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当真霸道》米魔青鹰

6、五． 失踪案（一）

　　梅九娘并不知道发生了意外，细刀也没打算说出实情，只是说陈家马车送到半路，她想逛一逛，就自己走回来的。梅九娘还是担心，奈何细刀嘴紧，她自己左想右想，终究还是又备了很多礼，让芳姑姑送去陈家。

　　陈家乱得很，还没想到怎么和梅九娘交待呢，芳姑姑找上门来，陈夫人病歪歪躺着床上，才想起这茬儿，急忙忙让个下人应付芳姑姑，却不想得知细刀已经回去了，这才放下心来。

　　那日出事，陈夫人一并人都吓破了胆子，正德他们走了好半天，这些人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报官的报官，找人的找人。吴小姐就是大理寺周少卿的内侄女，刑部郎中吴大人的女儿，是周少卿夫人随从去报的官，周少卿亲自来了，马上调遣人马追查。银钱为小，丢了女儿是大，各家大人也都飞速赶来，接回了自家夫人，几人一碰头，觉得事关京师安危，必须往上报奏。刑部郎中吴大人一拍板，马上求见当朝首辅。首辅杨廷和，，别号杨文忠，第一时间听了吴大人汇报。随后周少卿来报，劫匪竟是来无影去无踪，倒是一个大内侍卫透露，今日锦衣卫有出动。

　　杨首辅就心里有数了，可他身为首辅，自不好在下属面前妄言。打发了那些人，杨首辅直接进宫，果然所料不差，来龙去脉打听清楚，得知那些女子已被放走，杨首辅的脸色依旧沉若黑幕，一场大雨即将倾盆。

　　“果真是当场放走了？”

　　“咳咳，”正德受教于杨文忠，自来尊他一声杨师傅，虽不觉此事有多大，却也自知理亏，现在杨文忠又黑着脸，正德也只弱了天子气势，再三拍胸肯定，“放了，放了！朕后宫佳丽三千，哪里还缺这几个人，本就是跟他们开个玩笑，玩闹过了，自然就放了！”

　　杨文忠深知正德脾性，虽胡闹了些，却也敢作敢当，尚有些太祖遗性，既然他再三保证，那应该就是放了。杨文忠得了话，急着回去安抚人心，按住事态发展。他长叹一口气，对着正德拱了拱手。

　　正德巴不得他早点走，看他准备离开，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眼巴巴等着他走。不料，杨文忠偏过身子又折回来，端端正正站好，看着正德。

　　“皇上，圣人云，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您乃九五至尊，一言一行皆代表大明脸面，皇家品格，今日之事，有失体统不说，皇上私自外出，若是有个好歹，当是如何是好？皇上自幼受君王训教，当知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

　　“朕知道了，知道了！”正德一听杨文忠说教就头疼，可他也知道杨文忠一说起来，没有半个时辰不会完事。他单手支着脑袋，任由杨文忠说个痛快，时不时附和一句，让杨文忠得到回应，以便他说爽快了快点结束。正德就这么配合着，心思却飞到了别的地方。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杨细刀劝他放人，同样是劝人，为什么杨文忠的话就那么让人头疼，杨细刀怎么就能让自己轻易答应了，当时还一点不觉得她是在求自己？

　　正德看着杨文忠滔滔不绝，眉眼义正言辞，想到杨细刀那对眉眼，越想越觉得像杨文忠。

　　“杨师傅，”正德突然打断杨文忠，问道，“今日都是哪些人家的小姐啊？”

　　杨文忠也说的差不多了，所以被正德打断，也不觉得恼怒，想了想，就将今日丢了小姐的大人一一报上名字。正德仔细听了，却没有听到杨姓名字。

　　“没有姓杨的吗？”

　　“今日乃是这几位大人内宅私下聚会，并没有杨氏官员，不知皇上为何有此一问？”

　　正德就觉得奇怪了，自然不好跟杨文忠细说，就想着催他快走，突然又想到什么，忍不住问道，“对了，杨师傅，您家里，有没有待字闺中的小姐？”

　　“皇帝陛下，你这是何意？”杨文忠被吓了一跳，正色反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正德担心又被杨文忠唠叨，急忙摇头，又催着杨文忠快回去休息。

　　杨文忠今日劳累了一天，殚精竭虑，刚才又苦口婆心说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实在说不动了，辞了正德，匆忙出宫去。回府后，杨文忠对等着他的那几个官员如实以告，惊得那些久经风雨的大人半天无话。杨文忠再三交代他们各自回去安抚好归家的女儿，切不可节外生枝，走路风声。

