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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通缉令10(修) ...
海贼与烤鱼
午后三时,我们一行到了大名府。尽管宅邸的外观在尽力向朴实靠拢,昂贵的青色琉璃瓦砖,奢华的布景,每一个细节又是如此富丽堂皇。仆从与侍者等候在门外,一条长长的仪仗队列在一侧,迎接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随后,我们参见了火之国的大名。大名是个和气的人,与其说是和气,不如更像是对一切都漫不经心,似乎只要没有弄丢他的宝物玉玺,他永远都不会动怒。不动怒,但也不在乎。
后来阿凯跟我说,卡卡西先生不想迟到,但也不想早到。迟到了,我们会有麻烦;早到了,没能按吩咐迎接我们的仆从会有麻烦。
具体问题出自谁,大名确实不在乎。
在府邸安顿下后,按计划,卡卡西先生去打探风声,我和阿凯则守在室内,阿凯候在宝物的右边,我候在左边。原地不动的等待很漫长,很枯燥,也很无聊,阿凯干脆做起了俯卧撑,为了打发时间,我翻开航海日志,寻找有意思的剪报。出海后,我有把有趣的新闻与报道剪下来,附在日志里的习惯,兴许哪天回顾的时候,能带来意外的快乐。或许也因出海的生活过于充实,充实到头脑发热,充实到不愿意忘记一分一秒。
没想到再度回首之际,我已不知身在何方。
海圆历1519年7月9日:《白胡子海贼团第二番队队长[火拳]艾斯混入海军G-2支部身份暴露!霸王餐后顺利逃出!》
我记得我去了海军食堂的自助,由于在海上漂泊了好几天,食物一度告罄,饿得头昏眼花的我面对食堂里令人眼花缭乱的菜品垂涎三尺。自从踏上追捕[黑胡子]的远行,两个月来,我少有机会能吃到可口的饭菜。说来可能很滑稽,食堂里暖暖的菜肴就好像出自萨奇的手笔,像是归家那般令人动容。不知不觉,嘴里的食物还来不及咽下,我便打起了瞌睡,而我也因此被海军们送到了医务室。不多时,我被众人焦急万分的喧闹声吵醒,下意识抹了一把脸,顺便抹掉了乔装用的胡须,也碰歪了假发。
还没等海军们回神,我脑海内警铃大作,率先逃之夭夭。
也幸好我跑得足够快,不然第二天头条八成会是:《难以置信!白胡子海贼团第二番队队长[火拳]艾斯在海军G-2支部食堂睡觉被捕!》
报纸的阴谋论永远都猜不透,我其实去那里没什么目的,只是一个快在海上饿死的倒霉蛋想要饱餐一顿罢了。话虽这样讲,只是不知这在法律上算不算“紧急避险”。
再比如另一则。
海圆历1519年10月11日:《白胡子海贼团第一番队队长[不死鸟]马尔科在香波地诸岛一酒吧引起暴动!》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就很是令人迷惑。据报道,马尔科在酒馆里喝醉了,将空酒瓶当作麦克风,唱起了流行歌,原唱是他粉的偶像,好像是叫“乌塔”,是个活泼靓丽的女孩。作为粉丝的马尔科开了嗓,其他粉丝反而受不了了,半个酒馆的人蜂拥而上,给他揍到鼻青脸肿。
我在海外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都要笑疯了。
追星向来对我来说太过复杂,粉丝之间也分门派,有粉着装的,有粉舞蹈的,有粉歌喉的,也有粉作词作曲的,几个帮派之间纷争不休。而在马尔科开嗓的那一天,全世界的粉丝都出奇地团结了起来,瞬间将粉丝团体进一步划分为:其他人,还有马尔科。
马尔科凭一己之力,为世界实现了小范围的绝对和平。
一想到马尔科那近乎要生锈的破锣音,我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我曾经调侃过,什么恶魔果实,什么霸气,都比不过马尔科那“浑厚”的嗓音有杀伤力,还顺便建议他有机会对着海军大将或是元帅高歌一曲,海军本部连夜迁址。然后,我被他踢下了海。
还有另一则。
海圆历1520年3月19日:《前所未闻!草帽海贼团火烧司法岛ENIES LOBBY!》
其实我也闹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则很突兀的新闻,和一个很突兀的人有关。这个人叫妮可·罗宾,阿拉巴斯坦的骚乱似乎也与这个女子有关。关于她的传言五花八门,有人说她是试图唤醒古代兵器的恶魔之子,有人说她是“屠魔令”的受害者,也有人说她是个邪恶天才,暗中操纵学者们研究古代兵器,海军不得已才发动了“屠魔令”,而她却再次侥幸逃脱,作为复仇,常年在暗中煽动各地武装冲突。事情越传越邪门,但我记得路飞的公主同伴说过,妮可·罗宾也是同谋。
