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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番外 三亿赏金(修) ...

  •   傀儡艺术家与故土

      蝎今天的计划是去砂隐村转转。其实没别的目的,只不过是在风之国附近做任务,然后顺便去故乡遛遛而已。蝎和角都是整个组织最暴躁的两人,也同样是最喜欢“顺便”的两人,财务部长到处顺便换赏金,蝎则是每天都在顺便报销。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很奇怪,角都私底下认为蝎是有钱人家被惯坏的大少爷,一点都不知道“节俭”二字为何,蝎则认为角都尽管博览群书,但历史书枯燥乏味,经济学又难懂冗长,堆满数字的统计更是毫无感性可言,说白了也就是不懂审美。然而,这样时不时互相嫌弃的两人,在这个组织里居然可以称得上“朋友”。
      说是“朋友”或许过于亲近,他们更认为彼此是“同样都带着麻烦小鬼,同样都讨厌大蛇丸,都会医术,有事可以互相照应,可以在佩恩面前打掩护,都是聪明人,沟通起来不费劲”的“还行的同事”。
      有时候,蝎也会思考,自己究竟怎么看待这个似是而非的“友人”。
      蝎觉得年轻时的角都纯粹是倒霉蛋一个,同样也是蠢蛋,不然怎么会轻信村子给出的那样虚空又悬浮,好像遥远到下个世纪都不会实现的承诺。蝎认为,如果是自己的话,早就在露出苗头时就叛逃了,根本不可能去接下明摆着让自己送命的任务。或许那个时候的角都正值年轻气盛,不像蝎从小时候就带着一股半死不活的悲凉心态。
      蝎认为,说到底层理念,他和角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认为成立村子是个蠢到家的想法。以前各个家族混战的年代,人手少,兵力不足,战争规模不会扩大,总有地方在休战。可是各国效仿火之国成立村子后,世界范围的忍界大战十几年就会历史重现,大国参战,小国也参战,不参战也不受影响的只有被武士们保护的铁之国,像是世外桃源一样。更讽刺的是,到头来,削弱最小的还是火之国,大概是初代火影提出的纲领要比其他国家要完善不少。
      这就显得其他忍者村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行为更加莫名其妙。
      蝎依稀记得,直到他叛逃前,砂隐村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财政危机,也就是第二次忍界大战的余波。他有时候会想,如果第二次忍界大战没开打的话,他的父母一定还活着,他唯一的朋友也一定还活着。
      他的父母有一次外出任务,再也没回来。奶奶也瞒着他,父母的尸首估计仍然下落不明。
      可蝎觉得他被困在了父母离家的那个清晨,他记得那天的天气,他记得任务前夕拍的最后一张全家福,他记得那天空气中弥漫着椰枣的清甜,他记得爸爸的笑,记得妈妈的怀抱。
      蝎一直在等他回不来的家人。
      有时候蝎也会埋怨自己的奶奶,为什么要一直隐藏着真相,但转念又想到或许他的奶奶比他还难以接受现实,所以才选择避而不谈。一旦这么想,蝎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剩下的只有长长的叹息。
      蝎等了很久很久,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做任务外,他都闭门不出。只有街坊家的一个小孩会隔三差五敲响他家的门,这个小孩特别喜欢看蝎制作傀儡,尽管实力平平,没有突出的天赋,父母也是普通人,他仍然想要成为优秀的忍者,让爸妈为他骄傲,让国家的人都能过上安稳日子。可是这个孩子在任务中出了意外,那时的他也不过十岁出头。
      蝎又花了很久很久去接受朋友的死。五年后的某一天,蝎从梦中惊醒,忽然意识到,即使做再多的傀儡,那个发自肺腑称赞他的人已经回不来了。而蝎呆呆地扭过头,忘向房间的一角,那里摆放着两个木质人偶,看起来很像那年离家的父母。
      蝎恍然间意识到,他的等待结束了。
      他的父母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要不是砂隐村受土隐村的怂恿去挑衅木叶,要不是三代风影在管理和战术安排上出现了巨大疏忽,他的父母或许还活着,砂隐村不会人手锐减,更不会有财政危机,他的朋友也没必要十岁就不得不顶替伤员参与他根本无法完成的差事。
      蝎将一切怒火都指向了三代风影,他安排了一场周密的复仇,他杀死了风影,将他的尸体保存好,后又做成了傀儡,最终逃之夭夭,彻底消失在了风之国境内。
