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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通缉令05(修) ...

  •   海贼与一对冤家

      这真是太诡异了。就算来到这里指针磁场紊乱我也能理解,但是指向某个人也未免过于离奇。然而,事实却是,吃坏了肚子的鸣人一遍一遍地往洗手间冲刺的同时,指针跟着旋转个不停。无论我爬到房顶上也好,还是站在公寓楼下也罢。红色的一端总是指引我,无比精准,又无比尽责地定位到正闹肚子的臭小孩。
      这事我琢磨了两天也没想通。总不能他一嚼都不带嚼地吞下去了整个伟大航路的磁场。
      更何况,磁场这东西也不是说吞就吞得下去的。
      昨天我又出门领了个B级任务,大概是去剿灭一窝山贼。一听山贼,我居然还有点亲切。自从来到这个忍者满地跑的异世界,我的脑回路逐渐偏离常轨,总是妄图从陌生里寻觅到一丝熟悉。本来,我还琢磨着,假如对方是和达旦老太婆那样的,我只是去吓唬吓唬就算了,把他们赶到别的地区,赏金什么的也不要了,之前领的钱还有点余富。结果那帮人简直欺人太甚,占领了几个小村子和小镇,就觉得自己厉害得要上天,到处讨要巨额保护费。
      和这群祸害比,基本上不怎么下山,格外喜欢黑吃黑的达旦他们,简直是天使。
      看着早已家徒四壁的村民们,买不起粮,吃不起油,衣衫褴褛,还要忍受剥削,我怒火中烧,忍不住几个火拳送他们上路。我从未如此想念过海军。即便我是海贼,碰巧在某个小岛上偶遇登陆的海军时,我都忍不住想要凑上前,瞧一瞧那整齐的队列。肃静,威严,可靠,清一色的蓝白制服,绝对的纪律,光是看着,就会给人带来正义尚存的安心。也许是因为卡普臭老头,即使我拒绝成为正义之师的一员,甚至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他们。也不妨碍我在海上挨饿的时候,蹑手蹑脚溜进他们的基地,去蹭食堂饭。
      等我回去领赏金时,才从三代爷爷那得知,这些钱是居民们东拼西凑,省吃俭用才凑出来的。
      捏着沉甸甸的一沓钞票,我一时间语塞,心里憋闷得不是滋味。
      我需要钱,但是他们似乎比我还需要。没经过多少心理斗争,我又一次踏上了崎岖的山路,耗费半天的时间,回到了那个村子,将赏金全数退还。为首的老村长瘦骨嶙峋,步履蹒跚走上前,一脸愁容地询问,假如我不想要钱,我需要些什么,他们都会尽力做到,可是这个村子实在是过于贫穷,这些赏金已经是他们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我想要大家用这笔钱,好好吃饭,从今以后都要吃得饱饱的。”我回答说。
      山贼们四年来的压迫终于走到了尽头。欢呼声中,老村长喜极而泣,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迟迟不愿松开。
      “你叫什么?”情绪激动的半晌后,老人家才颤悠悠地问。
      路飞也好,鸣人也好,老村长也好,我非常不擅长安慰别人。面前的老村长一边说着,一边用粗糙的手背抹去眼角的泪花,我甚至有点手足无措。紧张下,完全忘记对方尚未从山贼的阴影中缓过劲,我习惯性地自报家门:“[火拳]波特卡斯·D·艾斯,是个海贼。”
      走了山贼,这一下又冒出来一个海贼。老村长一愣,用困惑的眼神,盯着我好一会,猛然间破涕为笑:“贼人哪有倒贴钱,叫人家去吃饭的呢。”
      老村长越笑越开心,我仍然被他攥着手,愈发拮据。“是真的啦,”我大声回答说,“是船上的厨师长叫我们每天都要好好吃饭的!要吃肉也要吃菜!而且每天都要吃饱饱的!”
      见到有人挨饿,他总会难过好久。