直到ENIES LOBBY事件爆出,妮可·罗宾又似乎成了路飞一行人的挚友。
从敌人到伙伴的转变多少让人摸不着头脑,我本来盘算着下次见到他们时再问候,却没想到我先被关进了监狱,路飞一行人也被打散,出生入死的同伴们四散天涯。
除了担心白胡子海贼团的大家伙,我似乎又不由自主开始挂念起路飞他们。不知道在沙漠里遇见的他们何时才能重逢,但和我不一样,他们至少还能找到彼此。
我搞丢了我的家人,或者是我的家人搞丢了我。
“艾斯,你在干嘛?”突然,精力过剩的阿凯凑上前,在我耳边嚷嚷,吓了我一跳。
“没什么,看了看以前的日志。”我耸耸肩。
“你刚刚在难过吗?”
“……什么?我没有难过。”
“大概是你刚才太安静了吧,”阿凯歪了歪脑袋,“不过没事就行!”
他转过身去,但又似乎想起什么,嘱咐我说:“虽然你现在不难过,但以后就算难过也没关系。难过也是青春的一部分。”
我们看管的是国宝玉玺。这件稀世珍宝将在明天上午赠送给风之国的大名,由使者和那边的忍者带走,作为两国交好的礼物。然而,根据大名那边提供的信息,不仅有想要阻碍外交的别国忍者,还有想要挑起战争,在战争中牟利的本国政客正对国宝虎视眈眈。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使得这次任务并不简单,整个国家都将极其重视,不论是我们,还是火之国大名,每一环都需要谨慎行事。
在我们抵达后,大名才按照计划召开会议,放出友好外交的消息,而我们需要保证明天顺利将玉玺转交给风之国的使者。
在这个明争暗斗不断的世界里,谁都不想节外生枝,糟蹋了难能可贵的歌舞升平。
傍晚六点多,外出探查的卡卡西先生回来了,表示附近没有异常。他短暂地落了落脚,傍晚六点四十五,又随着侍卫们外出巡逻。
我和阿凯守在屋里,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七点,八点.十点,十二点,十二点半。
屋子里静悄悄的,或许是执行任务中,阿凯没再继续燃烧多余的青春,他盘腿坐在地板上,视线紧盯正门,全神贯注。
一会后,阿凯慢吞吞开口道:“……那个什么,艾斯,我想和你道个歉。”
“嗯?为什么道歉?”
“嗯……为卡卡西的某些行为。不好意思,这家伙很难相处吧?”
“是有点。但我不太介意,有点个性也不错。”
“……个性吗……这家伙以前的个性不是这样的,虽然还是不怎么讨喜的一个人,但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怎么形容呢,不稳定。对,他以前的性格并不像是现在一样不稳定。卡卡西只是……卡卡西只是经历的有点太多。”
“出什么事了吗?”
“一时半会很难说清楚,”阿凯叹了口气,“卡卡西失去了很多很多人。从那之后,他就和变了个人一样。孤僻,厌世,还有突然而然的狂躁,我真的很害怕他那天撑不下去了,和他爸爸一样用刀对准自己。抱歉说这么多,我只是想替他的没礼貌道个歉,卡卡西实际上是个非常非常正直,非常非常善良的人。”
“嗯。我不会生他气的,我也非常感谢阿凯愿意告诉我这些,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阿凯微微点点头,刻意回避开我的视线。“我觉得,有时候我也没能做到和他真正沟通吧。我也不敢保证我真正做到了感同身受。卡卡西什么都不愿意说,但我总是想再拉他一把,我没法看着他走上他爸爸的老路。可我似乎又什么都做不到。”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愿意一直陪在他身边。”我说。
“我总是觉得我还可以多做一点,”阿凯说,“我们都失去了太多。”
“我也很讨厌战争。”随后,阿凯补充道。
“一切都会变好的。”我对阿凯说。
“你也是,一切都会变好的。”阿凯对我说。
说罢,我们两人似乎都不怎么相信。
我们等了很久,夜色已深,草丛中的虫鸣都失去了旋律。
我靠在窗边,注视着深邃的寂静,望着月影下的树梢发了一会呆。辽阔的苍穹星光烂漫,山林间白雾渐起,轻柔柔,像是羽毛触碰在我的鼻尖。
……羽毛?真的是羽毛?