      直到现在,蝎都坚信,但凡三代风影是角都,都不会让场面这般狼狈。
      角都能和初代火影正面对抗,即使受了重伤也能逃出生天,被卷进村子政变又判了死刑,都能成功越狱,偷取并习得禁术,然后在混乱中杀出一条血路,完成了复仇,还成为了不死之身。更何况,角都懂经济和统计,会炒股,会精算,比谁都更讨厌经济危机。
      蝎和角都第一次说话时,是蝎从自己的间谍手下那里听来了砂隐村的现状。
      砂隐村的经济危机还没度过,上一任被囚禁的一尾人柱力仙逝后,为了减少囚禁和人手之类的开支,为了能让尾兽立刻参与战争获取一笔快钱,蝎的奶奶给新上任的风影提议,将尾兽封印在风影那早产的儿子身上,由风影担任监督,把孩子培养成一名精锐兵。
      而且这都是在封印术不完善,尾兽随时会发疯,早产儿身体状况也不好的前提下。
      蝎听了这些后感觉自己的理智裂开了。
      他本以为奶奶为了他不受打击,能正常参与任务,于是一直隐瞒父母死讯的行为已经够离奇了,但风影儿子的遭遇已经远超他的预料。虽然不认识这个孩子,但蝎听闻此事时不由得同情起他,因为这样的决定会意味着在这个孩子失去妈妈后,爸爸也不会爱他,哥哥姐姐也不会喜欢他,更没有其他孩子愿意靠近他,他甚至连一个朋友都不会有,蝎至少还有一个。至少蝎的爸爸妈妈还爱他。
      和愤怒相比,蝎的同情只是淡淡的,他更多的不满是针对于他的奶奶,为什么她能目睹了这么些惨剧后还能无动于衷,做出这样荒唐又势利的决定。
      但叛逃后,这些都与蝎无关了,无论他再怎样愤怒。
      彼时的晓组织没多少人,除了佩恩和小南,除了黑白双煞情报员,只剩下了角都和蝎。当时的蝎急火攻心,借着雨隐村那已经被佩恩和小南做掉的前任村长,蝎自顾自骂起了砂隐。
      闻言,角都眉头一皱,评价道:“神经吧。”
      “一帮神经。”蝎气急败坏地说。
      从那之后,蝎和角都的关系越来越近。而两人经常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世界各地忍者村的迷惑行径。但他们也始终没料到,木叶的人体实验,宇智波一族的惨案,雨隐村的内乱,还有汤隐村的宗教纷争,这些大事件的主角竟无一例外都成了他们的同事。
      这个世界疯癫起来还是挺吓人的。蝎有时候会这么想。
      因为他们的同事不是真的癫,就是被癫人所逼,身不由己。

      事实上,蝎虽然喜欢“顺便”,在砂隐村也一直有眼线,但他今天归乡并不是为了他向小后辈宣称的,所谓的“要事”。
      蝎更是打死都想不到佩恩会塞给自己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这个喜欢爆破,在任务中时不时因为急躁而节外生枝的烦人精。更重要的是,小后辈也热衷于艺术,只不过是和蝎追求的“永恒”所大相径庭的“瞬间”。蝎觉得人生本来就短到可笑,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谁都说不好,所以“永恒”比“瞬间”才更加来之不易,才更加珍贵。
      蝎将这一切归结于小毛孩不懂事,长大了或许就理解了。
      除此之外,蝎也愣是没想到世界上会凭空冒出来了一个“除暴安良”的海贼,不出意外又符合佩恩那独树一帜的招新标准,这个海贼也同样是个麻烦鬼,烧了他的木材,差点烧了他的工作室,又险些烧穿了他的傀儡,而且死得早,才二十。
      蝎不相信世界上有幽灵,更不相信异世界,但又没人说得清这个海贼是什么来头,就连佩恩的轮回眼都认为这个傻小子不像活人,而这个“非活人”却比所有人都热衷于吃饭和午睡。
      难不成世界上真的有幽灵?或许有,或许只是因为蝎自己看不见罢了。
      蝎对这个新人还是比较好奇的,这个海贼新人同样很癫,只是发癫的方式和某个以自我为中心,满脑子都是诡异实验的生物学家不同,海贼新人格外喜欢抱打不平。
      压迫良民的黑l道,抢人钱财的山贼,煽动战争的忍者,想要发国难财的军火商,对民生疾苦充耳不闻的皇室贵族,全都吃不了兜着走。这海贼好像对世界上的所有烂人过敏一样,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蝎认为这多少有点大惊小怪,毕竟世界本就是由烂人组成的。
      这个海贼原本被塞给了角都,在他胖揍了雨之国贵族,并且抄了宅邸的金库后,佩恩又把这个闯祸精塞给了蝎。说实话,蝎还是挺开心的,有人帮他对付难缠的小跟班,更何况他也想过,既然世界上好人这么少,永远把海贼新人留下也不是一个坏点子。
      而且,幽灵也好,异世界也罢,假若海贼所言为真,蝎想要知道人死了究竟会到哪里去。
      他等待的人会不会也在彼岸等他。
