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过河拆桥》常侃不辍

2、2.“任务”主要用于折腾住户

　　昏暗长廊里，忽然有廊灯未卜先知的亮了起来。

　　紧接着佐哈尔推门而出，急匆匆拉起还没穿进去的半截深灰色针织外套，把手从袖管里伸进去抖直。末了，便开始检查身上有没有落下的东西。任务当头，急虽很急，但佐哈尔也不想因为少带了一件道具而提早回到船上。

　　佐哈尔边走边点道具，行走步速便慢了下来。五指拂过腕上的黑色运动手环，竟在他面前投影出了一副很有网游风格的“背包界面”。佐哈尔十分娴熟的扫过只占了三格的道具，满意的把界面关了。

　　拥有四件兑换物，他也不算是穷人——连医疗包用的都是最先进的纳米医疗包，比绷带止血药什么的落伍产品要管用多了。

　　他留意到自己鼓鼓囊囊的外套底下，一只雪貂的脑袋悄悄探了出来，黑豆儿般的眼珠子瞅了瞅还没来得及注意它的佐哈尔，两爪一扒，顺着外套边要往上窜。

　　这样一窜，佐哈尔便发现了身上还有一个多余道具。

　　“喂，我不能带你出去……祖宗，这么晚了！这次很危险！很危险——喂！”

　　佐哈尔见了它就一阵头疼，感觉要从太阳穴一直疼到脑仁里——雪貂是佐哈尔以前的宠物，本以为“进入渡轮的时候”就要和它分离，但没想到它还跟了进来。

　　跟进来也好，但还天天要跟着他出去做任务，就太说不过去了点！佐哈尔心有怒意，他抬手去按这毛茸茸的祖宗，心里不由自主的从“混蛋”骂到了“孽畜”。雪貂却仗着皮毛光滑，尾巴一甩，绕开他手，还顺势从他肩膀上跳了上去，光明正大盘成了一条雷打会动的毛围脖。

　　一人一雪貂缠斗一路，弄的两败俱伤。雪貂油光水滑的，成天跟着主人出去往各种地方钻，没瘦下来一点，精神反倒还愈发好，战斗力也跟着高了不少。佐哈尔感觉实在是镇不住它，只能颇为屈辱的签下丧权辱国条约，任它高高在上的盘踞在他颈窝里捂汗。

　　原本讲好的共同治理区域，如今被祖宗一家独大，佐哈尔翻个白眼，没话好说。急着出行的节奏被打乱，他便十分悠闲的放慢步子，往楼梯走去。其实最近的任务并不允许他拿出闲庭信步的气质来晃荡，但无奈佐哈尔实在不喜欢战前弄的人心惶惶，再者脖子上还环着这么一条暖呼呼的活体围脖，把仅剩的一点紧张也打散去了。

　　然而当佐哈尔跨上阶梯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喊住他：“等等，佐哈尔！”

　　紧跟一下关门声，跟着门扉合拢的还有清脆散乱的铃铛响。佐哈尔头也不回，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继续往前走：“还有十分钟就必须要到了。”

　　“我知道呀！但你等都不等我一下，太过分了吧！”女孩一步三阶的追上佐哈尔，“我是起晚了呀！”此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任务开始前半小时的心脏闷疼和手腕刺痛都没有唤醒熟睡的女孩，直到疼痛便本加利，她才骤然惊醒——手腕上盘绕的赤红咬尾蛇纹路，还慢悠悠的游荡着。

　　那是渡轮的呼唤。

　　少女总算追平速度，气吁吁的甩手拍了下佐哈尔的背。她手腕上坠着串金属铃铛，轻轻晃动就带起一串叮呤当啷的脆响，引起原来好生盘着的雪貂的注意，噌地一下往它细长的身躯里灌进了无穷活力。

　　佐哈尔不堪重负的去挪雪貂不断划拉的小腿，姑娘看的有趣，故意伸手逗它，手指几度划过佐哈尔束在脑后的高马尾。

　　无论是听不懂人话的孽畜还是同一层的邻居都给佐哈尔带来了无穷烦恼，他瞟一眼女孩盖在铃铛手链下的咬尾蛇纹路，确认这厮不是半夜出来给他找茬而是真的来参加任务的。兴许是佐哈尔不胜其烦的样子太明显，那女孩终于见机收手，眼看顶舱就在眼前，索性收手背在身后，快步跑了上去：“啊，我说啊，今天的任务很奇怪呢！”