突然,我的眼前一黑,阿凯,整间房屋都不见了踪影。我却能清晰地看到我。我脑海内霎时警铃大作,下一秒,视线又逐渐清晰了起来,吞噬了一切的黑雾散去,巨大的藤蔓拔地而起,我想要燃起一把火烧个干净,火焰却没有像预想的那般从我的皮肤翻涌而上,我的身体也僵硬地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藤蔓勒上了我的脖子。
元素化失灵,甚至霸气也失效,我挣扎着将藤蔓撕碎,支离破碎的残渣却激烈翻滚着,悬浮在半空,重新汇聚在一起。
像是飘渺的烟。
我意识到情况不妙,我一定是中了某种忍术,而我自始至终都没能寻见敌人的影子。
倏尔,藤蔓的轮廓开始扭曲,模糊,直到消失。地板归于完好,不留一点痕迹。阿凯出现了,随之现身的是敌人。一个敌人正趴在墙角,阿凯正保持着踢腿的动作。
见我醒来,阿凯冲我热切地打了个招呼:“哦?艾斯你醒了啊!太好了!”
当我的感官逐渐从麻痹中恢复,周遭微弱的风吹草动被见闻色霸气挟卷,凝聚成庞大的信息网,铺天盖地向我而来。我侧身躲过从屋檐袭来的一记斩击,用我的成名之技“火拳”画下句点。
直至天明,我和阿凯遇上两个敌人,一个被阿凯踢到昏迷,另一个则受了伤,直到我回复了神智。在我失去意识的期间,阿凯一直以一敌二,我也为此表示了歉意。
阿凯反而并不介意,他冲我比了个大拇指,亮出一口闪亮到刺眼的白牙。
或许就算解了术,我还是或多或少沉浸在先前忍术的影响下,我有些晃神,愣愣地看着阿凯将重伤的两人交给护卫。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半宿的打斗之后,卡卡西先生回来了,和阿凯一样,只是轻伤。卡卡西先生碰上了结伴而行的四个敌人,他拦下了两个,剩下两个找上了我和阿凯。根据这几人的护额判断,他们是泷隐村的忍者,那是一个小国的忍者村,被夹在大国的中间,向来因领土问题与火之国闹得不愉快。
“大概是想挑起战争,然后从中获利吧。”卡卡西先生总结道。
看着面前灰头土脸的两人,我不但昏厥了大部分时间,而且一想到事后要和两人分赏金,顿时倍感懊恼。明明一直用见闻色霸气警戒着,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呢?我百思不解。大概是最近有太多的事情让我心烦意乱,我此刻的自责难以言尽,像是被人狠狠捅了肺管子。
可阿凯告诉我,那就是所谓的“幻术”,一类从感官与精神上迷惑对方的忍术。“我最不喜欢幻术了,这东西向来很棘手,还怪阴险的,和喜欢用体术解决一切问题的我八字不合”阿凯调侃说,“艾斯那边的世界没有幻术吧?”
