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夏]梦里寻他千百度》云声雁断

3、第三章

　　希望，它是唯一比恐惧更强烈的事。——《饥饿游戏》

　　我渐渐冷静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对着福尔摩斯低声道谢。
　　“如果你无法保持理智，那会扰乱我的思考。”听见我的感谢，侦探先生这样回答。
　　“我会努力不拖您的后腿的，先生。”我举起右拳放在左胸口的位置，郑重地对他说。
　　也许这样显得很蠢，因为我注意到福尔摩斯的表情出现了一点微妙的波动。
　　然而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感谢你的自知之明，小姐。”福尔摩斯：“不过别再做那种幼稚的动作了。”
　　“——那会让你看起来只有十岁。”
　　“虽然实质上也许你和三岁的人类幼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嘿，先生，如果有嘴炮侠这种东西，你一定可以拯救世界:）

　　在我跟着福尔摩斯沿着街道来回走了几遍之后——虽然这条街道好像真的没有尽头，但是侦探先生总能适时地在某个地方停下来，然后回头——大侦探似乎终于找到了关键所在，他在一间公寓面前停住了脚步，看来距离我们离开这个诡异地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真是可喜可贺。

　　那是一栋在我看来和其他房子相差无几的房子。
　　相似的白色栅栏，相似的小花园，相似的三层复式建筑带有顶层的开放式露台和小阁楼。说不准还会有个小型的泳池？
　　我也许说过了，这里所有的房子——注意是所有的——都没有生物活动的动静，哪怕是一声狗叫，一点灯光，一些细杂琐碎的声响……
　　都没有。
　　像是精致绝妙的仿真作品，却没有丝毫生气，像是搭建了一半的玩具屋，初初构建好一个框架，却忘了把玩具放进去。
　　又或许，其实玩具已经放进去了。

　　花园外的栅栏门轻轻一推就打开了，就好像上面挂着的铜锁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
　　我看了看福尔摩斯，联想到他之前撬不开门的事情，不得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试探了每一栋房子才发现了这一栋的“不同寻常”。
　　“愚蠢的想法。”有着微卷发丝的男人率先走了进去，“别用你的思维方式来套路我。”
　　这个中英翻译功能还挺会与时俱进的。

　　我跟在他后面走进去，回头看了看栅栏门，有些好奇。
　　“那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观察，与思考。Miss，你的脑子不是摆设。”

　　在我们走上花园小道的时候，花园里的灯光忽然亮开，照亮了园子里缤纷鲜艳的花朵，这些娇艳柔嫩的植物繁盛茂密，几乎占据了花园的每一个角落，却并不显得杂乱。
　　美丽的花团锦簇，但是不合时宜。
　　——要知道，现在还在下雪啊。

　　我们沿着花园小道走到房子的门口，我试探性地推了推门，没有推动，门是锁着的，而且它显然并不像花园外的栅栏门一样那么容易打开。
　　我抱着侥幸蹲下去想看看门毯下面有没有备用的钥匙。

　　“为什么你要去尝试一些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福尔摩斯一眼就看穿了我想做什么，他用夸张的句式配合着平淡的语调面无表情地叙述道：“天啊，钥匙怎么会藏在门毯底下？谁都知道把东西藏在这里是最愚蠢不过的做法。”
　　“显然——回到花园去，Olivia，钥匙在进门左手边的龙沙宝石下面。”

　　龙沙宝石？真是一个华丽的名字。我蹲在地上仰头看他：“抱歉先生，原谅我的无知。不过——龙沙宝石……长什么样？”
　　其实我更想采用的说法是，龙沙宝石是什么玩意儿？
　　福尔摩斯用一种看神奇动物——我对此毫不怀疑——的眼神看了我两秒，缓缓开口：“说真的，Olivia，你再一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您还有很长的时间来继续刷新这一点。”
　　“我想我对注定会被放进回收站里的信息没有丝毫的兴趣。”
　　“那您得勤于清空回收站了先生。”
　　感谢福尔摩斯，我现在都敢跟他互怼了，真好。

　　“你的右手边，Olivia，那就是龙沙宝石。”
　　“说真的，Mr.Holmes，你再一次刷新了我对懒的认知。”我一边弯下腰去看那株龙沙宝石，一边对他说。
　　“智慧与精力应当用在更需要它的地方。”头顶的声音不假思索地回复道，“以及，Sherlock，please.”