　　这些人都是官场老手，有些虽不曾亲眼见过皇上，却也听过正德的荒唐事，遂都老实听话，各回各家。此时已到黑夜，大人们回家看到已经归来的小姐，一颗心终于放下。此事虽意外，却也算有惊无险，告一段落，只除了其中一家，一个人。这就是太仆寺主簿刘主簿，和他的夫人刘崔氏。

　　因为，刘小姐并没有回去。

　　那日，刘主簿自首辅处得到消息，回去告诉了刘崔氏，夫妻二人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安心等着女儿归来。可是直等到月满中天，也没等到刘小姐。刘主簿会试屡次不第，一路考到四十岁，无奈走了大理寺丞陈大人的路子，做了个太仆寺主簿，后娶妻生子，年纪一大把，只得了刘小姐一个女儿，因而十分骄养刘小姐。刘崔氏一直与陈夫人攀交，图的也就是丈夫仕途有人照应，女儿嫁人有个门路。

　　刘小姐闺名刘婉婷，说来，这刘婉婷也争气，长得自不必多说，明媚皓齿，楚楚动人，若是家世再好些，满京师排个名号也是不勉强的。只是刘家到底出身差，刘主簿想要发达，希望也就全在这个女儿身上了。对女儿的婚事，刘崔氏一直有意与陈家结亲，但刘主簿却觉得，以女儿的天资，前途远不止如此。

　　这不，说不得，这次就是一个好机会。

　　刘崔氏着急，催着丈夫去打听，刘主簿却并不急，隐隐觉着，女儿没回来，指不定是被宫里留下去了。皇上是个好色的，又不敢对首辅说实话，只怕是想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先稍安勿躁，稍过几日，待女儿笼络了帝心，也就央了圣旨，到时候喜鹊登枝，门庭风光。

　　刘主簿也是这么安慰刘崔氏的。夫妻等了一夜，第二日到底去别家打听了，得知别人家女儿都到家了，心里更加肯定女儿是被留在宫里了。遂也并不招摇，只每日忍不住往承天门走一趟，想着指不定哪天就等到圣旨了。

　　一直这么期盼了五六天，刘小姐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刘主簿也没底了，刘崔氏就更是坐不住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丈夫再去打听打听。这可不好办，对其他人也不能细说，刘主簿自己又官职低，不敢去找首辅，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使了银子，找到一个锦衣卫，旁敲侧击打听。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吓一跳，原来那一天，皇上真的是把抓来的人都放了，一个都没有留下。

　　这该如何是好啊？！

　　刘崔氏一听这个消息，吓得当场厥了过去，含了一支百年老参才救回一命，一醒来就又哭又闹，冲着刘主簿要人。刘主簿没法子，一跺脚，硬着头皮去求见杨首辅。到了杨府顺利见到杨文忠，话还没说清楚，宫里突然就来人了，说什么皇上在豹房被豹子伤了，情况不明。杨首辅也顾不得其他，官服都没来得急换上，就进了宫去。

　　留下不知所措的刘主簿，跟着首辅出了门，却又不敢跟进宫，在外面游荡了大半日，不知怎么就绕到了自家门口。刘崔氏看自己丈夫这样，头一次觉得窝囊，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跑到大理寺去击鼓鸣冤。

　　大理寺衙门煞有介事备了案，因是官家小姐，办事的人也不敢怠慢，报到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命周少卿全权负责。周少卿听闻这事，深觉疑惑，约了刘主簿去了解情况。事到如今，刘主簿也是没了主意，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说出经过。周少卿一听，按下心内对刘主簿攀龙附凤的鄙夷不提，答应尽快查清事情经过，找到刘婉婷。

　　大理寺周少卿一面寻人，一面派人找当日的几个小姐了解情况。刑部郎中之女吴小姐，张参议之妹张小姐，太仆寺丞之女王小姐，还有中书舍人之女周小姐，虽有闺阁避嫌不能亲临约谈，但此四人派了家人去衙门回话，将当时经过一一交待清楚。

　　衙门拿到各人证词，大体出入不大，还未一一疏通比照，但每位小姐都提到当时是六位小姐被绑，除了失踪的刘婉婷，还有另外一个。这就是，大理寺丞陈大人的夫人，陈夫人新认下的义女，杨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