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师父，阿黎她开挂！》夏末花梗

19、不急

　　“少爷……”秦徽煜的小厮九月轻拽他的衣襟，“我们回去吧……”
　　秦徽煜看了看周围，才知已经走到了府门口，便不再相送，“诸位慢走，今晚捉鬼加油。”
　　白锡元：“……嗯，在下必当尽力。秦公子请回吧。”
　　“好好好，”秦徽煜临走前还特意冲童雪黎单独挥了挥手，“要是你今晚捉鬼太累，或者饿了，欢迎到我院子里来吃毛豆！我四姐煮的毛豆最香了！真的，不骗你。”
　　白锡元：“……秦公子，告辞。”
　　“告辞。”众人附和。
　　等秦徽煜走远了，童雪黎柳眉微蹙，看向迎霜问道，“他是要请我吃毛豆？”
　　“是吧。”迎霜莫名地恼着，也不知道到底在恼什么，“不过你今晚肯定没空，就别想了。”
　　“哦。”童雪黎从秦徽煜的背影上收回视线，“他好像有很多好奇的事。”
　　“方才我也有想问的，”白锡元接过话头，并从秦府管家端来的圆盘里把童雪黎的面人取走，交还给她，“师妹你不知道中元节，却听过科举？”
　　“嗯。”童雪黎假装把玩面人，拒绝细致回答白锡元的问题。
　　锡元师兄什么都不好，有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比较恼人。
　　科举这件事是以前师父给她当趣事讲过，所以她知道。
　　师父说，那些人为了考上进士入朝为官，从十几岁考到几十岁，执念极深。
　　童雪黎想，她没有要考科举的执念，却有再见师父一面的执念。
　　为了这个执念，她一定要早点变成云游镇灵师，走遍天下，去寻师父散落四海的残魂。
　　白日的都城里繁华热闹，甚至因为是节日，比平常还要热闹许多，可临近日暮，街上的行人便眼看着少了，客栈酒肆都挂了提早休业的牌子。
　　天黑之前，家家户户门口都挂好了红灯辣椒和大蒜头的串儿，有些孩子多的人家沿着墙角撒上一线糯米。吃晚饭前，孩子们都换上了颜色艳丽的花衣，等一家所有人都到齐后，就围聚在院子里或者门口的空地上给故去的亲朋好友烧纸钱和书信。
　　天边挂着血红的夕阳，童雪黎坐在某户人家的屋檐上，眯眼看四下飘飘扬扬的纸灰，总觉得天是因为大家联手烧地而被熏红的。
　　烧完东西，各家便陆陆续续开始用晚饭，有些人家这时候就已经闭户关门了。
　　听着木栓插门的声音此起彼伏，迎霜转动着手里的面人轻轻叹息，“今年又看不到河灯虹彩咯。”
　　白锡元等人此时已是严阵以待，童雪黎不敢打扰，便问迎霜：“师姐，什么是河灯虹彩？”
　　“放河灯知不知道？”迎霜耐着一百八十个性子解释道，“很多人一同放，从天上看，仿佛是虹彩飘在河面上，故而得名。”
　　童雪黎才张嘴，还没出声，迎霜就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抢答道，“几年前的中元节上，有水鬼为祸乡里，害了十余条人命。虽然后来水鬼被捉，可人人心有余悸，便少有人在这日到河边去放灯了。”
　　童雪黎又要张嘴，这次，白锡元抢去了话头。
　　“天黑了。”
　　他说得很平静，可所有人，包括童雪黎，都自觉地把手放在了剑上。
　　地平线上的最后一丝红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黑。
　　四面突然飘起森然鬼气，接着，空荡荡的街道又挤满了身影，不过不再是人，而是阴魂野鬼。
　　他们说笑着，寒暄着，老远碰见了旧友打声招呼，也很……热闹。
　　童雪黎怕是不怕，却看呆了，是有人伸手按她的肩膀，才让她回过神来。
　　“师兄？”
　　童雪黎调转头看身后之人——确实也是师兄没错，不过不是白锡元，而是张肇宁。
　　“不要见鬼就收，有些只是趁今天这个机会回来探亲的。”张肇宁嘱咐道。
　　童雪黎点头，“我知道。”说完便垂眼朝下看去。
　　就在他们停留的这户人家的院子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垂髫小鬼嬉闹着围在烧前纸的铜盆边玩耍了一会儿，随后手拉着手就在院中朝内堂而跪，齐声道：“爹，娘，我们再过一些时日就要转世投胎了。若是有缘，愿再当爹娘的孩儿，愿爹娘长命百岁，洪福齐天。”
　　除了房顶上这群镇灵师之外，别人都听不见垂髫小鬼的话，童雪黎望着屋内对着两个花肚兜垂泪的年轻妇人，问张肇宁：“难道我们不能帮忙把这些话转达给他们听吗？”
　　“能，镇灵师除了捉鬼封妖，更是帮助阴阳两界互通消息的使者，不过——”
　　“呷……”
　　一声惨厉的鬼啸从宫门方向传来，截住了张肇宁没说完的话，也惊动了周边所有的鬼魂，刺激了满城镇灵师。