      回到木业的两天后,我被三代老爷爷找去,说我出名了。原因很简单,一天前,刚被山贼威胁,即使一周不吃饭都要交上保护费,一天后,又被海贼教育每天都要好好吃饭,还不忘荤素搭配,任谁都觉得这样戏剧性的转折很好笑。与“吃饭”,还有“收拾掉山贼的海贼”,一并联系起来的,还有我的大名。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贼打贼,贼捉贼,喊贼擒贼的故事。
      三代爷爷同样觉得好笑,但好笑之余又多了无奈。
      他一直在帮我扯理由,伪造入村许可证明,好掩盖我这异世来客的另类身份,现在又得想方设法去把“流浪忍者”和“海贼”给串到一起,来圆下这个谎。三代爷爷再次和我强调,这个村子里有不少野心家热衷于钻研秘术,罕见的驾驭火焰的能力,闻所未闻的异世界信息,无一不是他们所眼馋的。更何况,在他们眼中,突然出现于这个村子中,不受任何体制约束,而且实力强劲的我无疑是政权斗争中的一个变数,假设我皈依其中的某一派,对其他派别来说,无疑又是一大压力。
      这个村子远没有表面上的那般风平浪静。在上次的任务中,我的事迹被一传十,十传百,连同橘色牛仔帽,绿皮小包,脊背上的骷髅刺青,手臂上的字母,还有雀斑。越来越多的人记下了我的长相。
      低调做人,低调行事,把自己隐藏在人海中,是这个忍者世界最适用的生存法则。
      说罢,三代爷爷叹了口气,深吸一口烟斗。半晌后,他转而又问:“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挠挠头:“有吧。攒攒钱,然后周游四方,寻找一切有希望让我回去的方法。”
      三代爷爷点了点头。
      “离开这里是明智的,”他说,“你在木叶的日子,我会护着你,大可安心就好。但是,你要记住,离开这里后,永远不要和其他忍者村扯上关系。为了利益,人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我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我向三代爷爷道了声谢,并不打算多做打扰。就在我推开门,走出办公室前,三代爷爷走到了窗台边,背着手,仰视通透的蓝天。
      “可悲啊,这个世界。”他幽幽感叹道。

