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森子夜之夜半无人私语时》澹容

15、第 15 章

　　我刻意推迟动身，每次都要有人作伴才去南书房。
　　每每推开那扇冰冷的黑檀雕花门，房门开启的轻微动静，都会令我心跳如鼓。莫名的期待，隐隐的恐惧……
　　自己到底恐惧什么，为何而期待我也说不上来。
　　或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生涯实在厌倦，心底渴望着叫嚣着打破这种死水一般平静的状态吧……
　　樱花香露的数量又不对，并非之前零零碎碎少的瓶瓶罐罐，而是————
　　我将透明玻璃的瓶子举高了细细打量，粉色的液体缓缓从瓶身流淌下来，一路留下淡淡的红色痕迹。不应该啊，我暗自纳闷，最近的香露怎么突然用得这么快？这瓶新的开启还不到十天就没了大半。
　　刚想问问明娟这个月谁负责薰香，里间忽然响起少女惊恐变调的尖叫。
　　“哎呀！快拿开，恶心死了！”这声音，是倩儿？
　　我掉转头，月茹、明娟几个人嘻嘻哈哈从紫檀细叶书架边绕了出来，看到我立刻噤声，但眼底眉间的鄙薄轻蔑怎么都掩饰不了。
　　用脚指头也猜得到里间刚才发生过什么，我忍不住沉下脸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南书房是你们可以放肆的地方吗？”
　　“不关咱们的事啊姑姑，倩儿那丫头被虫子吓到，摔了一跤这会儿还在里面躺着呢————”月茹素来牙尖齿利，笑嘻嘻道，“都多大人的，居然还怕蜘蛛，真真好笑……”
　　“根本是你们串通好了来算计我的！”紧接着倩儿也气冲冲地跟出来，发髻凌乱，青绫宫裙大片的墨汁滴滴答答地，甚是狼狈。“还拿紫檀多宝格里那水晶玻璃瓶子吓我，害我弄成这个样子！”
　　水晶玻璃瓶？有人动了南书房里的东西？
　　“咦咦，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谁敢动御书房里的东西？何况海水螭纹的青玉砚可是你自个儿打翻的，可别赖人家头上。弄脏了御书房，要好好收拾哦……”
　　“就是！还有啊，你的衣裳怎么办？这一身可见不了人啦。”
　　“哎呀咱们还是别耽搁倩儿了，弄不干净姑姑要骂的……”
　　月茹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堵得倩儿干瞪眼，见得我面色沉如墨汁，这才哼哼唧唧一个接一个蹭了出去。

　　晌午过后，我在百子池边遇到了悄悄浆洗裙子的倩儿。
　　“宫女私下洗衣服可是大罪！”看着昔日活泼爱笑的倩儿无精打采的模样，我提醒了一句。
　　“我没有其它衣裳可换……”倩儿轻声回答，眼帘垂下来，心事重重。“姑姑，我都不足道到底该怎么做了……老是这样子，她们没完没了的……再这么下去，我什么都干不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正因为你无动于衷她们才会觉得你好欺负，得寸进尺。如果自己问心无愧，理直气壮，就不能忍气吞声，一味的退让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不确定她是否有改变自我的勇气，但我还想伸手帮她一把。
　　“姑姑您说的没错，逃避确实不是办法，今晚还是找月茹把事情好好说清楚吧！”
　　似乎下了决心，倩儿苍白的小脸泛出淡淡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