　　“不要去。”张肇宁摁住要站起来的童雪黎，“你们就是负责受这边的，不要妄动，以免让其他心怀不轨者有机可趁。”
　　御街上方很快出现道道灵光，距离有点远，童雪黎就像在看水色烟花似的，渐渐看着一个墨绿的灵体被陡然收进了缚灵袋，凝成一个极小却透亮的白点。
　　“该有六十灵分吧。”迎霜猜测道。
　　“六十五。”张肇宁肯定道。
　　迎霜刚要因为自己愈发有长进的眼力而沾沾自喜，白锡元突然拔剑出手，一记锁心斩隔空劈向右前方。张肇宁追加一招无念斩，童雪黎连那鬼的样貌都没看清楚，对方就只剩下一颗莹亮的鬼灵火了。
　　“十分。”队里的白虎府弟子笑着敛下。
　　伴随着百鬼夜行开始，镇灵师们活动开身子，渐渐忙碌起来。
　　有家可归、有亲可探的鬼只是半数，其他的多的怨灵、孤魂，他们有些抢其他鬼的钱财、食物，这种常常只被简单施以惩戒，毕竟捉到也就三五分，所以基本没有镇灵师无聊到浪费一个缚灵袋去捉它。
　　普通得可以称之为良民的鬼魂是淡月色的，薄薄一层，稍微不仔细都不一定看得见。捣点小蛋、戏弄其他鬼的，颜色偏青，但也薄如一缕青烟。戾气、怨气、杀气越重的鬼颜色越深，且周围会聚起黑气，所以很好辨认。
　　张肇宁扬手放一招渡罪斩就控制住三只怨鬼，除白锡元和童雪黎外，其他三人都掏出缚灵袋收鬼，一人一只装入兜里，齐声对张肇宁道谢。
　　张肇宁点点头，毫不在意，但低眉一看一无所获的童雪黎，顿生疑惑。
　　她特意下山来看热闹的？
　　夜色越深，也就越多恶鬼从地下爬出来活动，白锡元等人打算先分散行动，如果发现厉鬼则以小队传音为集合令。
　　不用经过商量，童雪黎就被默认分配到了张肇宁身边。她本人仿佛还没有察觉，全程观摩张肇宁出招，认真学习之，等张肇宁收了五只恶鬼并要分两只给她装着时，她才意识到原来大家都忙着刷分去了，这里只剩下他们俩。
　　“拿着。”张肇宁拿眼看了看面前的两团鬼灵火，示意童雪黎。
　　童雪黎果断摇头，“这是你的，我才不要咧。”
　　“那你倒是捉啊。”张肇宁不算好脾气的，看她这样以为她犟气上头，一时没控制住，话说语气就重了些。
　　童雪黎却是半点不受影响，沉着道，“不急，我要捉大的。”
　　大的？
　　张肇宁在心里哼笑了声：原来是看中刚刚出现在宫门口那只厉鬼？
　　“走，带你去找找。”张肇宁踏上“破冰”，一侧唇角微扬。
　　“好无聊，好无聊啊。”秦徽煜蹬掉脚上的鞋子，呈大字形仰躺在床上，“不行，我要去跟爹娘说，我也要去苍云山学道！”
　　说完，一蹦而起，信手抓起鞋子就往脚上套。
　　“我的小祖宗少爷啊！”小厮九月都快要吓哭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扑在秦徽煜床边，紧紧抱住他的小腿，“你千万不能去啊！老爷会打死我的！”
　　“要是我爹打死你就能成全我，你就该甘心一死，成全本少爷的心意！这才是忠仆要干的事儿！”秦徽煜朗声大笑。
　　九月哭丧着脸，居然一个字都说不上来，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堵着，闷得委屈。
　　“松开松开，本少爷又不是断袖！本少爷正值芳华，又有着引无数姑娘小姐拜倒的容貌，你……你就算是喜欢我，也要忍着！不要坏我好事。”
　　门外莲步而来的女子听见此言顿时忍俊不禁，“我倒是有些怀念你从前病躺着不能动的时候了，哪像现在这样轻佻无矩？”
　　“四姐你跟娘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秦徽煜轻踢开还抱着他腿不放的九月，往门口去迎秦萱溪，“嘴上说不喜欢我如今这样，却还不是怕我一个人闷在房中吃豆子不开心，特意过来陪我？”
　　“今年煮的毛豆如何？”秦萱溪噙着笑才问出口，就见到桌上只消耗了一小半盘的毛豆，脸上的笑意立即换成了失落，“咦？才吃了这么点？”
　　“是啊，淡了。”好像是为了和姐姐面上的神色相呼应，秦徽煜也染上一脸黯然，“少了滋味，好无趣啊。”
　　秦萱溪不客气地剜他一眼，“哪里是毛豆淡了？是你心野想出去，而娘又不肯，闷得你嘴里没滋味吧！”
　　“好姐姐，看破不说破啊。”秦徽煜作欲哭无泪状。
　　秦萱溪狡黠一笑，“你把这身黑衣换了……哪有人中元节穿黑衣的，招晦气。”
　　“门都出不去，穿黑穿白不都一样吗？”秦徽煜道。
　　“你换不换？不换我就自己去了。”秦萱溪已经暗示得不能更明显了。
　　秦徽煜当即来了劲儿，“姐姐这话当真？！”
　　“你快点！我外边等你！”秦萱溪笑着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