了穆清的脑海里。

　　“ 耿直，你怎么在这里？”穆清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拉开自己与耿直的距离时，眼神警觉地提防着他，“ 你哥哥呢？”

　　“ 哥哥有血…… 血…… 嘿嘿嘿…… 血…… 嘿嘿嘿…… ” 耿直的词不成句，笑却连珠，“ 血嘀嗒，嘀嗒…… ”

　　耿直口中的“ 嘀嗒” 声与记忆里的水珠声重叠。

　　“ 血？”穆清只能从耿直附着着黄白色吐沫的嘴里听见几个词语，“ 哥哥？” 为什么他会说这些？难道是他哥哥出了什么事情？

　　穆清眼神一怔，会不会是耿鸿出了意外，耿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所以才说了血？看耿直这个模样，估计他也是不会报警的。假如真的是耿鸿出了意外，那就不得了了。

　　穆清此刻心里对于耿鸿的担心远胜过了她对耿直的畏惧，她上前一步，问耿直：“ 耿直，你哥哥呢？你哥哥在哪儿？快带我去找他。”

　　“ 嘿嘿，哥哥，嘿嘿…… ” 见着穆清竟然上前主动和自己说话，耿直笑得更开心了，“ 嘿嘿。”

　　“ 耿直，别笑了，快带我去找你哥哥，” 看着耿直在这个紧要关头竟然还这样和自己傻笑，穆清着急地开始跺脚，“ 快说啊！”

　　“ 跟我来，嘿嘿，” 耿直一遍笑着，一遍歪侧着肩，转了个身带着穆清过了一条马路，绕过两条小街，走进一条很偏僻老旧的胡同。

　　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人通过，就连偶尔落在破损的电线上的麻雀也都是闭上了嘴，不说话地盯看着路上的穆清和耿直。

　　“ 耿直，你哥哥在这里吗？” 穆清跟着耿直越来越走进小巷的深处，天生的警觉让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放大，就连枯叶卷过路脚的沙沙声听起来也如同沙尘暴一样充满了危机感。穆清站住了脚步，再次用询问的语气问耿直，“ 耿直，你哥哥真的在这里吗？”

　　“ 嘿嘿，这里，这里，” 已经跑在前面的耿直笑着朝穆清招手，远远看着，好像是在奈何桥的那头招手的鬼差一样。

　　穆清下意识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却发现手机的顶端只有一格，还忽闪忽闪的，在穆清的手指按下通话键的时候，唯一的那一格信号也争气地消失不见。

　　“ 没有信号？” 穆清握着手机的手收紧，掌心也攥出了汗。

　　“ 嘿嘿！” 忽然放大了的声音在穆清的面前炸开。穆清抬头，才发现耿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他宽大扭曲的脸几乎贴在了自己的眼膜上。

　　受到惊吓的穆清向后一跳，叫了出来，“ 啊！” 手机也因为她手的一松而掉落地面。

　　“ 你的……你的东西……” 耿直蹲下迟钝的身子，不懂得弯曲的手臂笔直地伸出，很是吃力地从地上捞起手机，就要递给穆清，“ 你的…… ”

　　耿直的右手伸得笔直过了头，他弯曲的双腿缓缓站起，动作迟缓而僵硬，看起来好像是膝盖不好。穆清略有些不忍心，正要上前一步，却忽然被一人狠拉过肩膀，“ 穆清，不要过去。”

　　还没等穆清反应过来，张越凯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自己前面，将自己挡在身后时，左手夺过耿直手中的手机，右手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耿直的脸上。

　　“ 咚！” 那一声很是响。耿直两步一个踉跄，整个人因为那一拳向左跌去。耿直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双手还没有来得及撑住地面，张越凯又是一拳劈来，那一拳将耿直的脸重重地砸在地上。拳头挤压耿直脸的时候，一声“ 咯噔” 从他口中传来，随后一阵血腥在口水中蔓延开。

　　“ 张越凯！你做什么！” 穆清被这忽然的一幕吓傻了，她大喊一声，急忙拉扯开张越凯，“ 你疯了！”

　　可是张越凯力大如牛，又正在气头上，丝毫不顾穆清的劝阻，骑压在耿直身上，一拳又是一拳地打着他。

　　“ 张越凯！你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 穆清拿出手机，佯装要报警的模样朝张越凯吼着。

