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天堂》龟心似贱

4、第三章 微寒

　　【heaven one】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块会回答人问题的魔镜，那么我一定要问问它：“世界上最欠揍最变态最骚包最贱的男人是谁？”
　　其实，不用魔镜回答，唐弋跟沈开都会立刻丢给我一个答案：“滕浩洋！”顿一顿，再补充一句：“还有他爸！”
　　绝对公正客观，不带一丝偏见。
　　事情是这样的，滕浩洋的老爸在澳门赢了钱，立刻飞去香港提了一辆新跑车回来，自己炫耀一圈之后，又被浩洋磨到手，大半夜给我们挨个打电话，说第二天大家都在家等他，他接我们上学。
　　我住中街、沈开住新区、唐弋家在铁东，把我们三个人接齐至少要花两个钟头，可人家滕大公子就是凌晨四点半就开始出发接我们，够贱吧！
　　但是，新跑车拉风不假，可就两个座位，可想而知我们四个人挤得有多狼狈，好容易到学校，感觉五脏六腑都粘一起了，纷纷下车大口呼吸，唯独驾驶员滕浩洋呈心满意足状。
　　我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找了棵树靠过去，勉强觉得舒服了一点。视线扫过学校大门，一眼就看见康缇跟江云纵，俩人一个不耐烦一个穷追不舍，好像是康缇递给江云纵什么东西，可他甩手不肯要，最后，她硬是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接着快步走向了教学楼。
　　康缇走后，江云纵想也不想，就把手里的东西丢进了垃圾桶。
　　浩洋停好车子，一边摇着车钥匙一边叫我：“老周，可以走咯！”我却一言不发，“噌”地跑向那只垃圾桶，想也不想就伸手进去，掏出了一只便当盒。
　　康缇想要给江云纵的便当盒。
　　很普通的盒子，谈不上精美，打开来，里面仍然是很普通的蛋炒饭。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心里有点闷。拳头也不自觉握紧了，那个臭小子，他凭什么扔掉康缇给他准备的早饭啊！
　　拿起勺子，挖了一口蛋炒饭吃下去，再挖再吃……最后一整盒都被我吃得干干净净，撑得打起了饱嗝。
　　身后，是我那几个一直没敢发言的兄弟们，好半天才小声嘀咕：“不是吧，他就那么饿？”
　　我不是饿，我只是不想浪费她的心意。
　　其实，自那天跟康缇在西操场打球时萌发出那个念头之后，我一直都在疑惑，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我承认，对于某些在女孩子面前无师自通懂得应付一切的男生们来说，我就是个白痴。或者说，我有点搞不懂，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是否可称之为……爱情。
　　就好比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知道，刚才看见康缇跟江云纵走得那么近，心里很郁闷；看见江云纵把康缇给他的便当扔进垃圾桶，我很生气……爱情，难道就是这么肤浅的东西吗？
　　【heaven two】
　　“不然咧，你以为是哥德猜想还是世界未解之谜？”浩洋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打破了我的迷思。
　　我想了想，抬起头来：“我以为，至少也要像你，先死去活来一番才对！”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惹他老人家不爽的。
　　在滕浩洋的脸变色之前，沈开不怕死的凑过来添油加醋：“他好像是极个别现象吧！”
　　话音落，“滕沈大战”正式爆发，俩人绕着教室，闹得不可开交。
　　我坐在窗前，远望着西操场，忽而茅塞顿开——其实，有什么好纠结的呢？既然，那个念头已经强烈到无法自制的地步，就算只是顺其自然，它也会沸腾起来的。
　　这样想着，我立刻吹着口哨走出教室，想要立刻见到康缇。
　　自习时间刚过，康缇正在教室里看书，看见我来，抬眼问的第一句话是：“江云纵又去惹你们了？”
　　她皱着眉头，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我却笑眯眯的，非常轻松地冲她摇摇头。
　　大概是猜不到我葫芦里卖什么药，康缇没再吱声，只是眉头皱得更深地望着我。
