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春风华发

22、第 22 章

　　颜遇站在结界往下看，满头白发的老妇许完愿，便重新坐到床上。她看起来很憔悴，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坐在床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同房的其他病友都已经睡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外面，过了好久，直到一个护士推门进去，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她才掀开被子，躺在床上。

　　颜遇注意到她的双手，一直在发抖，掀起被角的时候，手也依然在抖个不停。

　　颜遇看着老妇，又回头看了一眼无极宫，毅然往前跨了一步，走向人间。

　　天微亮，颜遇就来到老妇人住的病房前。

　　颜遇一声护工打扮，白色的护工服穿在身上，正要推门进去，看见一个护士从面前走过，颜遇记得她就是昨晚和老妇人说话的那个护士，颜遇一把抓住护士，脸上带着笑。

　　“我是那位老太的护工，怎么她家人还没来？”

　　护士停住脚步：“你就是社区安排的护工？”

　　颜遇连忙点头。

　　“哎，她啊，哎 ，她老伴在家呢，你知道的，老年痴呆，不敢让他来医院。她儿子还……”

　　护士眉头皱着，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领导模样的叫了一声：“快点，要扎针了！”

　　护士听人叫她，立刻走了。

　　颜遇不便再挽留，只能推门进去。

　　走到老妇人床前，床头挂着她的床头卡，颜遇靠近时，老妇正背对着她，侧着身躺着。

　　颜遇伸手拿起床头卡，上面写着老人的简单资料和临床路径。

　　第一栏就写着老人的姓名：季玉兰。

　　年龄：74。

　　然后就是老人的病症，病症这一栏里，主治医生只写了两个字：晚期。

　　颜遇看着瘦弱的老人，她背对着颜遇，肩头还一耸一耸的。

　　放下床头卡，颜遇走到老人的面前，她并没有睡，只是侧着身躺着，眼睛无比浑浊，看到颜遇，却像没有看到一样。

　　颜遇走到季玉兰面前，轻轻叫了一声：“婆婆。”

　　季玉兰听到颜遇在叫她，眼睛转了转，不再往外看，看了颜遇一眼，嘴巴动了动：“哦。”

　　“婆婆，我是你的护工。从今天开始，我来照顾你，好吗？你叫我小颜就可以。”

　　季玉兰听了，侧了侧耳朵，似乎因为颜遇说话太快，没有听清，便啊了一声。

　　颜遇走到季玉兰面前，拉起一旁的凳子坐下，一字一句的说：“婆婆，我是小颜，是你的护工。”

　　季玉兰似乎听清了，立刻摆摆手，摇着头说：“不要，不要。”

　　颜遇懂得季玉兰的担心，她伸出手握住她正摆着的手：“婆婆，我是社区派来的，不收钱的，是免费的。”

　　颜遇说话时，声音特意加重了一些，好让季玉兰听清。

　　季玉兰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向颜遇，不敢相信的看着颜遇。

　　颜遇立刻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您看，不骗你的，我这里有标志。”

　　季玉兰眼睛往下看，看到颜遇手指的地方，洁白的护工服上印着独有的logo，上面还印着四个字：爱心护工。

　　季玉兰看了，轻轻点头，她知道这个，听同病房的病友说起过好多次了，也在医院见过穿这种衣服的人，她们都是好心人，不收钱的，免费照顾老年病人。

　　季玉兰点了点头，嘴巴动了动，却没说话，眼睛又看向远处。

　　同病房的一个病友也醒了，是个50几岁的大婶，她看着颜遇说：“小姑娘，你好人有好报啊。”
　　颜遇对着那位大婶笑了笑，又低头看向季玉兰。

　　她要好好和季玉兰处好关系，这样，才能季玉兰才有可能告诉她她的心愿，她才能去帮她实现。

　　季玉兰此时正躺在床上，她眼睛依然往窗外看着。老人很瘦，瘦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肉，几乎是皮包着骨头，这样，脸上的皱纹就显的更多更深。她一头白发，散着，还没有梳。只是侧身躺着，一动不动。

　　颜遇看见她嘴巴干的都已经起了一层层的白皮，立刻转身，在桌子上找杯子。

　　病床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搪瓷杯，白色的，颜遇拿到手里，里面有小半杯水，颜遇把手背搭在杯子旁试了试，水已经凉透了。

　　拿起杯子，颜遇就到处找水壶，四周看了几眼，隔壁床的大婶知道她在找水壶，连忙说：“她没有暖水壶的，你来，我这里有水。”

　　说完，大婶指了指她柜子上的水壶。

　　颜遇立刻道谢，把杯子里的水倒掉，接了一杯水，又对大婶说：“谢谢大婶，一会儿我去打水。”

