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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通缉令11(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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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贼与酒会
我离开大排档后,在镇子门口看见了卡卡西和阿凯。
卡卡西先生还是心不在焉地看着书,阿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神情痴呆。面对一声不吭把别人抛下的两个家伙,我实在是没什么好脸色。见我有点生气,卡卡西先生才磨磨唧唧地解释说,阿凯非要比赛谁先跑回村,自顾自地就狂奔起来,卡卡西先生只得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完全忘记了正神游天外的我。直到黄昏,两人才想起来我不见了踪影,更是进一步意识到我没拿地图,也不认路的事实。
卡卡西先生道歉了,但没什么歉意。
卡卡西先生解释了,但还是心不在焉。
跑到脱力的阿凯后知后觉地跟我打了个招呼,他们两个回去找过我,但没有找着,见天色暗了下来,才决定来周边的小镇留宿。
“真是美妙的巧合,天南地北的我们最终还是能相遇。”阿凯对我说,振振有词的模样格外欠揍。
“你说的对,如果我要是还跟着你们,我们也不会相隔天南地北,也不会有这美妙的巧合了,是不是?”我木着脸回怼道。
阿凯吃瘪,悻悻抓了抓后脑勺。“那个什么,”阿凯说,“要不下次一起去喝酒?算我请你的。”
我挑了挑眉:“可以啊。一言为定。”
“那我们就比赛喝酒吧!比谁在规定时间喝的多——”
“打住,”我说,“我有比赛PTSD。”
语毕,抢先在某个大龄青少年发话前,我又跟了一句:“我还有青春PTSD。”
我和阿凯约好的是两天后下午两点,在木叶的一家小酒馆。我到的时候,卡卡西先生和阿凯已经坐在了吧台边,他们的一旁还跟着一个长相憨厚的大胡子男人,以及一个妩媚却又不乏清秀的女人。
“艾斯!这里这里!”阿凯以为我没看见,站在凳子上,对我挥舞起手臂,幅度大得像是溺水那般迫切。
“大家在聚会吗?”我走上前,摘下了牛仔帽,向大家微微欠身。
“算是,”阿凯熟络地将手臂搭在我的肩上,“艾斯,那边是猿飞阿斯玛和夕日红,都是同村上忍!”
“你好啊。”正在抽烟的阿斯玛先生冲我点了点头。
“多指教,我是夕日红。”红小姐冲我温婉一笑。
我要了一扎啤酒,在阿凯边上就坐。啤酒清亮透明,在灯光下像是闪烁着柔和暖光的玛瑙,通透又轻盈。
“传言中的外村人,”阿斯玛先生点燃了一支烟,“啊不,应该是异世界的贵客,我从三代目那里听说了。如何?在这过得还习惯吗?”
“习惯倒是说不上,但到处都是惊喜的感觉也不赖。”我回答说。
阿斯玛先生笑了,慢悠悠呼出一口烟雾:“确实。换做谁都习惯不了啊。”
“艾斯今年多大了?”红小姐问。
“二十。”
“哎——艾斯比我们都要小一点诶。”
“我听山中亥一说,你是海贼?”阿斯玛先生开口询问,“那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咯?”
“我环游过世界,去过很多新奇的地方。我们那里有一条环绕赤道的航路,沿途有数不清的岛屿,在航路中段,一万米深的海底有一座属于鱼人族的岛屿,包裹在巨大的气泡中,特别震撼。据说一万米的高空也有岛屿群,那里被统称为‘空岛’,但是我还没有去过。”
“二十岁就环游了世界,”红小姐用指尖卷着发梢,“听起来太有意思了,虽然做任务的时候我也去过不少地方,但那是任务,是工作,基本上没什么时间好好体验。”
“其实我一直想问了,这边海贼是不是比较少?”