      从办公室出来后,我一直在思考方才的谈话。低调,低调,再低调,在这个世界不过待了一周不到的时间,三代爷爷已经数次这样嘱咐。我知道他这样说是为我好,回顾起接手的第一个任务,那些流浪忍者也是如此,当我一边吃着烤鱿鱼,一边路过他们身旁时,低调,且警惕地打量着我。这也许就是他们的处世之道。但无论如何,我实在是难以想象,更难以认同。
      比起暗中勾心斗角,我更喜欢有事直说,不服就打。并不是说我对自身实力有过分的自信,我只是单纯的讨厌阴谋论罢了。
      我想起来马歇尔·D·蒂奇,那个曾经一直被我视为贴心前辈的家伙。为了得到中意的恶魔果实,他选择在深夜,毫不犹豫地杀死了厨师长萨奇。隔天清晨,萨奇的尸体在甲板上被发现了,身下的血液已经干涸,一把匕首直直刺入了他的心脏。很难想象,萨奇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大概还和往常一样暖暖笑着,冲对方挥挥手,大大咧咧地侃天侃地,问问第二天想点吃什么,却没瞧见藏在身后的匕首正闪着寒光。
      可能直到最后一刻,萨奇都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而蒂奇早已不见了踪影。
      震惊之余,是难以言喻的愤怒,像是冲天火光,恨不得烧净整片大海。
      萨奇这样温暖的人,怎么可以以这种方式匆匆离去。要是身为队长的我,能早些察觉蒂奇的阴谋就好了。悲伤化为盛怒,我发誓,直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那混账揪出来。后来,我找到了他,他全然忘记了厨师长的死,彻头彻尾背叛了曾收留他的老爹,转而又盯上了路飞,还笑嘻嘻地邀请我加入他们一伙。怒不可遏,我们大打出手。我输了,被他卖给了海军,走上了处刑台。
      要是我能挽回萨奇就好了,要是我没有一时冲动,单枪匹马地去追杀那家伙就好了。懊悔的事情越来越多,被押上处刑台,我无暇顾及自己的生死,只是在心底一个劲地祈求,不要过来。老爹也好,路飞也好,大家也好,全都不要过来。我希望,这些无法弥补的失误,能在此刻走向终点。
      可是他们还是出现了,挥舞着武器,嘶吼着,奋不顾身冲向战场。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指针,它正静悄悄地指向我身侧,随着臭小孩的一蹦一跳,轻快地摇摆着。我冥思苦想数日都想不通缘由,最后干脆放弃了思考。
      目前看来,攒钱,四处打探消息,才是重中之重。我相信,就像三代爷爷所说,全世界有那么多研究秘术的人,把人送到异世界的忍术,兴许有人对此有所研究,假如这种忍术确实存在的话。
      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尝试。即使能够回到属于我的世界,面临我的会不会是化作枯骨,名为“波特卡斯·D·艾斯”的人会不会就此不复存在,我也不清楚。我在那边还有没做完的事。我想要和老爹他们道歉,想跟臭老头说声对不起,想回到东海,探望许久未见的达旦,想紧紧抱住路飞,大声告诉他,我会永远爱他。
      我无法在没有他们的世界上,逍遥自在地活下去。
      “……喂!艾斯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的说!”走在我身边的鸣人很不满地抱怨着,双手枕在脑后,愤愤踢飞路边的石子。
      沉浸在漫天思绪中的我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从在火影楼下和冤大头师生二人相遇,寒暄几句后,我就没搭理过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小孩。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抱歉呐,刚刚走神了。”
      鸣人倒是也没把我的无视当回事,继续大声嚷嚷:“我跟你讲,我今天真的没有故意闯祸!真的啦!”
      “……那伊鲁卡先生说你把手里剑乱丢的事是怎么回事?”
      “之前我们训练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叫宇智波佐助的,不断地在抢风头,可讨厌了!”
      “然后你就教训他?”
      “没有啦,我鸣人大爷可是很宽容的,我只不过跟他较量了一下而已!只不过准头不太好……”
      回忆起方才又是偏头痛发作的伊鲁卡先生,我似乎已经想象出,训练场上手里剑苦无满天飞的场面,该多么让人血压飙升。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臭小孩,人家往靶子上扔,而臭小孩的靶子早已脱离了形态的拘泥。
      臭小孩抱怨了一路宇智波佐助,说他耍帅,说他抢风头,说他招班里女孩子喜欢。而女孩子们只觉得鸣人是个臭狗屎,哪里乱就往哪掺一脚的幼稚鬼。把臭小孩的碎碎念当作背景音,我则又开始思考记录指针的问题。
      两人走到河边的堤坝旁,我脑内突然灵光一闪:航海者是按照记录指针才能到达目的地。也许,只要跟着指针的指引,我就能回去?这也太扯了,怎么听怎么像地摊小册子上刊载的怪谈。我对自己的奇思妙想倍感无语,忍不住抬起手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脑瓜,一定是因为最近有些精神紧张,思维才开始随意发散。