“没有。”我摇摇头。
“但你们有那个恶魔果实!可恶!好阴险!但我好想要!但是又好阴险!”阿凯呐喊着,旋即仅仅盯着我,用手指着我的鼻尖,一板一眼道:“恶魔果实和幻术一样阴险。所以你和那个幻术男扯平了。”
我没绷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阿凯也笑了起来,荡漾着一脸的傻气,和过剩的青春。
清晨,风之国的使者如约而至,带着一众护卫与忍着,接走了玉玺。我们的任务也在此落下尾声。
大名为我们举办了庆功宴,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凌晨才踏上归程。
那两人也是老样子。阿凯一路上都在嚷嚷着“青春”与“修炼”,卡卡西先生一直沉默不语,我则沉醉于悠然的山间景致,走了神。只不过,让我们三人都很困惑的一点是,对于A级任务来说,此次出行总感觉过于简单。本以为事情会更加棘手,不光我们三人意外,大名也少见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他没一会又恢复了平静,表示玉玺已经不在我们手上,就算出了事,需要兜底的也是风之国那边。
大名不介意,但我们多少还是有点介意。
这次派出的四个忍者,带队的是上忍,其他三人则一个是职位较低的特别上忍,还有两个中忍。使用幻术的就是其中一个中忍,也好在他使用的还算不上高阶的幻术。
“高阶幻术的话,”阿凯挠挠头,“只要你和施术者无意间对视,那你就完蛋了。这种幻术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阿凯点点头:“无论如何。这种级别的幻术已经算是瞳术的一种了。还有的幻术甚至都不要求施术者现身,通过画面,甚至声音与周遭的环境,来设下幻觉。不过木叶村两大擅长幻术的家族都快绝迹了,到现在只留下了一两个后人。”
“诶?是乔迁了吗?”
“死了。”卡卡西先生突然接话。
瞧见我吃惊的模样,阿凯幽幽说:“大家总会去争夺自己没有的东西。如果自己最终还是无法得到,那还不如毁掉。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普遍的。”
“普遍,但是不正确。”我说。
“是的,不正确。”阿凯回答。“有些人活了一辈子,也未必能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阿凯告诉我,幻术会扰乱人体内的查克拉,也就是忍者使用忍术的基本条件。所谓的查克拉,源自于精神力量和身体能量的平衡,因此每个人都有,但学不会调控这个平衡的人没有办法成为忍者。就像是我生而为人也有查克拉,却因为我不会调控而极其微弱,但依然足以被幻术折磨得头昏脑胀。
这套理论听起来和霸气很像。人人生来都有,全看会不会用。
不过,那样的话,也就是说假如我会凝聚查克拉,也就可以使用忍术了?
这个刁钻的想法让我欲罢不能。虽然作为对手,我很讨厌幻术,但假如我也可以学习幻术的话,那说不定会很有意思。说不准学习后,我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海军食堂,不用伪装,不用假发,把食堂的特色菜都尝个遍,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半夜翻冰箱,而不招致厨师长的愤怒。就像阿凯说的,简直“阴险”爆了。正当我想入非非之际,我完全没发现身边的两人不见了踪影。
等我回过神来时,只剩下我自己孤零零站在林间小道中央。
我没带地图,没有指南针,前不着村也后不着店,一时间陷入了茫然。不用想,一定是阿凯又开始“燃烧青春”,卡卡西先生只得在后方追赶。两个老朋友沉浸在稔熟的相处模式中,独独忘掉了我。
跟着这两人真的好心累。
我寻着记忆,沿着山间小道一路走去。事实证明,我的记忆并不总是靠得住,我在一个岔路口犯了难。犹豫再三,我决定变更策略,随手捡起一个树枝,立在面前,树枝倒向那边就往哪边走。只要先走到有人烟的地方,讨要一张地图也不算迟。
我步行大约两小时,透过茂密的树冠,我终于依稀看到了人烟。这是一个小镇,大概是靠近国都的缘故,比木叶要繁华得多,市井人声鼎沸,透过袅袅烟火,瞥见了这世间难得的一点祥和。
大家为什么执着于战争呢?
