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当真霸道》米魔青鹰

16、十五．与婚宴

　　花好月圆，龙凤呈祥，仪仗队按八字朝外分开，退到最后。

　　花轿停在杨府门前，引赞唱“新郎搭躬”，新郎笑逐颜开，昂首阔步行于轿前，躬身搭手，轿子前倾，凤冠霞帔，红绸倾盖，新娘款款而出。

　　“行对拜礼！”

　　赞者唱罢，新郎引新娘缓缓踏入府门，鼓乐齐鸣，众人齐齐跟上。

　　细刀就在不远处，骑在马上，却再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可她在马上踌躇半天，耳边听着一句句笑语喧哗，依旧不肯离去。

　　“你能进去喝喜酒吗？”细刀低头看何尚。

　　何尚顿了一下，摇头道，“属下与杨翰林并不相识，也没有收到请帖。”

　　“你是锦衣卫千户，是几品？他是几品？”

　　“锦衣卫千户是正五品，翰林修撰是从六品。”

　　“九品是芝麻官，倒着数，那你比他官大！”

　　何尚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不过，属下籍籍无名，一直都在锦衣卫，因功由韩大人举荐得职，杨翰林是首辅之子，出身清贵，幼年成名，且是钦定的状元，属下不及杨翰林。”

　　“他是羊窝里的羊，跟你不一样。”细刀平静地回他，静默好一会，就在何尚都要开口问她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她又开口，声音扬起，“我还是要去看看！”

　　何尚见细刀已经从马上下来，也就默默将马牵到一旁，系在路边的大树上，走在了前头，领着细刀往杨府走去。才到门口，就有杨府的人迎过来，何尚穿的飞鱼服，那人一见，愣在当场，好半天才试探着问何尚有没有请柬，何尚也不回他，从胸前掏出一块银子，丢进那人怀里。

　　“贺仪。”

　　说着，也不管那人什么反应，就领着细刀进了门去。

　　观礼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读书人，细刀挤到最前面的时候，正好看到新郎新娘面对面站定。

　　杨慎嘴角含着笑，眉眼间都是喜意，偏低着头，抬手将盖头掀开，对着娇羞不已的新娘开口，唤道，“秀眉。”

　　新娘轻轻颔首，徐徐抬起头来，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似有千言万语，情意绵绵回应，“用修。”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众人皆都附和连连，什么男才女貌，什么金风玉露，多少诗句也说不尽其间美好。

　　赞者高唱“送入洞房”，众人一哄而起，纷纷围着新人往洞房方向涌去。细刀就站在原地，呆怔着，直到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眉间一皱，一跺脚，重重哼了一声。

　　“唔——”

　　身后突然想起一声闷哼，细刀回头，就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对方正待开口说话，抬头看到细刀，也是一愣。

　　“怎么哪哪都有你？”细刀心中正有气，瞪眼喝道。

　　苏子默又是一顿，看着怒目圆睁的细刀，颇是无奈，摇了摇头回道，“姑娘且先挪开脚，再说话也不迟。”

　　细刀低头，看到自己的脚正踩在他的脚上，方才太过生气，居然不曾觉得杠脚，此刻看着脚下那双皂靴，竟然跟杨慎穿的一模一样，甚觉膈应，又重重踏了一下，才解气地挪开。

　　“咝——”

　　苏子默只觉脚尖一阵麻痛，也是有些气了，想开口，却又想起第一次见细刀时的情景，不禁难为情，耳根微红，也不再计较，讪讪地转身预备离去。

　　“你去哪里？”细刀此时也不知要做什么，见他突然走开，反倒跟了上去。

　　“来参加婚宴，自然是往前厅去吃喜酒。”苏子默看细刀跟着他，耳郭更红，低着头说道，“姑娘，女宾该在后院，你若不知怎么走，可寻个仆人引路。”

　　言下之意，是不要再跟着我了。

　　细刀哪里听不出来，苏子默脸红气恼，她只作没看到，将一旁的何尚拉过来，回道，“我们是男宾，也是去前厅。”

　　苏子默没奈何，只得由着她，可细刀跟了一路，竟然还跟着他入了座。这一桌子都是他同科的进士，有相熟的人，看到细刀是跟着苏子默落座的，想要问一下苏子默，却又避讳一身飞鱼服的何尚。苏子默就更不自在了，只眼观鼻鼻观心，拨弄着筷子不说话，生怕有人忍不住问他，他不好回话。

　　倒是细刀，老神在在的坐在宴桌边，何尚就更是雷打不动，只听细刀吩咐，两人半点也不觉得突兀。

　　那边杨慎已经行完同牢礼﹑合卺礼，脱去披红，出来谢客。此刻高朋满座，觥筹交错，杨慎一桌一桌敬着酒，欣然接纳所有祝语，痛饮时潇洒倜傥，谈笑间风华万千。

　　细刀空举着筷子，静坐在暗处，眼前烛火通红，人影晃动，虽听着笑语喧哗，却觉分外静寂。她看着杨慎雅面微醺，翩翩然朝着这边走来，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气来。

　　忽然一个丫鬟走近杨慎，递上一张纸，杨慎看了，面闪精光，扬声吟道，“月白湖光净，波寒桂影繁，人间与天上，两树本同根。”