“嗯。陆地上几乎都是忍者,北边的铁之国是武士的国度。海贼嘛……一般都在公海的小岛上。”阿斯玛先生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少吸点烟,对身体不好。”红小姐抿了一口清酒,嗔怪道。
“红也还是老样子,”卡卡西先生难得放下了小说,一脸八卦地凑过来,“所以,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
阿斯玛先生脸红了,红小姐也脸红了。
“这两个人从学生时代就开始暧昧,”阿凯告诉我,“到现在还没出去约会。”
“估计对这两人来说,这么多年的暧昧和约会已经没区别了,下一步大概直接结婚了,”卡卡西先生调侃说,“我们所有人可都是吃狗粮长大的。”
“先不说阿斯玛和红,当年扬言打死都不谈恋爱的亥一前辈却火速结了婚,现在女儿都半大了。”阿凯吐槽说。
闻言,我乐得前仰后合。亥一先生在审讯部工作从事严肃的审问工作,私下里还管自己的女儿叫“小公主”,也时不时围着带着蕾丝边的围裙在妻子的花店里打下手。这样的反差不禁让我觉得可爱到好笑。从亥一先生自愿成为第一个聆听我遭遇的人开始,我就有这样的想法,尽管他本人可能会生气。
“什么嘛,原来你们都互相认识啊。”我说。
“那当然了,”阿凯亮出一口白牙,“我们四人是同一届的好友,亥一前辈当时可是学校里的传说级风云人物,不管是另类的忍术,所向披靡的战术,还是闪婚。”
“当时把校长吓得闪了腰。”阿斯玛先生笑道。
“啊,好怀念啊,”红小姐伸了个懒腰,感叹着,“当年的好朋友也越来越少了。”
“是啊。亥一前辈那一组能一路走到现在,真的不容易。”阿凯说。
“说不准,那些家伙也像艾斯一样,在某个角落到处游荡吧。”
卡卡西先生说罢,举起酒杯,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现在还是干杯吧。”
“对!难得今天大家都休假!来干杯!”阿凯高声附和着,扬起酒杯。
“干杯!”
似乎好久没这样了。酒杯的碰撞声还是同样悦耳。我想起差不多半年前,我和路飞他们在沙漠之国阿拉巴斯坦相遇之时。路飞欢呼着为我加入他们干杯,为阿拉巴斯坦干杯,或是单纯为酒干杯。彼时的我端着酒杯坐在船舷上,无奈地纠正说,我只是和他们暂时同行,并不会加入,我还有要事在身,我的老爹也还在等我。路飞听了,但似乎又没完全听,还是在欢呼着我能和他们一起旅行,还是在为毫不相干的琐事干杯。
彼时,厨师先生和航海士小姐说,那几个小笨蛋只是想找理由来干杯而已。
我觉得,现在的我正是如此。只是单纯思念这种场合罢了。
或者是单纯想念起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罢了。
谈笑间,酒馆的门吱呀呀地开了。一个矮小的身影踱着步子,走了进来,所有人霎时间鸦雀无声。我逆光看去,写有“火”字的红色斗笠格外显眼。纵使有些意外,我还是高举手臂,向对方招了招手:“三代爷爷——!”
突然,所有人都紧盯着我,神情错愕。三代爷爷好像也被吓了一跳,跺起小碎步在原地转了个圈。
“……啊,那什么,是你啊……”三代爷爷支支吾吾地说。
老人家的表现不知为何有些怪异。看着三代爷爷迈着小碎步,一路扭扭捏捏走了过来,我一时间有些困惑。我猜测,大约是在酒馆见到熟人以及自己的下属,所以有点尴尬吧。可是,见我熟络地和三代爷爷叙起家长里短,阿凯他们的表情甚是诡异。惊讶,错愕,困惑,迷茫,且莫名。阿斯玛先生目瞪口呆,烟掉在了桌上。
三代爷爷清了清嗓子:“……大家好啊,很高兴认识大家。”
阿斯玛先生先生突然拍了拍阿凯,语气慌张又无助:“完了,我爸不认识我了。”
阿凯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鸣——人——!!!!”