我想不明白,也有点看不透。作为海贼的我不喜欢战争,可我不当海贼,本就连活着都不被允许的我看不见出路,可我不反击,本就孤独的我更无法留住我爱的人们。海军们大概也不喜欢战争,但又有多少人豁出性命参军是为了镇压为非作歹的海贼,为了给过去的自己讨回一个迟来的公道。作为忍者的阿凯也不喜欢战争,他和卡卡西先生都在战争中失去了很多,但仍旧奔走在战争与和平的交界线。
反战的呼声一直高涨,战争的脚步又从未停止。
社会复杂得令人无奈。
我从书店里买来了火之国的地图。我的预算已经快要见了底,大概只能保住最后一顿晚饭了。说起吃霸王餐,这种事情我干得不少,但几乎次次都饿得前胸贴后背,钱包碰巧比我的胃还要空。但我保证,以前欠下的钱我后来都如数还上了,虽然可能时隔十天半个月,连店老板都快忘记了这一茬。除了海军食堂,毕竟他们不怎么欢迎海贼,就算是去还钱。
此外,好像只有小时候和路飞,萨博一起去吃拉面的那一次,我实实在在吃了一次霸王餐。
大家实际上过得都挺不容易。
当我理解了税金,理解了房租,理解了昂贵的医疗,彼时刚出海的我才意识到我长大了。
天色渐暗,浅浅的一弯月牙在昏黄的天色中若隐若现,街边的饭店与大排档忙碌起来,人群熙攘间,我沉溺在热闹的氛围中,失了神。我想起了和同伴们在小岛驻足的时候,当我在街道旁驻足时,通常是谁在等待我,或是我在等待谁。此时的我形单影只。黑夜最终还是吞噬了天光,街边的餐馆开始了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我选了一家大排档,撩开小摊的帘子沿街而坐,面对老板热切的回应,以及美味的食物,我才久违地放松下来。
“欢迎光临!”老板忙的热火朝天,但仍旧冲我打了个招呼。
“你好,要一份烤鱼,还有关东煮。关东煮每种都来两串,除了萝卜。谢谢。”
“萝卜也是在高汤炖了一整天呢!真的不来点吗?”
“不要啦,我想偶尔不吃蔬菜。”
老板笑得很开心,说我的理由幼稚得可爱。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无论是饥饿也好,还是倦意也罢,我的知觉似乎变得迟钝,朦朦胧胧的,像是隔着厚重的磨砂玻璃。
也像是我的灵魂似乎将要离去,但被局促地困在了这具身体。
“啊!饿死我了!老板!要天妇罗、烤鱼还有乌冬面!”
当我发呆时,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在我耳边不适时地炸开,一个穿着黑袍子背着镰刀,梳着大背头的少年坐在了我边上,我扭头一看,好像是那天在温泉旅馆见过的人。
“啊!角都真是的!给的钱只够吃这么点!”
几天没见,大背头还是在抱怨他的严肃搭档。等待晚饭的功夫,我打开了新买的地图,却发现旁边的大背头正直勾勾盯着我,没一会,他向我搭话:“喂,小哥!你是不是那天温泉旅馆里在窗边喝牛奶的那个?”
“……啊,是我。”
“你的纹身太个性了,过目不忘!小哥你是有神论者还是无神论者?”
我一愣,一时半会没想明白话题怎么转换得如此别致。大背头少年将胳膊支在桌子上,两只紫红色的眼睛炯炯有神,认真的样子似乎一定要我对这不着边际的问题立即给出答案。
“硬要说的话,不是有神论,也不是无神论?”
“什么嘛,中立啊,”少年苦恼地一歪头,“不过没关系!中立就中立吧,交流起来可比根那些没有信仰的无神论者要容易多了!”
说罢,少年打起精神,兴致高昂地介绍起自己。“本大爷叫飞段,是邪神教的信徒!邪神教信奉的是战争与杀戮之神,以敌人的鲜血与哀嚎,为我们的主献上胜利与至高无上的荣光!相对的,你的灵魂会得到邪神大人的庇佑,冥冥之中得到指引。人活着就会痛苦,而在主的指引下,你可以渐渐接受并且享受这份痛苦。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很不错?想不想入教?入教也很简单,只需要血祭就好了,可以是别人,也可以是你自己!”
面对眼前这个神神叨叨的少年,我倍感语塞。
“……还是算了吧,听起来有点激进,不适合我。”我拒绝说。
少年明显看起来有些不满。“激进么?活在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不想要变得激进?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只是不想伤害别人。”
“啊?”少年很不理解,“但你不伤害别人,别人就会来伤害你!你是喜欢乖乖等死么?”
