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湘水别情道珍重 ...
-
此次上京是走水路，京楚运河一路从楚州与湘城之畔的湘水直达京城，比旱路少了些周折，由于运河直通帝都，皇家严格管制，因而并不必担心河道有流寇作乱。
顾府送别的人除了当家人顾弘毅，男丁顾泽封，就只有顾疏影了，父子四人乘了两辆马车，顾泽辰与顾疏影同坐，顾弘毅则与顾泽封一辆。
不多时便出了城来到了湘水江畔，几人下了马车去就近的茶楼坐下，在茶楼二楼遇到了赵府的人，正巧的是赵府的少爷们也是今日决定上京。
楚州赵府的当家人是京城赵尚书的亲弟弟，而且赵大人的父母也在楚州颐养。
顾弘毅与赵老爷打过招呼，十多年的熟人了，二人一思忖便决定让两家孩子搭个伴儿一起进京，路上也有个照应。
赵家公子赵峄城赵峄州兄弟与顾泽辰本来就是楚州书院的，如今一道儿也不生分。
而顾疏影则去同跟随堂哥上京的赵以旋话别了。
“以旋，今日此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一方帕子是我亲手绣的，算作薄礼赠与以旋吧。”
顾疏影从素锦捧着的锦盒里取出一条雪色的冰丝纱质地的帕子，上面绣了一株空谷幽兰，帕子的一角用簪花小楷绣了两行字——
赠好友以旋。
疏影。
赵以旋惊喜万分，爱不释手的摸了摸绣工出色的帕子“你怎知今日能遇到我？”
顾疏影淡淡一笑，笃定道：“三月初九之后也就今儿是最好的日子了，学子上京赶考自然也图个吉利，而水路京楚运河可以从楚州直达，少了些周折。一般家境殷实的人家自会选水路。
还有，大船未时起航，走水路的人都是午时左右到码头，所以今儿见了你一点也不奇怪。就算我猜错了，遗憾与你错过，绣了礼物总有再见之日，倒时候再送你情谊也不会少了几分去。”
“好疏影你真是太聪明了。”赵以旋眨眨眼眼睛，抱着顾疏影的胳膊又是夸赞又是跳。
顾疏影笑笑，由着她乐呵。
又与赵以旋说了一会儿话，顾疏影便回了顾泽辰的桌子。
“哥哥，这香囊是我才绣的，原先那个是青竹，只盼着你金榜题名，如今这个绣的雄鹰，愿哥哥得偿所愿如这雄鹰，有一飞冲天之日。”
从素梅手里的盒子取出给顾泽辰的礼物，银票早已给了哥哥，如今能送的也就一个香囊了。
顾泽辰含笑应下，当即取了腰间挂着的上次顾疏影送的绣青竹的荷包，取出里面的几味安神驱虫的药材装进新的香囊里，把旧的放回素梅手里的小锦盒，又把锦盒妥帖的放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袱。
对于妹妹送的一切，他都要好生收着。这是妹妹的心意。
兄妹二人正在说这话儿，两个人上了二楼向顾疏影他们的桌子走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半月前才见过的萧寂月与那个叫锦辉的花孔雀。
顾弘毅和赵老爷就在旁边的桌子，自然也看到了来人，二人起身拱手，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道：
“三公子幸会。”
萧寂月扯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顾侯爷赵老爷幸会，你们继续聊，我去隔壁坐。”
说着走到了顾疏影的桌前，“顾公子可介意拼个桌儿？”虽然在问顾泽辰，但主人还未回答他自来熟的扯了一条凳子坐在了顾疏影的右侧。
这个位置只需眼睛一转余光便能看见顾疏影。
当他看到顾疏影微粉的双颊时明显一愣，那白皙带粉的脸颊犹如三月初绽的桃蕊，一不留神跌落进深冬的陈酿里，沾染了酒的芬芳，让人一闻即醉。
察觉自己的失态他赶紧不着痕迹的转开过于执着的眼神。
顾疏影偷偷瞪他一眼心里暗骂这人有病，倒是没察觉他异样的目光。上次崇法寺半夜找她也是如此，明明霸道无比还装模作样的询问。
眼睛一扫，刚好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再说——你刚刚瞪我我看到了。
到底是个大家闺秀，瞪人被当场抓包的顾疏影忍不住脸一红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正好错过了萧寂月眼里一闪而逝的欢愉的笑意。
半晌，萧寂月似乎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人，便指了指他对面道：“锦辉你坐那儿吧。”
叫锦辉的男子今日一袭绿袍，耀眼依旧，对于萧寂月的忽略他暗暗翻了个白眼，不就是警告他别惹顾家小姐吗，他又不是傻子，当着人家爹和哥哥的面去惹人家。
顾泽辰对于眼前男子自来熟的举动反倒并不反感，只觉得此人不拘小节应当是个洒脱之人，对于他的身份，也略微做了猜测，能让侯爷拱手先问好，那就是紫荆城里的了，排行三，便是那位据说样貌不俗的三皇子无疑了。
“三公子请。”顾泽辰提起茶壶将桌上倒扣的杯子翻过来两只，一一把水添满，分别放在了萧寂月和锦辉面前。
“有劳了。”萧寂月也不计较这茶楼茶水粗陋，端起茶杯喝酒似的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他主动搭话道：“顾公子今儿也上京？真是有缘，我也是今日回京。”