　　“谢什么，一个病房住着，都互相照顾。”大婶说完，叹了口气，又小声对颜遇嘱咐：“你别让她喝太多，她胃不好，喝多了，又该难受了。”

　　颜遇听了，点点头，眼睛看到季玉兰的床头卡，上面晚期这两个字，直接扎进颜遇的心。

　　端着搪瓷杯，颜遇绕过去，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看到季玉兰已经闭上了眼睛。

　　想叫她喝水，又想到她可能一夜未眠，又没开口。

　　颜遇百无聊赖的站着看了一会儿季玉兰，正想去问医生她的病况，就见隔壁床大婶向她挥手，让她过去。

　　颜遇怕吵醒季玉兰，轻手轻脚走过去，那大婶半坐在病床上，往一边挪了挪，正好空出一个位置，让颜遇坐下。

　　颜遇坐在床边，看着那大婶。

　　大婶小声问颜遇：“是不是睡着了？”

　　颜遇点头，“好像是。”

　　“嗯嗯，别叫她，让她睡吧。她晚上都是熬一夜，天亮了才肯睡。”

　　颜遇一听，便知道面前的大婶知道很多，就坐住了，和她聊起来。

　　大婶指指季玉兰：“这老太，可怜啊，她晚上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怎么回事？”颜遇问。

　　“她怕她老头一个人在家乱跑，担心他，说怕晚上这一睡，就再也醒不了了，白天，病房里乱糟糟的，她睡不死，就不会真的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

　　大婶一边说一边摇头。

　　“婆婆是晚期？”颜遇问。

　　大婶点头，“嗯，胃癌。”

　　话说完，颜遇心里叹了一口气，她那么瘦，睡觉的时候，总是侧着身，弓着腰，蜷缩起来，一看就是胃那里不舒服。原来还真是。

　　“年龄太大了，不能手术，发现到现在都一年了，这次也是，疼的晕过去才送医院的。哎，人啊。”

　　大婶说完，长叹一声。

　　颜遇也看过去，季玉兰似乎睡熟了，呼吸声平稳的响起，只是整个人还保持着颜遇见她的姿势，蜷缩着。

　　“咱们平常人一个胃疼就受不了，别说胃癌了。想象不到会有多疼。”大婶摇着头说，“可是，我都没听见她疼的叫过，隔壁病房一个年轻些的，也是胃癌，总是疼的哭，那叫一个惨啊。”

　　颜遇听她说话，眼睛依旧没离开过季玉兰。

　　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道：“婆婆没有其他家人吗？”

　　“怎么没有。”大婶看着颜遇说：“她有个儿子。”

　　“那怎么没见他来？”颜遇问道。

　　大婶还没来得及说，颜遇就看见季玉兰肩头剧烈的抖动起来，然后就是强烈的咳嗽。

　　颜遇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往季玉兰那边跑。

　　“婆婆！”

　　颜遇跑到季玉兰面前，才发现，季玉兰捂着嘴巴在剧烈的咳嗽，顺着指间的缝隙，流出来的，是暗红发乌的血。

　　颜遇连忙抽了手边的纸巾去捂住季玉兰的手，手碰到她的手时，颜遇吓了一跳，季玉兰在发高烧！

　　隔壁床的大婶也立刻按了呼叫台，护士立刻跑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护士进来后，看见颜遇一手的血，大惊失色道：“吐血了？”

　　颜遇顾不得和她说话，便喊：“快叫医生。”

　　医生这时也推门跑进来，颜遇对着医生喊：“她发烧了，高烧，全身烫的厉害。”

　　医生和护士立刻去检查，颜遇只能躲到一边，让出位置。

　　顾不上手上的血，颜遇看着季玉兰，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瘫在床上，没有一点精神，浑浊的眼睛看着医生，嘴巴在动，无声的在说：“我要回家。”

　　医生检查了一边，走到颜遇面前，摇摇头，对颜遇说：“快不行了。”

　　颜遇大惊，看着季玉兰，不知道要说什么，脑子里只有昨晚她对着月亮许的愿，和她刚刚说的话。

　　颜遇立刻说：“医生，我可以带她回家吗？”

　　医生摇头，转头又看了一眼季玉兰：“不行，她儿子还没回来，没有监护人的同意，你不能带她回去。”

　　“可是……”

　　颜遇正要反驳，就见季玉兰正睁着眼睛看她。

　　颜遇立刻走过去，握住季玉兰的手，轻声道，“婆婆。”

---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朴然icy”,灌溉营养液。
感谢我的小天使，从上本到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