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别被猪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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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明晃晃的月光照得世间恍如白昼，浓密的星辰汇成银河闪闪烁烁。街上行人寥寥，家家户户门上悬挂的灯笼随着柔和的晚风轻摇。
更夫敲着铜锣走街串巷，遇着摆夜摊卖馄饨的便随口聊上几句。悠悠转进西街，浓郁的糊味儿迎面而来。
遭了，有间黑店着火了!更夫正欲狂敲铜锣叫醒沉睡的街坊，便听门窗禁闭的有间黑店传出人声。
“花娘你确定这个能吃？”
“掌柜的厉害了!”
“掌柜的要不让我先尝尝，你们和爷再享用？”枝繁叶茂的罗汉松下，石桌上放着三个简易烛台，烛火将四周照得敞亮。杀千刀瞪着盘里那坨黒物拾，太守让他照顾爷，他愿身先试毒。
浅瑄广虞琴如坠梦中，不留毛望着花娘一言难尽。若言举箸拨了下那坨焦黑，碍着花娘脸面违心道：“没问题可以吃，老杀你不是要尝尝嘛，赶紧的!”
“嗯”杀千刀郑重点头，拿小刀切下焦黑一角，滋啦作响像是在切一块木炭，杀千刀两指将那小块黑放进口中咀嚼。
众人紧紧盯着他，待杀千刀将之咽下，花娘忍不住问了句：“如何，可能下口？”
“能吃。”杀千刀双眉忽皱忽缓，面带笑意露了两颗讨喜的虎牙，配着面上不断扭动的深色刀疤看起来极为诡异。
话音刚落，平地一声惊雷!众人大惊，杀千刀再维持不住笑意，利落起身捂着作乱的肚子直奔茅房。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浅瑄为缓解他姐尴尬，抓了把瓜子仁在手，指着星空：“快看好多星星，有流星!”
“啊，真漂亮!”广虞琴努力配合。
“听说对流星许愿就能实现，赶紧试试呀，过了这村没这店!”若言闭眼双手合十默默许愿，生怕晚一步愿望不得实现。
“……”真是谢谢你们辛苦演戏了，花娘耳根烧得厉害，以前冷大哥没来时，浅瑄和若言不会做菜只能她来，久而久之她也忘了自己做菜的水准。
不留毛望着杀千刀的背影，忍不住摇头：“整整一条鹿腿硬生生被掌柜的浓缩成碟子里这一坨，能吃才有鬼，唔!”
若言拿了颗果脯塞进不留毛嘴里：“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若不是你闹着要烤肉赏月，随便让花娘炖了也这强，再招惹花娘看我怎么收拾你!”
花娘盯着那坨黑叹气：“若言你不用如此，是我不自量力，烧菜勉强能入口，烤肉着实不会。”
“老枚你不能干看着，我就不明白你为何不肯做菜，除了猪肉粉条。今晚就等掌柜的大显身手，可你看，都烧焦了!”不留毛十六之龄最不禁饿，满脸怨怼，恨不得立刻拉着冷枚去灶房。
冷枚悠悠品酒，闻言看了眼摆了一桌的零嘴果脯：“多吃点，饿不着。”菊花酿只剩最后一点，配着今夜月色刚好。花娘坐他身侧，稍加注意便能见她耳根绯红，此情此景此酒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
不留毛一噎：“你虐待我!”的胃，尝过老枚的猪肉粉条嘴就刁了，别的菜他咽不下去!
冷枚嗤笑，胸怀坦荡随意举杯道：“你没尝过真正挨饿的滋味，何谈虐待？”
不留毛默了，从小到大师兄师姐倒不曾饿过他。老家遭大水也不知境况。不由抿唇：“师父还没寄信回来，钱不够大不了我再去廖家一趟，反正他家钱多!”
“昨儿才寄信出去，哪能这般快？”不留毛某些观念很有问题，花娘不得不道：“偷就是偷，扯上冠冕堂皇的侠义也是偷。之前廖家的雨过天青紫玉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你若还敢再犯，我可饶不了你!”
不留毛指望留在客栈打探消息，不敢太惹花娘生气，回头招来老枚吃亏的还是他。瞥见在旁闷不吭声喝闷酒的桃二，转移话题：“还喝呢，你都喝了三壶了，顶好的竹叶青叫你糟蹋了。”
桃仁燕不做声，一杯一杯接着灌，原本风雅高贵俊公子这会儿倒显出几分落魄来。
花娘起身道：“他心头不快，随他去吧。灶房里煨着粥，昨日弄了些油酥花生，应该能凑合一顿。”
“坐着，你坐，我去。”若言将花娘拉住，自己往灶房去了。这些粗活让花娘做，她成什么了。
桃仁燕饮尽最后一滴酒，忽地起身，面无表情的回了屋子。不留毛见他脚步踉跄：“醉了？”
“竹叶青有些后劲，喝这么多不醉才是怪事。”花娘劈手将冷枚跟前的小酒瓮夺过，就着坛口咕咚喝了干净：“好酒，想不到我手艺又精进许多。”
“姐姐……”浅瑄无语，因菊花酿只得一瓮，冷大哥宝贝得很。姐姐一向敬重冷大哥，怎会突然夺人心头好。
冷没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勾起满足的笑。
不留毛无端起了鸡皮疙瘩，正要说话便见花娘豁然而起，一脚踩在石凳上，拽住冷枚胸前衣襟，蹙眉吩咐道：“你每日烧三道菜，顿顿不重样!”
