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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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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拉拉杂杂一大堆人,硬是把不小的庭院挤了个水泄不通。打架的两个已经被拉开了。
“重阳——”更生一眼就看见了被幸村精市拉着的重阳——身上的和服有点脏乱,直直地挺立着身子像一支利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冷冽的气势。眼神冰冷挑衅地射向跟他打架的那人,听见更生的叫声,才把目光转向更生,浑身的气势一缓,挥手挣开了幸村精市拉着他的手,头一撇,也不看更生,倒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了。
“重阳,怎么回事?”更生赶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袖,脸上难得出现一丝严厉。
“没什么。”很小声地辩解,声音闷闷的,撇着头,也不看更生。
“好了好了,没事了。”幸村精市适时出来打圆场。
“哼,什么没事?”可就有人不买账,是站在那个凤涟城身边的少年谷村真一,尖锐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更生和重阳,“风鸟院家好大的做派,有你们这样待客的吗?无缘无故的就冲上来打人!”
他的话一出,重阳的头就霍一下转过来,眼里的怒火已重新被挑起,愤怒地瞪着谷村真一,但是却克制着自己,因为更生,更生脸上已没了惯常的软糯温甜,紧紧抿着嘴角,眼眸幽深,一瞬不瞬地盯着谷村真一,然后又将目光移到了旁边——
这才看清了和重阳打架的正主——凤涟城,却不想正是那个黑发黑眸给她莫名熟悉感的少年。
此时,他站着,微侧着脸,嘴角破了,淌血,脸颊微肿,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脏又乱,显然重阳下手并不轻。可,即便这样,也毫不掩饰他的美——自始至终,他都未有一句话。
仿佛感受到更生的目光,他微微抬头迎接,波澜不惊,一种逆来顺受的破碎,美得惊人。这个男孩身上,有一种习惯摧残或被摧残的气质。
更生皱起了眉,她仿佛闻到沉寂湖底千年的河泥沉渣泛起,那种腥臭、黑暗又妖迷的味道。她的眼中闪过尖锐的厌恶。
“是误会吧,重阳不会这样不讲道理。”幸村精市依然试图劝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讲道理了?!”
“我并没有那样说,只是希望大家各退一步。大家来风鸟院家做客,都不希望闹得不愉快。”
“嗤,你以什么身份说话?你好像不姓风鸟院吧?”
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
幸村精市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尖锐,但脸上依然维持着姣好的礼貌。柳生比吕士的拳头握紧。更生的目光落到幸村精市身上,敏锐地觉察到他浑身的僵硬,对面的谷村真一依然嚣张而高傲,那眼神里有一种洞悉,笃定和讥诮——
“谷村真一,不要太过分了。”是柳生比吕士,淡淡的但坚定地挡在了幸村精市前面,语气平淡,眼神摄人。
谷村真一眼里的嘲弄不屑更甚,刚想开口,只听幸村精市说:“我的确不姓风鸟院,但那又怎么样?”
幸村精市缓慢但镇定地推开柳生比吕士,走到前面,不闪不避地直视谷村真一,嘴角惑开一抹似坦然似不屑似讽刺的笑,那笑只是一点,轻微地打着旋儿,却将所有人的心神都一点一点地收拢起来。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夕阳下的身影,看着他嘴角惑人的笑。
“这是怎么了?一群人都挤在这里?”
众人都唰唰唰地回头——原来是那些夫人们在屋子里待得闷了,出来透气,又刚好遇上从外面回来的风鸟院谦人,就一起过来了。
更生一看到风鸟院谦人,就脚底窜凉。没办法,她对这个便宜老爹,始终是畏大于爱,规规矩矩地问了好,那些小辈的也纷纷向长辈礼貌地问好,瞧这风波是过去了,直到——
“小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在这样?”
毫无疑问,这声惊呼出自凤涟城的母亲凤夫人。
这一叫,倒又把大家的目光引到了凤涟城身上。此时,他多像个好孩子,乖顺地任母亲上下整理他脏乱的衣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瞧这自己千疼着万宠着的儿子脸上的伤,凤夫人的眼眶一热。
“妈,没事儿。”凤涟城一边懂事地宽慰母亲,一边伤口因凤夫人的碰触疼得倒抽冷气,却又不好躲闪
“什么没事儿!”凤夫人显然是气氛至极,又是心疼,“你本来痛觉就比别人敏感,这会儿该疼成什么样儿。”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为一家之长的风鸟院谦人终于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严厉的目光一个个扫视过去——在自己的家里出这种事,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被扫视到的人纷纷低下头去,谁也不吭声。
“是我,人是我打的。”在一片静默中,叶重阳走上前,目光坦然地迎视自己的父亲。
“重阳——”更生着急地想拉住他,可是伸手又无力。
风鸟院谦人愣了一下,随即涌上更大的怒火——本来公司的财务出了些问题已经让他非常烦躁,一回家又出了这种事,肇事者还是自己的儿子,除了难堪丢面子外,更多的是一种权威遭到侵犯的愤怒。
“为什么打人?”他勉强制住了自己喷薄的怒气,可是声音,眼神严厉得如同审判官。
重阳瞥了眼凤涟城,眼里露出赤裸裸的厌恶和不屑——
“他活该!”
“啪!——”响亮至极的耳光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响彻在场所有人的耳边,那声势之大几乎让所有人的心都一颤,然后,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先是麻麻的无知无觉,然后是些微的刺痛,最后才是火辣辣火辣辣灼烧般的疼痛,漫开来漫开来,一波接着一波。只有疼,其他的一概不能思考。
更生根本没有看清风鸟院谦人动手,只是眼前一花,再清醒时只看到重阳摔在地上,脸撇在一边,脸颊上清晰无比的五指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这就是你母亲教给你的教养?!”瞪着被自己打翻的儿子,风鸟院谦人显然还不解气,鼻翼翕合,呼呼地出着气——那样严厉的指责是将他们的母亲也怪进去了。
更生“霍”的转头,愤怒的目光刀子一般地射向风鸟院谦人,那样凌厉而摄人。
风鸟院谦人被那样的目光看得一惊,回过神来一股更大的怒气从心底升起。
“这、这又何必?”凤夫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忙出来打圆场,“不过是小孩子间闹闹矛盾,常有的事,风鸟院先生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打坏了可怎么得了。”说着,赶紧去扶还在地上的重阳。
重阳没让她扶,自己默默地站起来,低着头站到更生身边。
“今天的事,我想是个误会。”凤涟城忽然开口了,慢慢地走过来,受伤的脸挂着温和坦然的笑,走到风鸟院谦人面前,礼貌的开口,“风鸟院叔叔,我想重阳君也不是故意的,大概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是我的错。”说着,他转向重阳,乌黑的眸子光明磊落地望着他——
“我为今天的事向你道歉,重阳君。”他伸出手,手指白皙修长而柔软,他在向他表示和解。
重阳看着那只手,不动。
凤涟城保持着微笑,耐心地等待。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啪”,更生轻蔑地打掉了那只表示友好的手,一张小脸凝结着高傲和不屑,看了他一眼,就拉着重阳走。
那一眼,是赤裸裸的恨意和不屑。
凤涟城微愣了下,笑笑收回自己的手,毫不尴尬的样子,眼里却又一丝恶毒闪过。转过身,看着更生拉着重阳,也不管这一院子脸色各异的人,扬着下巴,微抿着嘴角,如女王般一步一步地走远,她连一眼都懒得再施舍给这些人。
人们看着她,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和倔强的身姿,从中读出了某种无言的愤怒和驱逐。
幸村的眼里有微光闪过,柳生的眉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