顾泽辰点头应道：“在下正是今日启程。”
萧寂月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顾泽辰添满，一瞥顾疏影的杯子，也只有三分了，便抬手去倒，却被顾疏影用手遮住了杯沿——
“多谢三公子了，小女子不喝了，谢谢。”
萧寂月看她说话也低着头唯唯诺诺的一副大家闺秀羞答答的模样，仿佛刚刚偷偷瞪自己的人不是她一样，心里觉得十分有趣，便愈发想逗她。
“顾小姐莫不是嫌这茶水粗陋？”
开玩笑？皇子都不嫌弃她敢嫌弃？！
顾疏影心里怒骂，脸上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并非茶水粗陋，只因小女子不想喝了而已。”
言外之意就是你别多事，我不想喝了！
然而萧寂月若肯轻易罢手那就不是性子诡异的三皇子了。
只听他拉长声音道：“哦？难不成顾小姐嫌弃我倒得茶不好喝？”
顾疏影吸一口气，再吸了一口气，才忍住将杯中的三分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不想喝了而已，小女子只听过桌上劝酒的，今儿倒是涨了见识，还有人茶楼里劝茶的。”
不讽刺一句到底是不甘心，顾疏影恭敬的语气却是带着刺的。
看她终于露出了小爪子，萧寂月终于满意了，于是轻笑一声便不再去讨人嫌，只是坐下与顾泽辰谈一谈楚州的风土人情。
不多时，码头上传来一阵驼铃一样却比之更响的声音，那是催船客上船的。
茶楼上的人此时差不多都是赶这趟船的，同一趟有九条船，取天地之至数终于九之意，寓意和谐，又与“久”谐音，自是希望好运长久的。
萧寂月看着窗外，喝了一口茶，问道：“要起航了，不知顾公子所乘的是几号船？”
“五号船，三公子呢？”
萧寂月回头放下杯子一笑“巧了，我也是五号，这一路能与顾公子对弈，应当不会太寂寞。”
顾泽辰一笑应了邀约。
众人便都起身下了茶楼，顾弘毅派人在马车上拿了顾泽辰的行礼，此次顾泽辰去京城只带了一个随身的小厮，名叫青松。
赵府的两位公子也从六号船换去了五号船，原本一月前就订好的舱位，本不能改，但有权又有钱的赵家自然改得。
赵家公子各带了一个小厮，行礼并没有多少，显然去了是要入住尚书府的。
顾弘毅走在前面，顾泽辰落后一步拉着妹妹小声嘱咐：“影儿，柳氏毕竟是侯夫人，长我们一辈，一个孝字压死人，你一个人在府内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去急着扳倒她，一切有哥哥在，父亲年纪大了，你要时时去省，一来尽孝道二来也是保护你。”
顾疏影点头应下，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面对哥哥离别的不舍，顾疏影更多的是安心，上一世哥哥并非二十九离家的，因为与父亲赌气，哥哥并没有走预定好的水路，而是走的旱路。
最后落了榜。
而她在知道哥哥是故意落榜之后，更是气哥哥不思进取。如今心态改变一切都会改变，她知道她的哥哥有状元之才，可最终只会是探花郎，因为皇上对顾家难以言说的态度。
顾弘毅又叮嘱了几句，顾泽辰这才挥挥手带着青松上了大船。
萧寂月早在众人道别时就上了船，他孤身一人无亲友送吧，站在船头显得周身笼罩着几分没落。
顾疏影寻找哥哥的身影的时候看到了他，眼神不自觉的停了寻找。在众人都有家人送别的场面里，那一抹清冷孤傲的身影显得那般醒目又那样孤独。
仿佛感觉到有人看他，萧寂月隔着遥远与顾疏影眼神相对，明明看不清楚，可是他们都知道对方执拗的看着彼此未曾移开。
顾疏影是由他周身的没落想起了前世朝露宫里死寂的自己，萧寂月则是因为她停住在他身上那抹略微疼痛的目光让他疑惑不解。
不过刹那又仿佛很久，顾疏影移开目光看向自己的哥哥，挥了挥手，无声的一声“珍重”，却不知道说于谁听。
等了半晌，大船起航了。响亮的水声伴随着一个个离岸的帆船驶向远处，直到彻底看不见了，送别的人才各自打道回府。
顾疏影一上马车，便看到马车里的四方小桌上放着一个细长的盒子，淡蓝色。
顾疏影与素梅素锦对视一眼，二人摇摇头，便觉此事古怪，略一皱眉，不知该作何打算。
素梅掀开帘子向赶车的小厮问道：
“小哥，我们去送公子的时候可有人接近马车？”
赶车的小厮以为出事儿了，声音哆嗦着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没有，小的中间离开过一小会儿，老爷那辆车上的大牛帮小的看着呢，莫不是小姐丢了东西？”
小姐若丢了东西，挨罚不说可能还会被发配去庄子上当苦力。
“小哥别担心，我就是随便问问，小姐并未丢东西。”
素梅缩回身子冲顾疏影摇了摇头，赶车小厮的话顾疏影听见了，比起莫名其妙多了个物件儿，她倒是希望丢个一两件东西。
索性已经放到了她的马车里，她打开也不为过，这么一想，顾疏影伸手去取桌上的锦盒。
素锦抢先一步压住了顾疏影的手，“小姐，奴婢来。”说完，便先打开了淡蓝色锦盒。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湘水别情道珍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