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春风华发

28、第 28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的早。
家人住院了，要停一周，抱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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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萍嘴巴动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我是被卖到这里的。”

　　她连看都没看颜遇一眼，接着说：“拐卖。”

　　颜遇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是被拐卖到这大山来的。

　　她看着惠萍的表情，她说起这些的时候，竟然那么平静，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也不少，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单纯的在描述这件事。

　　颜遇惊讶于她的语气，没有恨意也没有痛苦，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从嘴里说出的那些字眼，带着利刃一般，刺进颜遇的心。

　　惠萍似乎也没打算从颜遇哪里得到安慰或者什么，只是继续说：“我家里穷，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打了几份工，秋收的时候回家帮忙收麦子，收完麦子回城，原来打工的店里又招了人，我就没了去处。”

　　“我是秋天生的，秋收回家，有一天我娘偷偷塞给我一个鸡蛋，说是我的生日，让我背着我爹快点吃了。”

　　“那天我十八岁，我以为，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惠萍眼睛如死灰一般，紧紧盯着那个窗户，看着远处，慢慢说道。

　　“回到店里，老板说他招了人，我不在那几天店里太忙，他就招了人，所以，就没了我的地方。

　　老板说他可以给我介绍一个工作，他朋友店里可能需要人。”

　　惠萍继续说：“我听了很开心，毕竟，找到了下家，我就不怕没饭吃。老板说他的朋友晚上会来接我，让我在店里等。我觉得我不能白等着，还去后厨帮忙干活。”

　　“现在想想，我也真是傻。”

　　惠萍说。

　　颜遇不知道自己要回什么，可是，惠萍似乎压根没有得到颜遇回应的想法，她只想有一个人倾诉，一个陌生人，对她一无所知，对这个大山一无所知的陌生人。

　　惠萍咽了几口口水，她端起刚刚喝过药的水杯，喝了几口水，刚喝的时候还很平静，等她咽下几口时，突然脸红了起来，颜遇就看到她使劲的在挠自己的手臂，颜遇连忙走过去，打开她的袖子，她长衫下面，皮肤上全是一个个密集的红点，瞬间爬满了整条胳膊。

　　颜遇吓的差点坐到地上，看着惠萍一直在挠，她就想去叫外面的那个男子。

　　还没喊出口，就听到惠萍说：“如果不是这水，我或许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颜遇连忙说：“你是不是过敏，你的药在哪里，我去拿。”

　　惠萍摇头：“不用的，过一会儿就好了，没事。”

　　她一边挠着，一边说：“有的时候会痒，有的时候会疼，以前来的一个教授说，我这是心理问题，谁知道呢。”

　　惠萍又道：“我在店里等，等到晚上，就来了一个女人，女人有五十几岁的样子，穿的很好看，一看就是老实人。店老板告诉我，她是来带我走的，我高兴的笑着，拿着行李就跟着她走。路上，她就递给我一瓶水。”

　　“你喝了？水有问题？”颜遇惊呼。

　　惠萍似乎没听到她的问题，继续说：“我喝了，谁会想到水会有问题。呵呵。”

　　她的笑声有点冷，似乎在嘲笑自己。

　　颜遇看着她，又听她说，“喝了那瓶水，我就睡着了。很快，快的没有什么反应，直接就睡了过去。过了很久，等我醒来，我发现自己就在一个车厢里，是全封闭的，黑黑的，我在里面喊，不管我怎么喊，都没人回应，只是偶尔会有人扔进来一个馒头。”

　　“你被车直接运到山里的？”颜遇问。

　　惠萍没理，继续说：“在我吃了第三馒头的时候，车终于打开了。突然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阳光照的我，眼睛都要晃瞎了，那种描写，我在小说上看过很多很多次，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知道吗，要不是家里没钱，我一定会上高中，上大学的，我的成绩很好的，真的。”

　　惠萍突然说。

　　颜遇点头：“嗯，我知道，能听出来。”

　　惠萍又继续说：“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人拉下了车，扔进了这个房子。”

