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师父，阿黎她开挂！》夏末花梗

23、人贵在自知

　　尽管有崔弘誉从宫中请赐来的贡品汤药和价值连城的玉辉凝露共同养着，可童雪黎还是要命地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她能下床的第二天，就被几大长老连同四位府主一起请到了清兰殿问事。
　　问的自然是特殊缚灵袋的事，童雪黎答的还是那日答白澜的话。
　　偶遇的镇灵师，意外得到的缚灵袋，知道很特殊，世间仅有三个，现已全部用完。
　　白澜在上殿之前就跟云泰长老单独谈过，他坚定认为童雪黎并非简单角色，来苍云山的目的也不单纯是学道修行，可惜苦于没有证据，就连那三只本可以查出蛛丝马迹的缚灵袋都因为已经物尽其用而失去了追踪的价值。
　　在童雪黎陈述完后，云泰长老冲其他长老摇摇头，表示已无要问的。其他长老也只是来做个见证，更加没什么可说的，于是都齐齐看向云泰长老。
　　“那就进入下一项议程吧。”
　　说罢，云泰长老用目光点到崔弘誉，崔弘誉施施然站起来，春风满面道，“因阿黎灵格特殊，我和诸位长老，以及青龙府的蔺府主商议过后，决定为小阿黎破格一次，许她入第二府，修二道。是以，从今日起，童雪黎既是青龙府弟子，也是我玄武府弟子！”
　　“稀奇稀奇真稀奇！玄府自立门百年年来，还是头一回有人获得入第二府的资格！”走在后台的脚夫兴致盎然地说道，时不时撩起眼皮瞄坐在肩舆之上的娇贵小公子，“公子可知道，这苍云山是不让一般人进去的，除非要修道学艺……”
　　“我正是要去拜师学道的啊！”秦徽煜拍了拍肩舆的扶手，似是十分痛快。
　　跟在他身边背着两个包袱的九月看起来就没这么开心了。
　　他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总觉得他这次跟少爷出了秦府，以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少爷是老爷的亲儿子，哪怕此番以命相挟大闹一番后被老爷赶出了府，可等少爷再回去时，秦府还是少爷的家。而身为小厮的他……现在全秦府上下一定都认定是他先前鬼话连篇哄骗了少爷，少爷才非要来苍云山拜师的吧！
　　想到这些，九月就快要哭了。
　　“九月，我的膏药你带了吗？”秦徽煜猛地一拍大腿，想起这一茬重要的事，“刘大夫的药虽然一般般，但是总比没有好啊！我可不想瘸着腿去见我师姐！”
　　九月暗暗撇嘴，就算是神仙下凡，少爷你的腿也还要养些日子的，何况人家刘大人只是凡人御医。你可是从屋顶上跌下来，没跌个终身残疾就已经是福星高照、祖宗保佑，居然还妄想一口气好起来呢……
　　腹诽归腹诽，九月抬起头来，木着脸宽慰道，“少爷放心，膏药全着呢。除了刘大夫开的膏药外，四姑奶奶还塞了生肌散和玉辉凝露给我，都给带上了。”
　　“生肌散和玉辉凝露？”两个脚夫俱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公子好贵气啊！”
　　“嗨，都是假的，盗名——盗名而已。”秦徽煜不慌不忙地打着哈哈，“那两样东西就是抓十个我去卖了也拿不到啊，我那在夫家连话都说不起的四姐哪可能会有？只不过她也定是听人说这两样宝贝对我的腿伤有奇效，所以寻了市井小贩卖得盗名药给我吧。唉，说来就有点想四姐了……”
　　前边脚夫不便回头，所以看不见秦徽煜抬手抹泪的动作，只听他说得情真意切，勾得生出了几分归家的心，脚步不由加快了些。
　　后边脚夫倒是见到秦徽煜拭泪了，信以为真，以为又是哪个家境一般却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家的公子，默然叹息。
　　绕过两座小山，秦徽煜终于被抬到了苍云山脚下。
　　举目望去，白玉山门似乎隐在云间，而通往山门的一千一百一十一阶台阶光是看一眼就让人眩晕。
　　九月收回视线，咽了口口水看向还没动身离开的二位脚夫，“能不能请二位背我家公子上去……”
　　“凡来苍云山修道学艺者，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脚夫憨笑告之，“若不是因为这条规矩，我们这帮兄弟早都来山门底下守着来人赚钱了。”
　　九月丧得眼角嘴角都往下拉，他苦巴巴地望住秦徽煜，“少爷，你的腿……我们怎么上去啊？要不还是先回上关镇养好伤再——”
　　“来都来了，怎么能临阵退缩？”
　　秦徽煜笑嘻嘻地摇头，招呼九月凑过去，随后从他背上的行囊里摸出一根巴掌长度的淡黄色小棒，折腾一下，棒子一截变作两截，二变三，三变四，越伸越长，最后竟成一根长度适宜的手杖。
　　“公子的宝贝很齐全嘛。那预祝公子学成荣归。我们先走了哈。”两名脚夫将秦徽煜从肩舆上扶到旁边的一个树桩上去坐，用心疼傻子的眼神最后看了秦徽煜一眼后离去。
　　秦徽煜一直和颜悦色地目送脚夫二人，确定他们走远了，忽然横眉竖目，扬手就用黄玉手杖抽九月的屁股。