      “啊!艾斯大哥!那就是宇智波佐助!”
      我被臭小孩的大嗓门吓了一激灵,刚想抬手揍他,结果他使劲握着我的右手腕晃啊晃,我只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火红的落日下,一个黑发黑眼的男孩坐在河堤边,也闻声向这边望,眼神中满是阴翳与冷漠。像是以前,趁厨师长萨奇不注意,我偷溜进厨房,撬开冰箱上的锁,不肯老实的小爪子刚摸上隔夜的烤肉,就被逮了个正着时,萨奇那怨念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整个人做成第二天的午饭。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以前风车村的玛琪诺姐姐说过,在尴尬的时候,礼貌和微笑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如此这般想着,我冲对方打了个招呼:“哟,你好啊。”
      “走开。”
      对方并不领情。可能正处于这个年龄段,半大不大的小孩总是格外臭屁。被怼了一句,我倒是也没怎么生气,尽管多少有点郁闷。假如换做八九岁的我,估计会气到七窍生烟,然后撅着嘴,麻利甩对方一记闷棍。毕竟,那个岁数的我,比面前的阴沉小孩还要臭屁上十万八千倍。
      等不及我接话,身边的小祖宗就炸毛了。
      “喂!宇智波家的!别太过分了的说!”
      “哼,万年吊车尾。”宇智波佐助讽刺道。
      “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收拾你!”
      眼见两个小孩拌着拌着嘴,转头又要打起来,我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切身体会到了偏头痛的威力。果然,最近精神太紧张了吗。自从战争后,我似乎也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每天都是累得倒头就睡,但似乎又从未真正定下神,安抚下那颗焦躁的心。好怀念在甲板上打瞌睡的日子啊。碧空,流云,微风,总能在梦境中,悄悄带走一切烦忧。
      互相挑衅着,两个小孩正要推搡起来,我一把扯住臭小孩的领子:“行了,鸣人。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艾斯大哥!”鸣人扭过头,愤愤不满地瞅着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湿漉漉的小眼神,像是小时候被揪住领子的路飞,而我则成了挥舞着铁拳的卡普臭老头。
      当我木着脸,一拳揍下去后,臭小孩短促地喊了一声“好疼”,就彻底放弃了挣扎,没了动静,泛着光的小眼睛也熄了火。
      世界清静了。