只闻天边传来一声怒喝,伊鲁卡老师登场,一路火花带着闪电。暴走的人民教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我们,挥起拳头,冲小老头的脑壳重重锤下。一阵烟雾过后,哪还有三代爷爷的影子,昏厥的鸣人正爬在地板上,没有了动静。
紧接着,伊鲁卡先生冲我们聚了个躬,和酒馆里的各位赔了个不是,扛着臭小孩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
“……原来那不是本人啊。”后知后觉,我感叹道。
刹那间,酒馆里被狂风暴雨式的嘲笑淹没。
阿凯离笑吐不远了。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看出了那是冒牌货,除了我。我很不理解,也很委屈。我知道鸣人的变身术极其糟糕,五官像是对彼此过敏一样,每个都特立独行到自成一派。“但是、但是,”我极力争辩,“我以为三代爷爷在工作期间来喝酒,不能被别人发现他在溜号,所以要伪装地不那么像自己,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有道理?逻辑自洽?”
“那为什么还带着象征火影的斗笠?”卡卡西先生问。
“……嗯,大概,天气预报说过一会要下雨,恰好没带伞。或者,老人家总会忘东忘西的,没想起来斗笠上写着字。”
听了我的歪理,红小姐和阿斯玛先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去当海贼而不是海军,可真是屈才。”卡卡西先生这样对我说。
我知道他努力表现得很和善,但实际上在说我是傻瓜。尽管如此,他也笑了。虽然只是淡淡的笑意,紧随其后的则是深深的疲惫。他说,我有时候很像他曾经的一个朋友,兴许他的朋友正在另一个世界,漂泊四海,闯荡江湖。卡卡西先生断言:“那家伙喜欢逞英雄,所以铁定会去当海军。”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
回去时,我顺路到忍者学校去接鸣人。这次不是他叫我去的,是我想看看他。这样想可能不太厚道,但我觉得他被罚的样子特别逗。想闹不敢闹,挨了揍后疼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非要装出一副软硬不吃的倔强,还垮起个小破脸。果不其然,臭小孩又被凶了,站在楼下我都能听见伊鲁卡老师的怒吼。
我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小孩子们陆陆续续回了家,被留校的鸣人才慢悠悠地走出校门。
回家路上,我走在前面,鸣人跟在我身后,安静得反常。
“艾斯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臭小孩突然叫住我。
“什么?”
“艾斯大哥,萨博,还有路飞,三人喝酒结拜。”
我这才想起来,我好像有意无意和鸣人提过这件事。“是的,差不多是十岁的时候吧。”
“你们没有被大人告诉过,小孩不能喝酒?”
意识到自己似乎当了个坏榜样,我当即傻了眼,吞吞吐吐地解释说:“……还真没有。当时卡普臭老头不太管我们,达旦老太婆只是把酒藏起来而已。估计是不想让我们祸害她的酒而已。”
“那你们怎么弄来的?”
“从达旦那偷来的。”
鸣人又陷入沉默。当我们走过小河时,还是熟悉的黄昏,这次佐助没有坐在河堤旁。臭小孩突然跑过来,拽拽我的手,问:“艾斯大哥,是不是只要结拜喝了酒没有血缘关系也能成为兄弟?”
“故事中的革命家们是这样做的。要有桃花,也要有酒。”我说。
“我今天本想去买瓶酒,想着也许也能有人当我兄弟。”
“你想找谁?”
“……鹿丸啦,丁次啦,伊鲁卡老师啦,都可以……唯独佐助不行!”
“……你跟佐助还真是相看两厌。”
“哼!我旋涡鸣人大人不屑于当他的兄弟!那个天天叫我吊车尾的混蛋!”
我蹲下身,平视他湛蓝的眼睛:“一个人生活会寂寞吗?”
“没有!完全没有!”
臭小孩否认着,夸张地摆摆手,摇头晃脑的模样像是小企鹅。
“……其实,有那么一点的说,”尔后,鸣人撇撇嘴,双眼笨拙地躲过我的视线,平静地注视着小河里的流水,“如果,有人肯陪我就好了。大哥总有一天也会走的吧?”
“是啊,”我回答说,“要是我离开了,你不会跟路飞一样哭哭啼啼吧?”