      一开始,蝎同两人约定好,在风之国边境的小城等他。碍于烈日与长时间跋涉,毛躁小孩和呆瓜海贼都担忧率先在沙漠脱水,于是也执意在此处落脚,蝎倒也并不介意。
      再爱惹事的傻瓜应该都不会在风影眼皮子底下闯祸。蝎这样认为。
      解除了砂隐村的门禁封印,蝎和迪达拉分头行动。毛躁小孩要去享受悠闲的差旅假期,蝎则有正事要做,谨慎起见,他还使用了变身术,乔装成过路的旅人。
      阔别十年,砂隐村已经快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了。大概是尾兽过于频繁的兴风作浪,街道与建筑不得不改建重修,大概赶在发战争财之前,率先给砂隐村的财政狠狠打去一耳光。还是挺讽刺的,蝎喜欢这样的讽刺。要是村子依靠尾兽与那孩子发了一笔横财,蝎觉得自己肯定会失望至极,他们随意毁了别人的人生,他们理所当然要付出代价。放眼全村,只有最靠近风影楼的市井没什么变化,那里有蝎的家。
      其实那也不能算作“家”。自从蝎的父母一去无回后,那里就不是家了。
      蝎望着那个小窗棂,小时候的自己总会搬着板凳站在窗边,眺望遥远的沙漠是否有某人的踪迹。他觉得自己在期待什么,期待或许在他叛逃期间,父母已经回来了,他们只是在战争期间不得不待在偏远的据点,直到现在那边的工作才结束,他们只是一直很忙很忙。
      他害怕父母也在某个地方一直一直等他。
      这个念头刚钻进蝎的脑海,他连忙否定了。他的父母已经死了,沙漠吞噬了他们。
      人生还真是短暂得可笑,但短暂却会带来悲伤。
      随后,蝎前往了墓园。他在一块墓碑前停住,上面的署名刻着“小虫”,刻痕被沙漠的风渐渐抚平,但仍被精心打理过。这里埋藏着蝎儿时的迷糊蛋好友。这个大大咧咧的傻小子到处和人介绍说,蝎是他的死党,也是他的偶像。蝎讨厌表露情绪,即使心里高兴,也绝不会表述于言语,他不会管小虫叫“死党”,但每次制作傀儡时都会叫上对方。
      直到小虫出了意外。
      一切的开端是小虫在任务中失去了一条胳膊,一向心大的愣头小子开始焦虑起自己此后的忍者生涯。于是,蝎制作了一条傀儡手臂,安在了小虫的胳膊上。由于担忧小虫在任务中再受重伤,蝎特意调配了一份剧毒,又为义肢增设了暗器。收到礼物后,小虫破涕为笑,小虫的父母也松了一口气,蝎的奶奶也为自己的孙子而骄傲,蝎同样很开心,但他绝对不回承认,也绝对不表示。
      半个月后,还没来得及完全康复,也没能够适应新手臂的小虫又被派出参与任务。可这次的任务难度超出了预计,在慌乱中,小虫斩杀了敌人,但也用带有剧毒的暗器刺伤了自己。
      剧毒是蝎配制的,可是蝎还没有想好如何解毒。
      看着奶奶在手术台前忙碌的身影,听着小虫妈妈声嘶力竭的哀求,蝎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好像溺亡在冰冷阴暗的池水里。
      死党真的变成了“死党”,这种桥段像是只有鬼鲛能讲出来的地狱笑话。
      小虫的父母和蝎决裂了。因为蝎在赶在下葬前,偷走了小虫的尸体,通宵赶工将其做成了傀儡,并坚称自己“医好”了他。但他的父母抓狂地哭喊着,这才不叫医好,并勒令蝎将自己的孩子还回来。
      后来蝎又和奶奶决裂了。因为奶奶怀疑蝎故意杀害了小虫,尽管奶奶没有提起这件事,但从一系列的旁敲侧击,蝎对此心知肚明,但也没有表态。
      就这样吧,表不表态都无所谓了。已经太晚了,谁都回不来了。
      就算在叛逃后,蝎也偶尔会回到这里,悄悄擦去墓碑上的沙尘,然后离去。对蝎来说,这里是唯一通向过去的方式。
      在墓园前的小巷里,蝎碰上了一个矮小的老太太。她背着手,头上戴着浅紫色的发带,踱着步子,年岁使她的面容温和了不少。这是蝎的奶奶,她没认出乔装后的蝎,蝎也装作没有看见她,两人擦肩而过时,小老太太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小伙子。”
      “怎么了。”蝎问。
      “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小老太太问。
      “没有。”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那也许见过。”
      “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
      “旅行者,偶尔经商。”
      “是嘛。”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没事,走吧,走吧。”
      蝎刚转身的那一刹那,小老太太又喊道:“路上小心点!”