      晚上,我请他吃拉面,实现带他吃拉面吃到饱的承诺,还要加好多好多的叉烧。我拿我的工资还给了伊鲁卡先生和一乐大叔后,还剩不少。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放在平时,萨奇是绝对不会让我这么早吃饭的,因为我肯定会在睡觉前肚子,然后吵着闹着要吃夜宵。于是,我和鸣人揣着鼓鼓囊囊的皮夹,先去点心铺买了羊羹和樱饼,又去了超市,买了牛奶,着重看了一下保质期。鸣人自始至终都拽着我的胳膊,好防止他在眼花缭乱的新口味泡面的面前,迷失了自我。
      有的吃,臭小孩就很高兴,把我揍他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小子似乎和宇智波佐助相看两厌,连吃饭时也不断地说他的不是。其实,在我听来,除了说话不中听,人家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只不过臭小孩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罢了。当鸣人一边怄气,一边说起他向人家挑战,结果被彻底无视的时候,我忍不住问:“话说,宇智波佐助一直那个样子?冷冰冰的。”
      “哼,他一直就那个样!”
      臭小孩话音刚落,一乐老板就从后厨探出脑袋,小声说:“啊,艾斯小哥,你刚来还不清楚。”
      “怎么了?”
      “宇智波一族在一年前被灭门,唯一幸存者就是佐助。话说,宇智波的族地似乎也要动工了,估计没过多久就会被拆掉吧……”
      我猛然停下往嘴里扒面的筷子,抬头,震惊地望向一乐大叔。“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追问。
      “当时杀了整个族的是佐助的哥哥。只有佐助抢救回来了,不过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
      “……他哥哥?”
      “……诶,我也不是很清楚,宇智波一族很排外的,就算同住一村,很多内幕我也说不上来。听说,他哥哥这样做是为了获得力量,为了让忍术有飞跃式的进步,首先将多年的好友从悬崖上推了下去,伪造朋友的笔记,留下了自杀遗书。这件事还在调查中,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家族的其他人都认为是他哥哥干的。谁知,没过几天,他哥哥又把一族人满门抄斩……实在太可怕了。”
      “为什么要对家人下手啊!别开玩笑了!”
      我把碗往桌子上猛地一摔,大声质问:“获得力量?!这算是什么理由?!这样获得来的力量,他难道不会觉得无耻吗?!难道每当想起他们僵硬的尸体,晚上还能照样安心入睡吗?!”
      一乐老板和鸣人被我突然而然的怒吼声吓着了。两人定定注视着我,似乎想不通我为什么突然会情绪如此激动,在我的暴怒中,街边小店陷入死寂。半晌的沉寂后,我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对错愕的二人,我想要说些什么,开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如鲠在喉。恍惚间,我把一乐老板看成了萨奇。他同样穿着白色的厨师服,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挤兑我,明明老大不小了,还是如此任性,嗔怪的同时,又满含宠溺。那一刻,我的眼角滚烫地发痛,情不自禁地想要流泪。
      我不太记得我怎么离开的一乐。
      我只记得,脑海内全是对这件惨案的不可置信,还有萨奇。我不相信哪个哥哥会想杀了自己的弟弟,也不相信一家人会自相残杀。卡普臭老头告诉我们三兄弟不能打架。白胡子老爹把船员称作自己的“儿子”。行刑前,在死刑台上,臭老头对我说,海贼被处死是一回事,而家人则不同。我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像血脉相连。在萨奇离去的那天,我们为他举行了海葬。把他抬上小船时,我从来没有想过,前一天晚上,还笑嘻嘻地揪我头发玩的人,以后再也不会来揪了。
      那天晚上,我说他烦人,他骂我一句“小王八羔子”。
      杀掉萨奇的凶手,只是把萨奇视作了垫脚石而已。忘记了他曾最喜欢萨奇的樱桃派,也忘记了两人曾因为一点小事就笑得前仰后合。
      也许是察觉到我今天不太对劲,回家的路上,鸣人一直默默跟着我,没再胡闹。
      “鸣人,”我开口,“你知道那件事吗?”
      “佐助的吗?”
      “嗯。”
      “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过。”
      “你相信有人会杀了自己家的人吗?”
      “不知道,因为我没有亲人。”
      我瞥见鸣人悄悄低下了头,路灯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投出一片阴影,看不见表情。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我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我也是哦。”我对他说。
      “大哥的亲人呢?”
      “在我出生时妈妈死了,混账老爸被人杀了。我是被一个海军老头子和一伙山贼养大的。之后,我和一个叫萨博的玩伴,以及海军老头的孙子路飞结拜成了兄弟,相约在十七岁那年出海,成为自由的海贼,度过无怨无悔的一生。出海后,我加入了老爹的海贼团,成为了他的儿子。二十年来,他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即使我被世人厌恶,而且任性得不得了。”
      “……大哥也被人讨厌过?”
      我点点头。
      “那时,世人称那个混账老爸为恶魔,我则是恶魔的儿子。妈妈为了我而死,之后,臭老头把我藏起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世。不过,我曾问过其他人‘如果恶魔有孩子,并且活了下来会怎样’,可是很倒霉,他们都希望‘恶魔的血脉’早点死掉,这种人活在世界上无疑是一大灾难。”
      我们走过街边的小卖部,店里空无一人,挂上了打烊的招牌。也许是已经到了归家的时间,居民区中藏匿着的小巷冷清下来,在虫鸣声中,陷入黄昏后昏昏沉沉的寂静。西边的天霞光淡去,夜幕降临,几只飞蛾在路灯旁辗转,徘徊,留恋着夜幕中最后一丝的光与热。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村里人厌恶,”鸣人说,“我很讨厌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什么瘟神一样。所以我决定,我要成为最最最厉害的火影,让他们好看。”
      见他笃定地紧握两只小手,我拍了拍他的脑袋,顺便揪起他一撮金灿灿的头发,轻轻拽着玩了玩。尔后,两人一路无话。