“不会!漩涡鸣人大人怎么会哭呢!”
“真的?前两天你还在掉眼泪来着。”
“没有!你看错了!”
“那你眼里流的是什么!”
“……是汗!”臭小孩高声纠正说。他瞥我一眼,倔强地撅起嘴,脸颊鼓鼓的,发誓再也不要跟我说话。我们两个大概“绝交”了十分钟后,臭小孩又问:“大哥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不知道。”
“大哥要是回去了还能回来吗?”
“估计不会。”
“那大哥离开时是不是就成了……永别?”
“……大概吧。”
“大哥不走了好吗?”
“放心,”我摘下帽子,扣在他头上,“要是走不了,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大哥一定要走吗?”
“生活总归是要继续的嘛,”我告诉他,“无论生命中少了谁,还是多了谁,都要好好活下去。每一天都要吃饱。每一天都要睡好。你今后的人生还长着呢,一定也会遇上和我相似,甚至比我更好的人。”
兴许是帽子太大,总是遮住视线,鸣人还是摘下了帽子,紧紧攥在手里。臭小孩抬头望着我,他似乎有点想要落泪,却吸了吸鼻子,使劲将泪光憋泪回去,他转而铆足力气高高蹦起,又把帽子摁回了我头上,说:“这么伤感可不像大哥。不过话说回来,大哥你是不是没洗头?”
“臭小子你说什么!”我捏住他两边的脸颊使劲往边上扯。
“可恶!好痛啊!”臭小孩哀嚎着,伸出短短的小手,捏住我的脸也同样使劲扯。
就这样,我们在河堤边僵持了半个小时。
像是什么诡异的比赛,双方丝毫不肯让步,直到两人的脸颊都从最初的疼痛,转变为血流不畅导致的麻木,两人才悻悻收手,顶着被掐肿的脸,继续踏上了回家路。
我很不愿意承认的是,我好像的确没洗头。
我们后来在街上碰见了伊鲁卡先生。被小朋友们折磨到精神涣散的老师盯着我们两人的脸看了片刻,突然爆笑出声,问我们两人是不是一头扎进了马蜂窝。说罢,老师居然真的思考了好一会,两个人扎进同一个马蜂窝的概率能有多大。
今天是平静又悠闲的一天。
夜幕降临,小屋里点起亮白色的灯光。我终于适应了这个公寓拥挤的布局,每家每户连在一起,像是柚子紧紧排在一起的果肉。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这个公寓大得空旷,但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个公寓又显得狭小。有时候我也会思考,鸣人的父母去了哪里,为什么村子会放任这么年幼的孩子独自居住,为什么三代爷爷面对我关于鸣人的一切疑问时都含糊其词。一整晚,鸣人都在完成学校的作业,写作文,计算数学题,还要练习他那糟糕透顶的变身术。
我有点庆幸,他一直在试图变成伊鲁卡老师或三代爷爷,暂且放过了我。
临睡前,熄了灯,臭小孩趴在小床上,低头看着打地铺的我好一会,悄悄问:“大哥,你说过,你在原先的世界死了后,才来的这里?”
“这边的医生是这样诊断的了。但我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的不多。”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困在这里了,臭小子。”
鸣人的小眼睛在月光下幽蓝到发亮。
“那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思索了片刻:“几乎该说的都说了,该谢的都谢了。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没有看见路飞成为海贼王吧。”
今夜是温柔又祥和的一夜。
很久没有放松过的我很快陷入沉眠。意识朦胧间,我想起了很多很多,有波光粼粼的大海,有在厨房忙碌的萨奇,有叼着雪茄的老爹,还有很多很多人。我也想起了戈尔波山深邃的森林,想起了很久未见的萨博,想起了哭鼻子的路飞,想起了成天扛着大刀的达旦,也想起来了挖了鼻屎,还将鼻屎抹到别人身上的卡普臭老头。他的影子同牢狱外沮丧的老中将重叠,十年过去,他已然满头白发。
我好像,一直在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