      蝎点了点头,大跨步向前走去。他觉得,他奶奶似乎认出他来了。但又觉得不可能,按照她奶奶的脾性,一定会当即将他捉拿归案,毕竟他可是行刺了三代风影的大罪人。他知道,奶奶的眼里向来都只有村子。
      这么想着,他回头一望。老太太的背影在拐进了墓园,然后在两座衣冠冢前停了下来。
      那里可没有他的爸妈。蝎这么琢磨着。
      其实,蝎自己也清楚,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爸妈正在世界上的某个遥远角落等着他。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蝎打算在街上转转,如果能偶遇风影儿子的话那就更好了。听说第四任风影有好几个小孩,不知道是哪一个孩子倒了大霉,如果能赶上尾兽发狂,再给砂隐村的财政赤字上横竖来一笔就更好了。
      轰——!
      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蝎抬起头,风影楼被打穿了,一边金沙肆虐,一侧烈火冲天。
      蝎当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某个海贼没在风影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但是冲到了太岁头上动土。
      紧接着,风影从楼上摔了下来,再就是戴着牛仔帽的雀斑年轻人,以及紧随其后的金沙浪涛与追兵。忍者们嚷嚷着,有海贼袭击了他们的村长。
      他的同事果然开始发癫了。蝎这样想着。
      沙忍们倾巢而出,蝎不敢在此逗留,要是身份暴露了,接下来发疯的就是佩恩了。他和迪达拉在村外的沙丘后汇合,可毛躁小孩也是对此一头雾水,只知道艾斯好像碰见了熟人,丢下了在吃关东煮的他。蝎听完了这通不明不白的解释,只觉得火气上涌,再次见到那个海贼后,蝎打算把这个大呆瓜甩回给角都当苦力。天知道这个二百五在搞什么名堂。
      蝎讨厌等人,更何况对方是个大麻烦。
      粘土大鸟搭载着两人向边境飞去时,在沙漠的一角发现了和他们走散的烦人同事。
      在毛躁小孩的暴跳如雷中,艾斯才说,风影在虐待自己的孩子。蝎对四代风影的印象不多,只知道他是激进派的一员,但这已经足够了,正因如此他才能听进去长老会的荒唐建议,虐待孩子,把孩子当兵器培养听起来也合乎他的一贯作风。艾斯快气炸了,他好像又开始对烂人过敏。当蝎表示这种事很常见,不值得大惊小怪之后,暴怒中的海贼一改往日彬彬有礼的作风,当即反问:“‘向来如此’,派不满十岁的孩子去前线,被杀掉也毫无怨言,难道这么做就是对的吗?”