“这么说很不好哦,”我提醒他,“我不会乖乖等死,但我也不想对别人抱有主观恶意,并借此伤害别人。”
“无语了,怎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人。”少年小声抱怨说。
老板将烤鱼端到了我的面前,随后还有一大碗满满当当的关东煮。虽然这只是一个大排档,但老板是个讲究人,他在烤鱼旁配了紫苏叶还有酸橘,关东煮则整整齐齐地砌成了一座小山,瓷碗的边缘装饰着蓝色小花的纹路,朴实得像是来到了一个深居山林的远房亲戚家,真切又热情。
大背头少年大概饿坏了,见我已经大快朵颐,他仍在气头上,但又忍不住时不时瞟一眼我的晚饭。
虽然方才的对话比较诡异,但我也不会为此置气。对方看起来和路飞的年龄相仿,似乎还要再小一点,脸上的稚气尚在,对世界与社会颇有一词,带着自己独特的固执与傲慢。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只不过没涉及宗教,也没这样激进。他似乎也是忍者,但不是木叶的,我认不出他的护额,也不知道护额上的划痕意味着什么。大概是反叛之类的吧,我猜测。
我也说不上这个少年宣扬的邪神教究竟是个怎样的信仰,但在这个政治军事纷争不断的世界中,对战争之神的崇拜确实不算匪夷所思。
大排档这个时候比较忙,我就坐也有好一会了,仍旧有陆陆续续的食客光顾这家小摊。我从柜台拿了个小碗,把我的关东煮拨出来一点,分给了饥肠辘辘的大背头少年。
“干什么?”他问。
“怕你在吃上晚饭前率先饿死。”我说。
自知从刚刚开始肚子就抗议个不停,大背头默默接过了小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看你的刺青,也不是普通平民百姓吧。本大爷还以为你们这些道上混的也再清楚不过了。”一会后,飞段嘟囔说。
“清楚什么?”
“当然是这个世界多么残酷了,你傻吗。就算你想要和平,没有人会当回事的,不如先下手为强,在别人杀掉你之前,你先去杀掉别人。‘和平’说到底只是个虚假的概念,为了所谓的‘和平’,不还是需要建立在杀戮上的牺牲。”
“这个世界本就很残酷的,”我回答说,“但是我不想让它变得更残酷,我只想要保护我的家人和同伴。这个世界糟糕的时候已经糟糕透顶了,每个人都过得很辛苦。”
飞段低着脑袋,试图从关东煮里夹起一块蒟蒻,滑溜溜的粉块像是长了腿,一次又一次地从筷子尖溜走。大背头低声骂了一句,转头问我:“你是做什么的?黑/道?感觉你不是忍者。”
“我叫波特卡斯·D·艾斯,是一个海贼。”
“‘D’?‘艾斯’?好罕见的名字。外国人?”
“算是吧。”
“你是海贼但是出现在了山沟里,怎么,转行当山贼?别告诉本大爷你把海贼船给开进了内陆。”
“虽然可以登陆的海贼船听起来很炫酷,不过我现在在以流浪忍者的身份接任务,还跟同伴走散了。”
“啊?哈哈哈哈哈——!走散了?!小哥你可太有意思了,能跟同伴走散可不适合当忍者啊哈哈哈哈!”
大背头笑得过于嚣张,敲着桌子,差点被蒟蒻给噎到半死,关东煮险些完成一次反杀。
“不过说起来啊,”大背头清清喉咙,揉去眼角的泪花,“你们海贼团大概有多少人?每天干些什么?在海面上打劫吗?”
“我们差不多有一千六百人,我们管船长叫‘老爹’,老爹的旗下还有几个其他海贼团,还有固定的产业,比如说武器制造。我们会乘着船周游世界,穿越惊险的海域,寻找稀世珍宝,见证失落的荒岛与古迹,或者只是在平和的港口小镇短暂歇息。海面上很乱,碰上烧杀抢掠的海贼,我们也总会黑吃黑。”
“嚯,听起来你们老爹很仗义呢。”
“那可是,”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对我来说,老爹可是世界上最棒的人。”
“不过啊,”飞段皱着眉,“按理说一千六百人,而且拥有产业的海贼组织规模不是一般的大啊,可是本大爷居然没听过。”
“因为是在很远的外国。”
“屁,本大爷周游世界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不要小瞧叛忍的情报网啊,海贼小哥。”
老板将热腾腾的菜肴端到了飞段面前,暂时打断了对话。三代爷爷曾叮嘱我不要向别人透露我异世来客的身份,我也理解他是为了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可波特卡斯·D·艾斯本就不是忍者,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上多待一天,总会有因信息差而暴露的那一天。只有身为海贼,似乎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波特卡斯·D·艾斯,今后只能躲在伪装下吗?就像是为了隐瞒我的出身,而把年幼的我藏在山里一样吗?所谓的今后又是多久?一年?两年?
