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过河拆桥》常侃不辍

7、7.”我觉得这波稳了。“

　　曹偃闻言一愣，地上三人棍突然激烈的颤动起来，将他吓了一跳。领头那个原本浓妆艳抹的女子如今长发在血泊里滚成了污褐色，脸孔更不必说，早已经狼狈出了种境界，看着触目惊心。她却浑不在意，不要命似的用残肢撑起上身，欢快地咯咯直笑，妖媚的红眸子一动不动盯着卡洛伊。

　　“就是您呀，就是您呀——”她娇笑道，“唐纳德氏族唯一的‘传人’！啊哟，看的我真是眼红极了呢……”

　　吸血鬼银铃儿似的笑配上这副骇人的模样，实在是极其诡异。再者，这血族的语气极其古怪，话语里的讽刺已经明晃晃的往外扎了，任谁听着都很不舒服。卡洛伊眉头紧皱，抬起左脚，像是要直接踩下去的样子——曹偃当然不能见她一脚跺死一条送上来的线索，连忙抬手制止了卡洛伊，摇摇头，冲着她眨了眨眼。

　　像是叫卡洛伊“稍安勿躁”的样子。

　　卡洛伊十分不能理解，也不想给吸血鬼蹬鼻子上脸的机会：“这种十八线开外废物杂鱼的话有什么好听的？我看她疯的不浅，听她的话浪费时间，你不去找你的同伴了？”

　　“……你没把她嘴缝上是你的失误，”曹偃劝道，“十八线开外没准也知道不少八卦消息，听听又没损失，多了解一点是一点——他们好歹是故意来这里搞事的，而且连膈应你……我们的表情都做得出来，不像是疯子，可能真的知道点什么？”啊，真倒霉，看你一副连自己打哪来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在心里默念，没想补充上去。

　　曹偃现在还在任务里接受着一头雾水的折磨，此刻能有可遇不可求的故事情节送上门，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而卡洛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嘴角轻抽，低骂一句浪费时间，想想急的又不应该是她，到底还是被说服了。

　　那仿佛回光返照的吸血鬼见状更是得意，不知何处来的蓬勃自信将她添饰的光彩照人——虽说是躺在地上，欣赏难度高了点。她朝着曹偃抛了好几个媚眼，见对方假装高度不一致接收不到，才施施然的看向卡洛伊，双唇一抿，挤出了声嗤笑。仿佛是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用半截小臂撩开粘结在一起的头发，刻意在脸上摆一股酸涩的嘴脸：“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漏网之鱼的。”

　　“漏网之鱼。”卡洛伊面色赫然一沉，手里剔骨刀“锵”地一声，从砖墙里拔了出来，抖落一串灰红的墙灰。那沾满血污的刀片在墙上蹭了过去，擦出一条刺眼的白光。她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重复道：“漏网之鱼？”

　　炽热的温度一路流窜到卡洛伊的肺里，将呼吸打的纷乱，名为愤怒的情绪捏紧了她的喉管，促使她昂首，从眼角的余光里漏出一点高傲的睥睨，去看本不应该有机会说话的废物。

　　从她记事起那些莫名其妙的冷落，探寻的眼神，离开教堂后无名的追踪，乃至今日的冷嘲热讽都狠狠的摧残着她的神经——被一个渺小的七代血族讽刺了的认知是一把火，赫然点爆了那一大缸蓄谋已久的油。

　　如果可以，卡洛伊现在就想把那张开开合合的嘴巴撕下来剁烂。这个暴力念头一起就和跗骨之俎一般紧紧粘连着她的想法不放，曹偃忽然觉得不对，望了过去，竟也被她眼里赤红的怒意吓了一跳。

　　吸血鬼却是对卡洛伊的愤怒并不买账，她好像咬定了对方不会在现在动她，像只“出血泊而不染”的孔雀似的，颇为骄矜地笑了起来。“哈，你看起来倒像是那三代私下里收的人，看你的发色，真是得天独厚的好条件啊——据说那个姓唐纳德的三代特别的中意红发呢。”她的咬字着重于得天独厚之上，眼神里满是轻蔑，“能逃过罗兰德·莱克斯的手，你也是了不起的很。可惜可惜……唐纳德现在罩不了你了。”

　　她嫣然一笑，明媚动人的眨了眨眼，沾满血块的睫毛沉沉垂下去。

　　“虽然我们这些小小七代入不了您的眼，可是呢，艾瑞克大人可是专门来堵你的……哈哈，你那只有一人的氏族，可比我还要可怜啊。”

　　她格外的热衷于在某些关键词上加上重音，嘴唇微启，将“氏族”二字清晰地推了出去。

　　卡洛伊神色阴郁，曹偃见状也知道她现在脑子里只有把这吸血鬼剁了，只能皱起眉头，低声问道：“你是哪一个氏族的？”