“!”掌柜的素日看着娇柔甜美，即便怼人也是不动声色，何曾有过这般“凶悍”模样。不留毛想到若言忽地有些明白，近墨者黑!默不作声啃着牛肉干，对面两人怎么看都暧昧。老枚素有洁癖不让人近身，掌柜的抓着他非但不气，反而笑得跟春水似的特别荡漾。
“毛毛哥，姐姐跟冷大哥是怎么了？”浅瑄一头雾水，好像哪里不对？
“别看，辣眼睛!”不留毛说着将身边两小只眼睛捂住，自己倒瞧得津津有味。
酒香熏得冷枚微醉，距离近了他嗅到她的香，触到她轻软的呼吸。花娘似乎长高了些，愈发灵秀动人。这双桃花眼他看了很多次，神采奕奕而冷静睿智，若不细瞧怕是会错过其中的迷惘：“花娘，你醉了？”
花娘眨了下眼睫，揪着冷枚不放：“烤肉!”
“若我不答应你待如何？”冷枚的温腔酥了花娘的耳，她撇去心间那丝不自在，蹙眉道：“你不答应，我，我”
冷枚勾唇浅笑：“如何？”
花娘咕咚倒回先前坐的位置，趴在桌上人事不知，手腕触及处恰是一壶已被她喝空的竹叶青。
冷内欲为她捋一捋散落的鬓发，伸到一半又收回。罢了，还不是时候，花娘尚不知他意。
隔着衣衫摸到怀中，之前同桃二一起到县里购置东西那回，他为她选了一支发钗，一直揣在身上未曾离身。若有可能，此生得一人相伴足矣。
若言端着托盘过来时便见冷枚一脸怅然若失，颇觉稀奇。待见花娘醉倒，陶侃冷枚的心思也没了。
放下东西便抱着花娘上楼，忍不住嘀咕：“怎么喝这么多”云云。浅瑄少见花娘醉酒，想了想也跟着上楼，他要看着姐姐睡下才放心。
翌日。
满目青山苍翠，雨生淅淅沥沥。
斜风细雨打上窗框，街上行人三两，但脚步声在雨天总格外清晰拉杂。
花娘醒来时盯着床帐发呆，过半晌揉着抽痛的太阳穴起身，汲着鱼戏莲叶绣鞋下榻。
刚拨开竹珠帘走出里间，若言推门端着醒酒汤进屋。“醒啦？老枚特意给你做的醒酒汤，说是甜的不冲人，你尝尝味道咋样？”
醒酒汤多是辛辣刺鼻方能提神醒脑，花娘将信将疑的喝了。别说，还真是甜的。
花娘小口小口喝着，睡眼朦胧的模样可甜可招人疼了!未免被猪拱，若言斟酌再三，终是道出纠结已久的事儿：“花娘，我觉得老枚可能瞧上你了。”
“噗，咳咳，咳咳!”花娘咳得厉害，若言赶紧控制力道尽量轻柔地为她顺气。
“你说什么，什么瞧上我了，什么意思？”花娘缓过气追问。
若言紧皱眉头一脸纠结：“我是说老枚可能看上了，对你有儿女之情。”
花娘将空掉的碗放进桌上托盘，莫名道：“混说什么，怎么可能!冷大哥那般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对我有意。”
“是真的花娘你别小看自己成不成!你是个大姑娘了，别的姑娘像你这般大都嫁人生孩子了。老枚除了长得好看点，武功高一点，厨艺好一点，他哪里好了!”若言因花娘不开窍急得上火。
见她不信又道：“你自己想想，老枚平日见了镇上那些姑娘都躲得远远的，那些女的多看他几眼他就不自在，送的东西再贵重他也不多看。连我跟老枚说话都得在两步开外，偏偏他对你是例外。只穿你做的衣裳不说，连平日说话都只跟你隔半步，看着你时总是带笑。老枚看着温润，骨子里厉害明白着呢，他要对你没那心思鬼才信!”
今日起风有些凉，花娘垂首沉默着回里间披件单衣。若言跟进去，花娘坐到绣架前起针，屏风剩下的部分得在绣架上绣方能完成。
十来个呼吸间落了五六针，针脚有些零乱，在一片整齐浓密的针脚里倒显得格外突兀。
花娘索性停手，听着雨打窗框啪嗒声静默半晌，轻启朱唇：“我是掌柜，冷大哥是伙计，许是因为这层关系才显得不一般。你别多想，以免传入冷大哥耳里徒增烦忧。”
“谁管他，万一你被他拱了，我才是真烦忧!”若言看着花娘殷切叮嘱：“你可别被猪拱了，咱们还不知道他来有间黑店之前是啥样，之前他杀寨主跟唐茹眼睛都不眨，比我狠多了!你跟着他，风雨飘摇的日子哪有桃花镇舒坦!”
若言跟嫁女儿似的操碎了心，花娘一个白眼：“没谱的事儿少说两句，别忘了我立的是女户，若真如你说的那般，你觉得冷大哥会同意吗？”
若言忽然松口气，差点忘了这茬。入赘总是要被世人瞧不起，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冷枚那样的肯定不会同意。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别被猪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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