　　听到穆清的这句，张越凯这才停下高举在半空中的拳头，从耿直的背上站起的时候鄙夷地推了他一把。

　　“ 咳咳咳…… ” 耿直双手缩在胸前，趴在地上，嘴里吐出的鲜血冒着吐沫的泡泡，“ 噗——” 似乎被血呛到，耿直吐出一口血的时候吐出了一颗被打断的牙齿。

　　“ 以后离穆清远一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张越凯居高临下地和耿直吼一句，健美有力地手拉过穆清纤细的手腕，就向回走去。

　　被张越凯拉扯着，穆清被迫向前走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地回头，看着依然趴在地上，耿直嘴里吐着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好像是街角垃圾堆里的小狗一样，充斥着可怜与无助，让人心酸。
　　“ 你松开我！张越凯！” 被张越凯拉着走了一条街，穆清扭着手腕地挣扎着，另一手掐扣着张越凯的手，“ 张越凯！”

　　张越凯一扬手，松开了穆清，“ 穆清，你以后不要和那种人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 我觉得你才是危险，” 穆清揉着被他抓出了红印，隐约生疼的手腕，说。

　　“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气头上的张越凯听见穆清的话一愣，反问一句：“ 如果不是我，你刚才会发生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穆清似乎就是等着他问这一句，她眼神警惕地看着张越凯，“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 我……” 张越凯刚说出一个字就顿住，脸色略微变了起来，嘴角也不自在地抽动，“ 我是路过这里。”

　　“ 张越凯，你跟踪我，” 穆清看着张越凯，皱眉问：“ 是不是？”

　　这一句话问的张越凯哑口无言，刚才的气焰也明显被压敛了许多。张越凯心虚之余解释着说：“ 穆清，我是担心你，才…… ”

　　“ 担心我就可以跟踪我吗？”穆清丝毫没有因为张越凯的说辞而感到点滴的感动或自责，她回想前几天的事情，问：“ 前几天晚上也是你跟踪我的，是不是？”

　　张越凯没有说话，他的眉头越来越紧，嘴唇也因为牙关的咬合而嘟了起来。

　　“ 你知不知这样很恐怖也很变态？” 想起这些事情，穆清就觉得后背的汗毛再次竖了起来。

　　“ 变态？我变态？”穆清的话触及到了张越凯敏感的自尊，他好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一样蔑视地笑了出来，瞪大的眼珠里眼白占了大部分，让他的眼看起来无神而激进，“ 你说我变态？刚才如果不是我，你就被那个神经病带走了，没准都被强||奸了！你现在说我变态？！” 张越凯的大嗓门在大街上如同广播喇叭一样引来了路人的注意。

　　“ 你脑子有病？！” 穆清看着他这样大庭广众得叫唤，恼羞成怒地转头离开，不想再搭理他。

　　“ 穆清！” 张越凯却三步追上去，一把拉扯过穆清的手。

　　“ 松开！” 穆清一个甩手，“ 张越凯，你能不能不要纠缠我？”

　　“ 纠缠你？” 穆清接二连三的用词让张越凯感到被触犯的恼怒，“ 你要我给你搬家时候怎么不说我纠缠你？”

　　“ 我什么时候要你给我搬家了？”

　　“ 现在不认账了？ ” 张越凯冷笑一声，似乎早已看透了穆清一样地说。

　　“ 什么不认账？” 张越凯画里画外的阴阳怪气让穆清觉得很不舒服，“ 第一，我没有主动的让你来帮过我，甚至我都没有和你说过我搬家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第二，什么不认账，我从没有不认账。你帮了我，我当然是感谢你的。”

　　“ 哼， ”张越凯不屑一顾地哼笑一声。

　　“ 你哼什么？” 穆清是学心理学的，她当然明白张越凯现在的故意作态，也就没有多给他什么面子，直截了当地说：“ 你帮我的原因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穆清抬起眼睛，直直看入张越凯眼里，说：“ 你帮我，我请你吃饭。” 穆清说着，看了看时间还算早，说：“ 那就今天吧，你一会儿有事吗？没事去吃饭吧。”

　　穆清的话听起来像是敷衍，张越凯并不乐意地说一句：“ 你觉得我很闲吗？我之后还有事情，今天不行，改天吧。” 说完，他带着脾气转身离去。

　　侨情的男人。穆清看着张越凯的背影，心里嘀咕了一句，也没有多停留地离开了那里。穆清顺着路，来到之前耿直被打的地方。耿直已经不在了，留在地上的只有已经被太阳烤干的鲜血以及被血腥味吸引来的苍蝇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