　　“财帛动人心不知道啊？让你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说！本少爷的小命差点都被你给说没了！”
　　九月嗷了一声，赶忙拿眼看看脚夫们有没有回来。
　　“他们已经走了。”秦徽煜被自家的蠢小厮气得叹息，旋即抬起左侧手臂，“我们也走吧。”
　　九月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少爷，我们……真、真的要走上去啊？”
　　——
　　“师兄，有个瘸腿的来拜师。”
　　今日巡府的恰巧又是白虎府弟子，且正是尹钦。听师弟来报后，他很是好奇地走到了山门处，便见到坐着不动的秦徽煜，以及神情有些紧张的九月。
　　“是你要拜师？”尹钦单看着九月问道。
　　九月点头，补充道，“还有我家少爷。”
　　“你跟我来。”尹钦朝九月扬了扬下巴，眼中并无其他人。
　　九月闻言就去扶秦徽煜，秦徽煜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走出几步的尹钦发现九月没有跟上，当即不满，“你还想不想拜师了？”
　　“当然拜！但是我家少爷腿脚不便，请等一等。”
　　“腿不好就去找大夫，来苍云山干什么？苍云山不收废物。”尹钦这才垂眼，仿佛此刻才见到地上坐着的人，“仗着出身不错，就能阻碍别人的前程了？”
　　“我们少爷不是废物！”九月身板瘦小，尽管这两年长了些个头，但此时和成日习武强身的玄府弟子还是有差距的。他毫不卑怯地瞪向身为三阶镇灵师的尹钦，本该是滑稽的场面，却没有人发笑。
　　九月着实恼了，他紧扶住艰难站起来的秦徽煜，愤愤道，“少爷你现在看到了吧！你千辛万苦要来的地方不过如此！若是玄府弟子皆是这个德行，那我们绝不可同他们沆瀣一气！”
　　“那就滚！”被当众刮了面子的尹钦当然再无半点客气的好心，“别仗着残疾就磨蹭，脏了我苍云山的地！”
　　“九月，我们不走。”秦徽煜泯然一笑，“这里要是好，我们求之不得。这里要是不好，我们齐心协力，把它变好。这样才叫做厉害——”
　　“哈哈哈哈！”尹钦大声嘲笑，“一个小瘸子，想翻转苍云山？你还是躺回你的床上做梦去吧！哈哈哈哈！”
　　秦徽煜不疾不徐望向尹钦，“哦，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这里不好，也知道自己并不好啊。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救，人贵在自知。”
　　尹钦突然觉得很生气。
　　秦徽煜的话让他很生气，更生气的是这种生气憋闷的感觉。
　　好像前不久他刚经历过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快走快走，我们还要巡府，没工夫跟你们耍嘴皮子！你说的没错，人贵在自知，那你明知道自己四体不全就不该来自取其辱嘛？你见过废着两条腿坐在剑上飞的镇灵师吗？没有吧？想想都觉得丢人吧？所以还不快走？走走走！”尹钦的小跟班看师兄吵不过了，赶紧搬出自己以前当跑堂时替东家赶人的本事，边说就边往外推搡秦徽煜二人。
　　哪怕有黄玉手杖支撑，秦徽煜还是经不住外界的推力，几乎是别人一碰，他就侧摔在地。
　　“啧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难看啊。”尹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嘴角满是讽笑。
　　“谁都不准欺负我家少爷！”九月突然暴跳起来，对着刚才推搡秦徽煜的玄府弟子就是一顿狂抓乱挠，结果被尹钦一脚踹飞，沿着山门外的阶梯滚了近三十阶才靠抓住一侧的石雕而停下。
　　秦徽煜强撑着坐起来，伸手要去抓黄玉手杖，尹钦见了，又是一脚踢去，手杖骨碌碌也滚向山下。
　　“哈哈哈哈！快去捡你的第三条腿啊！”尹钦这才觉得胸口的闷气一消而散。
　　“这是在干什么？”伶俐的女声腾空而来，随之，一袭淡粉色人影速降至山门石阶处，截住了一路往下滚，差点要击中九月的黄玉手杖。
　　“芳菲师姐……”几个白虎府弟子认出来人，纷纷矮身后退。
　　芳菲弯腰拾起手杖，又回头看九月，“你没事吧？”
　　九月摇摇头，忍着身上的痛，快跑几步回到山门边，搀扶住秦徽煜。
　　秦徽煜脸上不见悲愁，反倒是对和他四目相对的芳菲粲然一笑，明眸皓齿令人过目难忘。
　　“多谢姐姐。”
　　芳菲拾阶而上，来到秦徽煜身边时，屈膝蹲下，将手杖双手呈递过来，“不是他们打伤你的吧？”
　　“不是。”秦徽煜笑容依旧，满眼真诚。
　　“你二人为何而来？”芳菲又问。
　　“拜师。”秦徽煜笑答。
　　芳菲了然，“我送你去。不过能不能成要看望月阁如何决定。”
　　“是，多谢姐姐。”
　　此间，尹钦几度想开口，却始终没找到机会，因为芳菲一次也不曾侧目看过他。
　　“师兄，那我们……”
　　“该干嘛干嘛去！”尹钦恶声恶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