　　“这是新娘子佳作？”有人问道。

　　“我院前有颗桂花树，院后连着琥珀湖，这正是吾妻即兴之作。”杨慎引以为傲。

　　“蕙心纨质，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有人惊叹，“杨兄何不也赋诗一首，与贤伉俪琴瑟和鸣？”

　　杨慎点头，命人摆纸墨笔砚，就在酒桌边挥洒成就，身旁的人一边看一边吟，抑扬顿挫，“宝树林中碧玉凉，西风又送木犀黄，开成金粟枝枝重，插上乌云朵朵香。”

　　诗成，众人齐齐叫好，丫鬟将诗送进后宅，很快又出来，奉还给杨慎，杨慎看了一眼，道，“吾妻题名《鹧鸪天》。”

　　又是一片喝彩！

　　细刀是一句也没听明白，心里一阵懊恼，偏头看到身旁事不关己的何尚，又转向另一边。

　　“喂，你也做一首！”

　　苏子默还在吟咏佳句，不期细刀忽然问话，面颊一红，回道，“杨翰林和黄夫人才华横溢，在下岂敢班门弄斧。”

　　“切，”细刀嗤了一声，“你分明没觉得这诗有多么好，为什么要说假话？”

　　“这如何是假话？”苏子默为难，“再者，今日是杨翰林大喜之日，在下怎好强出风头，喧宾夺主。”

　　“说来说去，不还是他们都不如你的意思！”

　　“姑娘怎么听出这样的意思来？”苏子默急了，“学无止境，厚积而薄发，莫说杨翰林，就是在场的宾客，哪一位不是各有所长，我虽年轻，到底也还读了几年书，纵然浅薄，却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好了好了！”细刀翻了个白眼，心里倒是觉得好多了，“你不作诗就不作诗，我还能逼你开口？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我——”

　　细刀却不等苏子默说完，看他肩宽身直，却是一副赤急白脸的样子，就笑了，反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苏子默到底实诚，虽心里还没翻篇，却还是有问有答，“在下苏兆言，字子默。”

　　“苏兆言……”细刀跟着说了一遍，突然双眼一亮，“你是苏兆言？是被正德打了板子的苏兆言？”

　　她说得激动，声音就大了些，不仅惊动了同桌的人，就连旁边那桌也转过头看，看向这边。苏子默突然被人关注，就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可细刀却不以为意，半点也没受影响。

　　“难怪你去找洪大夫！”细刀扑哧一声笑，往后靠了靠，扫了一眼苏子默后背，耸了耸眉头，“看样子，是好全了？”

　　苏子默本就尴尬，顺着细刀的视线，发觉细刀正在看他后面，那里正是……苏子默更觉无地自容，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告了声罪，就想离席，不料一转身，却是碰到了过来敬酒的杨慎，将他手中的酒碰洒了。

　　“失礼，失礼！”苏子默顾不上自己衣衫被洒湿，赶忙作揖赔礼。

　　“子默老弟言重了！”杨慎哈哈一笑，又道，“你能来参加婚宴，愚兄甚是感激，还请放开怀多饮几杯！”

　　细刀也起了身，站在苏子默身旁，嗤了一声，道，“一个姓苏，一个姓杨，怎么会是兄弟？”

　　闻言，杨慎看向细刀，怔了怔，又瞟了苏子默一眼，似是了然，笑着回道，“姑娘所言甚是，然我与子默老弟志趣相投，也算莫逆之交，称一声兄弟也是该当。”

　　“杨兄错爱，弟愧领了。”苏子默也是认同得很。

　　“什么错爱愧领的！”细刀不乐意，也不看杨慎，只拍了一下苏子默，道，“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跟一个半大老头子称兄道弟？”

　　“杨兄未及而立，风华正茂，怎么会是半大老头子！”

　　“都二婚了，还风华正茂，没羞没臊！”

　　杨慎原有一妻，因病早逝，留下一子，后也早夭了。造化弄人，杨慎后与黄娥相识相知，二人心意相通再结良缘。

　　黄娥是杨慎的续弦，此事是事实，也是人尽皆知，但此刻被细刀提及，不仅当事人，就是外人听着也觉得唐突，不合时宜，都是无言以对。

　　杨慎被说得一阵错愕，虽还强撑着，却是窘态难掩，苏子默想反驳细刀，却也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又恐越说越错，只得呆愣在一旁。

　　旁边已有人听到，有切切私语的，也有气愤不平指责细刀的，细刀概是不理，跺跺脚就往外走，待行至廊子边，却看到另一头站着一个花甲老人。

　　老人虽须发花白，却依旧器宇轩昂，面容沉静，此人正是当朝首辅，杨廷和，杨文忠。

　　细刀驻足吐气，终究只是扫了那老人一眼，一咬牙，转过头去，见何尚已跟在自己身后，而苏子默胸前湿了一大片，却还是傻愣愣站在远处，不禁皱眉喝道，“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回家换衣裳？”

　　苏子默没想走，却被细刀眼神所慑，鬼使神差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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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杨慎，字用修，黄娥，字秀眉。。。诗也都是他们的诗。。实实在在的大人物，搬过来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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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时候，我感觉何尚也可以是好男友哇。。。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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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细刀，我也是醉了。。
苏子默脚疼，求安慰。。求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