　　“……”那女人唇角笑弧淡了下去，像支撑一座高塔不倒的钢架正在随着锈蚀而失去力量。一直支撑着她容光焕发的某一种光彩在刹那间黯淡了，连和卡洛伊针锋相对的那一股嘲讽的力量也随之消逝……

　　随后，她竟噗一声笑了。起先是低低的窃笑，然后笑声渐高，浪潮般的逐步推进，连卡洛伊已经极其差劲的脸色都完全无法挡住那股极其尖锐的，讥讽的狂笑，像一个绝望的疯狂的赌客将所有筹码尽压在大的那一面——然后骰出了三个一。

　　她狂笑着，连血咳进了喉管也无法制止这近乎癫狂的燃烧。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哪个氏族的？提亚、提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给我记好了，给我下地狱吧、唐纳德家的小——”

　　“鬼”字还未出声，卡洛伊已然一刀剁穿了她的喉管，喷涌的血沫封堵了吸血鬼剩下的所有话语，只有细碎的红沫从伤口处滴流出去，宛如旱季的溪流，很快就干涸了。

　　在绝对压制面前，没有辉煌的燃烧，只有烧不彻底的一缕青烟——也很快散没在空气里了。

　　卡洛伊狠狠的踹开那具已经很难再自行修复完毕，可以说是死亡了的躯体，转过头，眉目间的阴鸷浓到令曹偃惊住的程度。她问：“你知道氏族是什么意思？”

　　曹偃把刚才的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隐约摸到一点关于家族仇恨的边缘。他连着被卡洛伊狠瞪了几眼，才无奈说：“听起来像家族？我不知道——说实话，我先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你们这样的……存在。”

　　“……我知道血族有十三氏族。”卡洛伊隐隐松了一口气，阴沉的面色终于好了起来，她抬起头，凝视着空中某一颗不知名的星星，“每一个氏族由对应的三代血族的姓氏起名……三代制造四代，四代制造五代，就这样一代一代的扩散这一氏族的势力。”

　　“呃……为什么只有十三个？凑一个不吉利的数字吗？”曹偃啧了两声。

　　卡洛伊忽然看向他，说：“我不知道。”

　　“……啊？”曹偃惊惧莫名，几乎以为卡洛伊在和他开玩笑，然而对方眼中愤怒已经消散了，只是相当诚实的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三代血族的后裔……我在一个教堂里被抚养长大，从来就没有被初拥过。”她微微顿了一顿，十分不引人注目的叹了口气，“…而且，我的父亲叫罗兰德·莱克斯。我的确姓唐纳德，但血族是不可以和人类生育的，绝对不可能。况且——”

　　卡洛伊欲言又止，她扫了眼曹偃，看出对方眼里渴求知识的光芒后反倒打算到此为止。“我和你合作关系仅限今晚，你想从我这捞到什么，就给我相应的报酬。”她顿了一顿，“对了，你的任务是什么，还没说吧？”

　　曹偃：“……”

　　他真不知道卡洛伊的记性居然这么好，被一个吸血鬼搅合了一下还能记起来刚才的话题。

　　不过他本来就没有隐藏的意思，对方问了是刚好，他也能顺理成章的带着卡洛伊进行计划——主线是绝不能被忘记的，他需要完成任务才能回到渡轮，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咳嗽了一声，说：“保护……嗯，保护三代血族的后裔离开这个地方。”

　　卡洛伊骤然沉默。

　　她一动不动在原地呆了半晌，中途连眼睛都未眨过，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随后卡洛伊微微点头，状似理解。在曹偃轻松的叹息中，困惑而不失嘲笑的反问道：“你，保护我？”

　　曹偃：“……”他确实没什么底气保护卡洛伊，但出于面子问题，他死都不肯承认，坚持负隅顽抗：“不是我，是我们，我还有队友的。”

　　“哦。”卡洛伊继续理解般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的掂量着剔骨刀，“你说的队友是那个拿着手机在巷尾缩着，见了我和见鬼似的小妹妹吗？”

　　“不止——”曹偃刚想跳起来为佐哈尔他们正名，口袋里的手机就好死不死的响了起来。默认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曹偃即将脱口而出的争辩，他微微皱眉，伸手拿出，看见屏幕上闪烁着姜言梓的名字。

　　他在卡洛伊面前接通了电话，听了一会儿，神情渐渐沉重起来。卡洛伊只见他面部肌肉紧绷着，似乎用了极大毅力才不露出更加糟糕的表情。

　　三十秒后，曹偃挂断电话，看向卡洛伊。他表情严肃之至，方才轻松之色一扫而尽，被阴沉所代替，仿佛包裹着雷电的乌云。

　　“我的队友出事了，我们必须现在就过去。”

　　“……我们？”

　　“对。”曹偃冷冷道，“因为他们是被一个三代压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