　　咳。虽然，那句话由男生说出来很理所应当。可是，咱好歹第一次说，多少有点紧张也可以理解吧。
　　清清嗓子，我小声对她说了句：“康缇，我喜欢你。”
　　话说完，我差点脸红，有点不安地看着她，她倒好，脸上竟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接着一把将手里的书拍在桌子上，垂着眼睛不屑地哼声：“你发什么神经！”
　　她居然不信？我怎么也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当下急了，立刻加重语气：“喂喂喂！我是说真的！”
　　哥也是一番纠结才把话说出口的好伐？康同学你也太不给力了！
　　她还是那副不屑的表情，此时已经有点不耐烦：“你真个屁啊！跟我在这玩什么三七鬼画符，该干嘛干嘛去！”
　　……
　　走出她们班教室的时候，我还没想通，自己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我对她有好感，我们两个相处的时候也很融洽，我能感觉出来，她肯定是不讨厌我的。而且，我一点也不相信，她喜欢江云纵。在我看来，维系在她跟他之间的，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
　　难道，就是因为这责任，所以她想也不想就拒绝我？
　　看来，爱情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我还得花心思琢磨琢磨。
　　【heaven three】
　　浩洋的困境自不必说，陆轻浅玩失踪很久了，连个人影都抓不到。我心底压着一道难题解不开，恨不得求神拜佛找答案；而沈开最近也开始唉声叹气，原来，这畜牲也不声不响感情沦陷，对方居然是那个揍过他一拳的女生，叫什么来着……哦，许圣琳。
　　看着我们三个无精打采的衰样，唐弋倒来了文采，拖着腮帮感叹：“你说你们三个，一个苦恋多年未果、一个姐弟恋、一个想挖人墙角……有一个正常的吗？就冲这些素材，我都该写本书，叫《我那畸恋着的好兄弟》！”
　　可想而知，某只说完这句话，被某三只迅速伸脚赏了三踢。
　　不过……等等，苦恋是浩洋，姐弟恋沈开，挖墙脚——是我？
　　是我没错。
　　猛一拍脑门，我才开了窍！自己也太主观了，只当对康缇有意思，就去奔走相告。可是，中间还有个混蛋江云纵不是？我得先把他解决了再说啊！
　　对，挖墙脚得有技巧，墙脚动不了，把墙拆了不就都解决了吗！
　　想到这，我嘿嘿一笑，跳起来就跑，唐弋在身后问了句：“你干嘛去？”我头也不回地回了他一句：“拆墙！”
　　匆匆跑到江云纵他们班，倒没瞧见那个兔崽子。眼看着还有一节课放学，那小子该不会翘课了吧？
　　不怎么甘心地绕操场找了一圈，还真叫缘分，在北操场外围的小树林里，倒真让我看见他了。
　　只是，除了他，还有一帮校外的男生，一群人都在看江云纵指指点点，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头一回看见他表情严肃认真，心里倒犹疑起来，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
　　我还在琢磨，上课铃忽然响了起来，那帮校外人立刻翻墙跑了出去，江云纵也匆匆忙忙跑回了教学楼。
　　内心的狐疑越来越大团，他跑过来的时候神色慌张，竟然都没注意到我。而且，区区一个上课铃就让那些校外男生作鸟兽散，也有点太胆小了吧。
　　可是，凭空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索性便不去想了，拆墙也不差一天两天，改日再说！
　　【heaven four】
　　我没有想到，自己那天误打误撞看见的，竟是一桩盗窃案的策划现场。
　　那天看见江云纵，我没做多想就回到教室上课去了，哪知道，学校隔天就传出消息，初中部一楼微机室被盗，二十多台电脑主机被搬走。
　　事件一出，震惊全校，几乎立刻就认定八成是本校人所为。因为，锦华初中部今年下半年才打算成立，所有教学设施都是崭新的，监控跟保安系统还在完善当中。而这次盗窃事件，看起来目标明确，除了一锅端了一楼微机室，并没有染指其他地方——除了本校人，还有谁对锦华的情况这么熟悉？
　　浩洋跟沈开就“我们学校的破电脑居然有人偷”展开吐槽，闹得乐不可支。我却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想起在北操场看到江云纵的画面。