      向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蝎觉得这句话很刺耳,人生太短暂了,短暂得让人不知所措。

      奶奶为什么会怀疑自己杀了小虫,蝎也不理解。大概是父母离家后,蝎渐渐不再与奶奶沟通,奶奶也害怕讣告被发现而一直躲着蝎。蝎知道,他的奶奶也和他一样不善与人交流,她害怕蝎伤心才选择了避而不谈,直到她发觉蝎长成了她所陌生的模样。奶奶或许在期待孩子长大了,会渐渐遗忘这些,可彻底忘记至亲又谈何容易,一天一天的等待最终变成了不安,不安又变成了执念。
      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蝎觉得风影的人柱力儿子是这样,小虫是这样,他自己也是这样,蝎说不上来自己是否还真正活着,真实的自己好像死在了很多年以前。
      见风影挨了揍,蝎有点窃喜,但他也说不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如果小虫还活着,大概依然是那一副大大咧咧的冒失模样吧,人的性格是改不了的,就像蝎认为自己和乐观开朗相差了岂止是十万八千里。去和角都赴约的路上,蝎忍不住捉弄了正在发呆走神的海贼同事,当蝎将自己的脑袋绕着脖子前后掉了个个儿,看着傻瓜雀斑被吓得一激灵,蝎的心情大好。就像是在上学时,上课打瞌睡的小虫被老师点起来朗读,蝎悄悄将对方的课本颠倒过来一样。
      蝎能理解为什么角都对这个新人格外上心,大概因为艾斯同样对陷害了角都的烂人过敏。
      说来很讽刺,角都的家族到现在在泷隐村还算得上名门,可没人愿意为他翻案,所有人就像忘记了他一样,只有一个外来的海贼还在对七十年前的事情恼火。
      好像这个诡异的世道上,只有这个海贼会在意冤假错案,会在意孩子被虐待。
      蝎认为肯定也有很多普通百姓在意,只是他们连自己都朝不保夕,弱小得无助又可悲。
      在钱庄会客厅等待大老板的空余,蝎找到了时机去询问他一直很感兴趣的事: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亡魂。雀斑年轻人说有,他见过,风影的亡妻跟着被虐待的孩子,只不过没有亡魂跟着蝎。对此,蝎突然有股说不上来的失望,难不成自己的父母并不如想象中爱自己,但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他父母大概是放心将他留给奶奶照料,也有微弱的可能,他的父母还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蝎觉得这么猜来猜去也没用,活人没有理由东躲西藏,而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蝎认为当下之急,是想方设法留住这个海贼。好人不长命的故事,蝎听得已经够多了。自古崇尚优胜劣汰的砂隐村从小就这样教育孩子们:弱小的人活不长,善良的人也活不长,所以要变得强大,也不要轻易施舍自己的善良。蝎很讨厌这个观点,因为听起来就像他的双亲与朋友本就该死一样。
      于是,蝎提出邀请,问海贼想不想被做成傀儡,在世界上成为“永远”。
      年轻人惊呆了,一时间都忘了该怎样开口。
      钱庄大老板到场了,一经打岔,海贼才回过神,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蝎那疯狂的想法。
      而艾斯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故去的人,那里总还有人还在等他。
      蝎让步了,这可能是蝎第一次在艺术的话题上作出让步。
      蝎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角都也会把他牵扯进来。年轻的海贼还有未来,但他和角都都没有。失去了未来的人总想尽力挽回点什么,尽管这弥补而得的未来也终究不属于他们。来自异世的海贼会回到他的故土,与家人重逢,继续他们的远航,寄托着蝎的思念,寄托着角都的遗憾。
      挂念着的家人,值得信赖的同伴,这些艾斯都还拥有。
      他会代替两人好好活下去。就算蝎的人生中只剩下悲伤和执念,就算家族与村子背信弃义,故意将角都置于万劫不复。但艾斯的人生还能继续,还值得继续。人活着就是要拎得清,什么值得的,什么不值得,事事要学会取舍,不是吗?
      蝎觉得,能在这件事上瞬间达成一致,果然他和角都在本质上是相似的。
      此后的几天时间里,蝎一直在思考这些。和角都相比,蝎还是太过年轻,泷隐村的冤案已经过去了七十余年,蝎的父母离家也不过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仅仅占了那漫长年岁的三分之一。假如说角都已经想开了大半,蝎更像还在亲历这平静的绝望,没有办法迅速理清思路,没有办法压克制住深埋已久的情绪。
      在雨之国边境的一个旅店落了脚,蝎独自出门散心。
      他想起来当初将自己做成傀儡的理由,为了探寻“永恒”的真谛,为了抛开人类的情感。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将所有悲伤斩断,不必再在痛苦中徘徊。直到现在,蝎的艺术还没能达到他所追求的巅峰,傀儡的身躯里还留有一块活生生的血肉。蝎想要彻底摆脱它,但是又害怕它彻底消失后,他对父母与好友的念想也会一并消失。正因如此蝎才会痛苦,可又正因如此蝎的艺术才有了意义。
      夜空中落下了几滴零散的毛毛雨,就像天使哭干了泪,但仍旧想要哭泣。
      回到旅店时,蝎碰见两个同事在玩纸牌,海贼的脸上贴满了纸条,还一面同毛躁小孩诡辩。事实证明,就连小屁孩都不会被那套牵强的逻辑唬住。像是以前的小虫没写完假期作业,和老师讨价还价说,以后和敌人打架时,肯定不会有人先吟诗一首,然后再算个抛物线。
      要是小虫还活着就好了。
      蝎突然感到很懊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番外 三亿赏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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