还是说一辈子?
而我为什么还能拥有那本该走向终点的余生?
“我已经死了。”
“……嗯?”
“我没有疯,我是说我已经死了,”我强调说,“那并不是什么外国,而是另一个世界。我死了,所以才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醒了过来,可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另一个人间。”
大背头傻了眼,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思量片刻,他才缓缓开口:“……死了?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我从皮夹里掏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现金,从背包里翻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通缉令,还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录指针,套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的手腕上。
大背头翻来覆去确认起硬币与钞票,似乎想鉴定真伪,但又好像无从下手。将信将疑间,他喃喃道:“邪神大人在上……”
“或许,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也说不定。”我打趣说。
“你老爹他们呢?他们也死了吗?”
“应该没有,或者确切地说,我不知道,我们和海军开战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
“不知道。”我平静地耸耸肩。
“这个世界糟糕起来,真的有够糟糕的。”
尔后,两人相继陷入沉默。我不知道对方是否相信,毕竟我的故事过于光怪陆离,听起来像是疯疯癫癫的梦话。相信与否,我也并不怎么在乎。我也不指望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能恰好有什么点子,能让我回到那一边。
我转换话题,问对方:“你的同伴呢?也走散了吗?”
飞段发出一声冷哼:“屁,那个守财奴才不是本大爷的同伴。”
飞段告诉我,忍者的世界没有永远的同伴,只有永远的利益,而他的同事兼前辈曾数次杀掉搭档来换赏金。“那老东西眼里只有钱。”大背头对这个同事极其不满,他“亲爱的前辈”在一连好几个月的繁重任务后,随手塞给了他几个钢镚,就玩起了消失。
飞段是个很健谈的人,我挑起这个话题,随后全然变成了他对前辈的单方面抱怨。
“那个铁公鸡!本大爷只想拿到正常份额任务酬劳!但他说我们组织财务状况不太好,暂时就先拖欠了!”
“拖到什么时候?”
“他说我们急需时再给。但问题是,他觉得我们从来没有‘急需’用钱的时候!本大爷不想露宿街头,这难道不是急需吗?!”
“有时候我们海贼团内部也会吐槽老爹小气,比方说他喜欢囤杂物,向来办宴会只用海贼团的预算,从来没用私房钱请我们喝过酒,还把自己的小金库看得死死的。但老爹至少不会让我们一千六百个人在街头打地铺。”
“你们还有宴会?!还有宴会?!看了吧,这就是差距啊,守财奴!”
“我们的宴会基本上每周都有,大家在海上漂久了都会无聊。”
“本大爷跟你讲啊,”飞段拍着我的肩,“本大爷是刚加入组织的新人,结果这个负责财务的老头立刻就把本大爷拉去做牛做马,简直欺人太甚。明明是他自己做任务赚外快误了事,另一个任务的目标把宝物给送走了,这家伙反过头嫌本大爷动作慢,简直匪夷所思。”
余光里,小摊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个蒙面的神秘人像我们投来视线。这个人穿着黑底红云的袍子,和飞段的如出一辙。
可飞段丝毫没有察觉,仍旧在大放厥词:“本大爷一定要把他揍到喊爷爷叫奶奶!”
“让我喊爷爷叫奶奶?”蒙面人重复说。
果然是他。
“接着说啊,飞段。”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沉寂。飞段惊恐地看着我,顺便往我身旁挪了挪。
“……嗨,小角都。”
老前辈丝毫没有理会毛头小孩的哀嚎,甩下一沓崭新的任务单,拖着新人再次踏上了旅途。桌上的烤鱼甚至还没动筷。
11/12/2023 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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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所谓来抢国宝的“强敌”就不死组这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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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通缉令10(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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