　　“这个？”颜遇吃惊，她不敢相信，经历了这些，她竟然是坐在这个罪恶的起源地在和她讲述。

　　“是，就是这个。”惠萍说，“看，这些报纸，就是那时候糊的。每次我一闹，他们就会糊一层报纸，我一闹，他们就糊一层，直到糊的厚的，连一点阳光都进不来，我才认命了。”

　　“那时候，我还想，算了，他们对我还很好，至少在这个大山里，有的吃有的睡，还不用打工，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原来，我还是太天真。”

　　颜遇听着，皱起眉，她听的懂惠萍的感情，她不认命又能怎样，在这么一个封闭的大山里，任凭她怎么嘶吼，谁能来解救她，谁又会来解救她？

　　惠萍说着，突然手指了指外面，看了一眼颜遇道：“你看，那个四层小楼，看见了吗？”

　　颜遇顺着她手指的放向，不远处，一个白色的四层小楼立在那里，看起来是建了没多久的，还很新。

　　“嗯，看到了。”颜遇点头。

　　惠萍看着那四层小楼，紧紧的皱起眉，下巴不停的抖动着，过了许久，她声音颤抖的说：“就是那个小楼，他们住在那里面，我要杀了她。”

　　颜遇正要问她，可惠萍似乎不准备再继续说下去，她指着的手一直没放下来，抖个不停，她的下巴也在抖，身子也在抖，颜遇看着，吓了一跳，连忙对着院子喊：“你快来。”

　　院子里的男子似乎一直在等这一声喊，听到了之后，立刻跑进来，一下子抱住惠萍：“娘，没事，我在，真的没事。我去拿药。”

　　惠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摇着头说：“不要，我还想说，再吃药，我就要睡了。”

　　男子咬着牙点头，转头又看了颜遇一眼说：“你还想知道什么？我来说，好吗？不要再刺激她了。”

　　惠萍却推了男子一把：“你出去，出去！”

　　男子盯着颜遇，看了许久，不满意的一甩胳膊走出房门。

　　惠萍坐在那里，平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那时候我认命了，真的，而且她对我很好，像亲生女儿一样。”

　　颜遇没有听明白，脱口道：“她是谁？”

　　惠萍又抖了好久才回道：“老不死的！”

　　颜遇不打算再问，她知道，这个“她”应该马上就会出现在故事里。

　　惠萍继续讲：“她对我很好，每天都会交待，让他对我好一些，后来，我就生了一个女孩，也就是我的妞妞。然后，都是她帮我带，让我好好歇着。那时候，我还挺感激她的。”

　　慢慢的，颜遇突然明白了，刚刚惠萍说的奶，还有现在的“她”，应该是同一个人，也就是惠萍的婆婆。

　　“我妞妞一岁多的时候，我又怀孕了，然后生了远方。”

　　颜遇突然明白，原来站在院子里的那个男子，叫做远方。

　　“远方也是一样的，不让我带。说让我好好歇着，那时候，那个男人很少回家，整天在外面，每次回来，就会带一些钱回来，当然，那些钱都给了老不死的。”

　　颜遇点头，她明白惠萍对这一家人是什么感情，是恨，恨到她连名字都不愿意提，除了她自己的儿子远方，和女儿妞妞外，她对远方的爸爸、远方的奶奶都用那个男人和老不死的称呼。

　　“老不死的就带着两个孩子，妞妞和远方。后来我才发现，她根本不让我见孩子，更别说让孩子和我亲近，那时候我就明白，她所谓的感情，所谓的对我好，其实都只是想让我多生孩子。”

　　惠萍说着，使劲咽了下唾沫，然后她继续说：“有一天，那个男人回来了，他把远方塞给我，说妞妞生病了，他和老不死的要带妞妞去镇上看病去。”

　　“那天，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远方在一起，知道妞妞病了，也没有太伤心，毕竟，去镇上瞧了，一定会瞧好的。”

　　“我带着远方在家，那天，真的，是我到了这个大山，最快乐的时候。”

　　惠萍说着突然看向颜遇，这是第一次，她愿意直接和她交谈：“你知道吗，那天，也是我这一生最痛苦的一天。”

　　颜遇不敢看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有太多的恨，那个恨，似乎要穿透一层层被报纸糊着的玻璃窗，飞到对面那个四层小楼里，冲进去，把里面的人撕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