　　我忍住了张口回怼他的冲动，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眼前的花朵上。
　　娇艳层叠的粉色花瓣上零星的点缀着白色的细雪，在灯光下有种朦胧的美感，她们在绿叶的簇拥下低垂着头，带着柔弱的娇羞。不知是雪的衬托还是本色如此，颜色渐变的花瓣浅浅淡淡，并不浓烈，看起来十分清新可人。
　　真漂亮。
　　我起身走向栅栏门的方向。

　　当我拿着从泥里扒出来的钥匙回来的时候，夏洛克的手里多了一张纸。
　　他正盯着它瞧，上面似乎写了什么东西。
　　“哪儿来的？”我把钥匙插进门上的锁孔里，随口问道。
　　夏洛克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门毯底下。”

　　我问道：“上面是什么？”
　　夏洛克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纸张递给我。

　　纸上的笔迹一板一眼，一笔一划横平竖直，像是刚会写字的小孩子的练笔，上面是一首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像是童谣的东西：
　　坐在房间里玩个游戏吧
　　不要退缩你无法逃避
　　风筝不会吃东西
　　母鸡在不知道年龄的鸟笼里
　　我知道你在寻找什么
　　是折柳笛声里的秘密
　　你还想知道安瑟躲在了哪里
　　在他的浴盆里找不到谜底
　　答案要和我一起学习才能告诉你
　　跳啊 跳啊 不知疲倦
　　跳啊 跳啊 花坛是终点

　　皮球失去了一道花纹
　　你得运送他吃掉维生素E
　　钥匙在舞蹈者的眼里
　　它和音乐声在世界上最小的房间里
　　仿佛回到了原点
　　不要害怕你无法逃避
　　跳啊 跳啊 一起玩吧
　　跳啊 跳啊 影子不见啦

　　童谣的结尾处画着一个生动活泼的鬼脸，像是一封邀请函的署名，又更像是一个幼稚的恶作剧。
　　这首童谣里虽然没有什么血腥黑暗的字眼，却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你看出什么了吗？”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去问夏洛克。
　　“每个人都有其尚未涉足的领域。”福尔摩斯先生避重就轻地说。
　　“比如说？”我挑了挑眉。
　　“比如说，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文字。”
　　所以在他眼里这只是铺满了神秘文字的一张纸而已喽？
　　亏你盯着它看了半天，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结论呢！

　　“看起来你认得这种文字，你可以念给我听。”夏洛克虚点着纸张。
　　……这听起来很羞耻。

　　最终在夏洛克的注视下我还是抛弃了羞耻心把这首童谣读了一遍。

　　当我把视线从纸上挪开看向夏洛克的时候，他仍然微微皱着眉。
　　没听懂？
　　我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再读一遍的时候，夏洛克适时阻止了我：“我听到的是一种未知的语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并非中文。”
　　EXM？所以这张纸其实是用来考验我的智商的吗？？？
　　想想刚才那个以为有了夏洛克对于解谜这种东西就可以放飞自我无所畏惧的自己——呵，太天真了。

　　“你可以试试从英语的角度来理解它。”
　　在确认无论我是用中文还是英文来念这首童谣，他所听到的都是一种神秘的语言之后，夏洛克给出了一个建议。
　　“也许某个力量阻止我听见的原因就在这里。”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不用急。”夏洛克转动着锁孔里的钥匙，拧了一下把手，瞥了一眼白纸，慢条斯理地说：“解不出来应该也没关系。”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毕竟只有你能看懂的设定决定了它的智商阈值不会太高。”
　　我就知道还有后半句，呵。

　　“吱呀——”
　　门板转动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入目是一片黑暗。
　　下一秒夏洛克就迅速地摸到了灯光开关，眼前瞬间敞亮起来，他在房子里扫视了一圈，接着侧身示意我进去。
　　进门便是客厅，右侧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厨房，厨房左右各有一扇紧闭的门，厨房外有一张大餐桌，八张椅子绕着桌子围成了一圈。客厅左侧则略显空旷，柔软的组合沙发旁边有一个小型的室内景观水池，像是被曲环的楼梯圈在怀里一样，沙发对侧挂着一面液晶电视，电视旁边是两扇关上的门。

　　锁着的房门都打不开，应该需要找到对应的钥匙才行，水池旁边的楼梯外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也许要把一楼的门全都打开才能去往二楼。我站在沙发前，扭头看了看餐桌边的夏洛克——
　　他像是正在观察桌上的灰尘——明明桌上什么也没有。
　　我默默地回过了头，这么大的地方，总不可能每一处都要去仔细查看吧？别说这个房子还有三层。
　　手里的那张纸忽然多了几分存在感。
　　总觉得还是要靠它找到突破点。

　　毕竟是我潜意识里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