　　学校那边，为了维护名誉，愿意接受本校师生提供线索，积极破案。说白了，就是给“违法者”一个悔过的机会，训导主任语重心长地在全校大会上发言：“不到逼不得已，校方不愿将此事交由警方处理，总之，希望有人能珍惜宝贵的机会。”机会之所以宝贵，是因为校方承诺，有人愿意自首，将做最宽大处理。
　　浩洋终于看出我自开过全校大会便忐忑不安心神不宁，立刻不可置信地伸手指着我：“老周，作案的该不会是你吧！”
　　我一口“去你的”还没来得及啐他，却又听他补充了一句：“太不够意思了，这么拽的勾当也不算兄弟一个！”
　　白了他一眼，我再也待不下去，立刻出去找江云纵。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最想铲除这个夹在我跟康缇中间的小混蛋，可是一想到这家伙有可能闯了个大祸，又担心康缇被他给搅进去。
　　一口气跑到他们班，“江云纵今天没来”这个结果让我又加重了对他的怀疑，急忙去找康缇，她居然也不在学校。我几乎可以认定，盗窃电脑的事就是江云纵干的。
　　好吧，冒着被怀疑的风险，我也跑路好了。
　　我能想到江云纵去的地方，不外乎南关广场，可是大上午的，那边基本没什么人，在附近转了几圈依然一无所获，打道回府的时候想起了“百花深处”，便立刻打车赶了过去。
　　娱乐吧多少还有点人气，还没进去就感觉里面热热闹闹的，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康缇像个疯子一样挨个揪着里面的人问：“见没见过江云纵！”
　　【heaven five】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反正脸色看起来差急了，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哑。
　　说实话，这个样子的康缇，让我立刻有点火大。
　　她这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此时此刻我才明白“挖墙脚”真正的意思，墙跟墙脚本就是一体，我拿着铁锹风风火火走过去，说穿了也就是个外人。
　　还好意思傻B一样走过去跟她说什么“我喜欢你”、“我是说真的”……难怪她想也不想就骂了我一句：“你真个屁啊……”
　　我不应该再待在这里、我应该撒腿就滚、滚回学校里好好上课，谁是康缇谁是江云纵谁是盗窃犯都跟我无关。
　　可是，康缇急得像疯了一样……
　　康缇的头发乱了，眼睛里也混混沌沌的……
　　康缇被人不耐烦地甩了一把，差点撞到桌子角……
　　我忍无可忍，阴着脸走过去，把她拉起来：“康缇，你给我站起来！”
　　她回头，看见是我，脸上是真实而清晰的惊喜，不过转瞬便被一股兵荒马乱所取代，急急地想要挣脱我。
　　真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我半拖着把她带出“百花深处”，很不愿意承认一个事实——康缇，别告诉我你跟那个混蛋真的有一腿！
　　好白菜不能就这么让猪拱了啊！
　　看得出来，康缇的情绪很乱，一出来便跟我说了一句“不是他干的”，见我没出声，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又补了一句：“我就是来找他回去上课的。”
　　我叹了口气，真不愿意看见她这么维护那个人。可是，看见她不安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只好保证说：“我没有确定些什么，对学校给举报人的悬赏也没兴趣，可是不尽快找到他，事情就真的很麻烦了。”
　　唉，我以前听过一首歌，叫《太早》，觉得里面有句歌词十足窝囊：“我明知道你走的太早，还要为你帮他买对车票。”现在我算明白，给人买车票的心情是什么样子了。
　　就像我这样，像个事儿妈一样，为她和她的他操心。
　　这还不算，接下来，我拉着康缇在本市转了两天，却始终没有见到江云纵的踪影。我知道，就算现在我们俩云淡风轻回到学校，很多事情也变得说不清了。
　　奶茶店里，我跟康缇筋疲力尽坐在面对面，我望着她，她望着窗外。
　　两杯香草奶茶从头凉到脚，她终于回过头来，几乎崩溃地哭出声音：“怎么办，学校报警的话，江云纵就完了……”
　　我能不能假装没听到？她的慌乱她的悲伤她的撕心裂肺？
　　是我太自作聪明，所以否定了她对江云纵的感情了吗？
　　可是为什么，此时的我，竟没办法嫉妒，只想陪在她身边，擦干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