      进了家门,鸣人往小床上一躺,仰天长舒一口恶气,表示今天跟佐助较量累到要死。臭小孩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我则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鸣人,如果我说我死过一次你会怎么想?”
      “……大哥,你别吓我好不好?”鸣人把被子蒙在脑袋顶,笨手笨脚地凑到床边,看着我。
      “其实我感觉,我是因为在那个世界死掉,才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八竿子打不到边的世界。”
      也许不知道该接些什么,鸣人缩在被子里,眨着蔚蓝色的小眼睛,悄咪咪从被子的缝隙中盯着我好一会。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才问:“大哥这么厉害,为什么会死?”
      “还不是为了我那不省心的弟弟咯。”
      “是大哥说的萨博和路飞吗?”
      “是路飞。萨博在我十岁时就死了。”
      说罢,屋子里又陷入沉默。
      “大哥会不会很想他们?”
      我耸耸肩,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当时萨博死后,我一个人爬到悬崖上,对着大海哭了好久。现在,三兄弟终于只剩一人了,感觉挺悲凉的。”小时候的日子接连浮现在眼前,那时,三个小孩白天在漫山遍野撒欢,晚上又给山贼们找麻烦,成日沉浸在出海幻想中,每每都落得一个被挨揍的下场。想到这,我无奈地笑了笑。“反正,还剩一个活得好过得自由就好了。想又能怎样,再也回不去了。”
      鸣人眨眨眼,问:“大哥,你说我要是死了,会有人哭吗?”
      “嗯?”
      听闻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我愣了愣,随即又说:“肯定会有的。世界那么大,总有会认同你的人。”
      只有在乎你的人才会在乎你的死亡。在睡觉前,我这样告诉他。
      夜里,鸣人似乎做恶梦了。我是被他的啜泣声吵醒的,后来哭声越来越大,演化成最后的号啕大哭,吵得我根本无法入眠。反正也睡意全无,我决定出去走走。
      好久没有漫步在星辰月下。以前在海上,只能在船舱门口吹吹海风,倚着栏杆看看海波,再或者走到甲板上,眺望海与天的尽头。
      这是没有目的行走。
      我在空旷的街巷间穿梭,走过白天买过鲷鱼烧和三色丸子的甜品店,白天的热闹被夜晚的安宁取代。微微掉色泛黄的招牌被月色和深夜染成蓝与黑。先前去过的超市关了门,只有旁边的路灯泛着幽幽的光。火影楼的灯光也灭了。三代爷爷应该也回家休息去了,老人家更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然,大概会像白胡子老爹那样,三天两头吊着点滴,吸氧也成了家常便饭,禁烟禁酒,偶尔小酌一杯,还会被船医们死死盯住,生怕这个老酒鬼作什么妖。
      三代爷爷似乎烟斗不离手。
      这么琢磨着,我决定,还是哪天跟他说说好了。不得不承认,作为老酒鬼的儿子之一,看到老烟枪时,也很难放得下心。
      我爬上火影岩,坐在最顶端打算迎接晨曦。俯瞰村庄的夜色,与白天的喧闹截然相反,静谧中的村落,安宁得只剩下隐隐绰绰的虫鸣,融入了夜风。就像以前,在我们三兄弟共同建树顶的秘密基地一样,入耳之声有如山林中的交响曲,少了嘈杂,多了平和。偶尔半夜醒来,目光所及,有夜空,明月,星辰,森林,远方风车村的灯火,以及朦朦胧胧的海岸线。
      我在悬崖上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放空脑袋,让思绪飘回到很久以前,我所在的那个世界。东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云层像是被点燃一般绚烂,夺目。
      似乎从很遥远的记忆中,飘出一段歌声,我顺着脑海内熟悉的旋律,小声哼唱起来。

      给你送去宾克斯的美酒
      昨夜今宵梦里寻
      送别之人渐渐远去
      月圆之夜再相聚

      给你送去宾克斯的美酒
      放声高唱大海之歌
      人生苦短世事难料
      今宵有酒今宵醉

      小曲过后,我在悬崖上盘起腿,像是往日里开宴会时那般,冲着朝阳,作出高举酒杯的动作,仰头,假装将美酒一饮而尽。只不过,这次,我面前少了勾肩搭背的冤大头们,手中也少了酒杯。
      太阳升起来了。又是一个新的清晨。

  • 作者有话要说:  05/09/2022 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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