　　“是啊，谢谢你终于开始说正事了姜同学。”佐哈尔迈上顶舱，“我打算兑两颗银弹备用，你……噢，嗨，一青鸫。”

　　佐哈尔聊到一半忽然转移话题的行为很显然的引起了姜言梓的不满。她短暂皱眉，但听见佐哈尔在和谁打招呼时，眉头便忽然舒展开来：“一青！你也要参与这次任务？”

　　……他们所呼唤的人站在顶舱外的甲板上，披了件款式简单的藏青羊绒大衣，一动不动的立于群星之下。在一青鸫身后，暗色铺陈天穹与大地，穹顶星河散漫，晕染出绚丽光晕。而船下，也是一望无际的遥遥星空，甚至看不到地面与星球。此处不是简单的太空。在这艘渡轮中参与过三次以上任务的住户，都知道渡轮所在的地点……

　　是个机密。

　　答案就像笑话一样，说了等于没说。然而，目前渡轮住户获得的信息也只能得出这一条看似毫无意义的结论。自第一位渡轮成员进入到现在，渡轮已经有了几十次任务的历史，被选中多的参加了十余场，是真正的元老级人物。他们快速的从适应期脱出之后，就开始对脚下这艘奇妙的渡船起了兴趣——他们用各种方式研究，打探，在任务之中旁敲侧击的询问“地球上的存在”们是否对“渡轮”有所了解。

　　结果，他们一无所获。或许是目前档次还不够高，还没有深入到秘密级别更高的层次，亦或渡轮保密措施的确就那么好，差遣着他们这帮人做些莫名其妙的任务——大多是平息怨灵的愤恨一类，总结出规律了就容易上手，除了控制自己在恐怖氛围内不要吓软腿以外，也没什么过多的技术含量。

　　这是“老人”们的想法。佐哈尔穿过自动分开的玻璃门，来到甲板之上。等待任务开始前，大多人都喜欢在这儿吹风，久而久之，便带起了股风气。

　　从陈设和布局来看，说是渡轮，其实这艘船完全就是一艘豪华游轮。顶舱以及甲板是所有人的共同区域，顶舱内什么休闲娱乐室都有，甚至还有室内靶场和格斗室。每一名住户所分到的房间则在顶舱之下，分为两层，一层总共二十个房间，满打满算一船也只能住四十个人。

　　特殊之处则在于，渡轮之中，水、食物、物品，应有尽有。住户的房间，可以按照他们自己的爱好和想法改变，想要怎样的装潢和陈设都无所谓，至于房间大小更是随心所欲。客房的那扇门更像是一道传送门，通向一个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异空间。

　　其他更加深入的东西，就探究不出了。

　　但是如果想要具体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不是没有机会。实际上，渡轮上的住户们都知道，只要有在渡轮之中流通的货币，没有什么东西是这艘船提供不了的，包括渡轮的历史、资料，没准连船长怎么当都能告诉你——前提是，得有“流通货币”。

　　渡轮上的流通货币名叫“积分”，网游的通俗叫法，老土但不会出错。积分可以换取一些道具，无论是现实中存在的还是只属于幻想当中的，想象出了具体设定并支付对应积分便可以获得。只有积分所兑换的道具能够带入任务——这便是佐哈尔打算用积分换银弹，而不是拿着渡轮里变出的银弹去参加任务的原因。

　　和“有钱你就能变强”的套路一样，积分还可以提升住户个人素质，为住户附加各种各样的异能，甚至还可以改变住户的种族，对提升生存率有着极其巨大的作用。如此重要的东西，获得方法却算得上简单粗暴：参与不定时发布的渡轮任务并存活，即可获得数量不定的积分点。

　　是的，“并存活”。

　　他们所迎接的任务，简直是恐怖片成真，如何奇怪阴森的地方都能成为任务地点。更过分的是，就算知道前面这栋屋子里有鬼，住户们还是不得不在鬼门关闯一遭。

　　只要胆小，亦或是有所拖沓，或者想要逃离任务地点，他们脚下的影子便会骤然拥有生命，握起造反的权柄来一场完美革命，将他们自己一把掐死。佐哈尔和姜言梓，都亲眼见到过被诡异现实折磨到精神崩溃的那些同僚，拔腿逃跑的下一秒便身首分离的惨状。

　　一青鸫似乎没有睡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见到佐哈尔和姜言梓朝他走来，点了点头。冷色星光之下他的气色极其苍白，瘦削身形裹在一件素色大衣中，显得异常单薄。佐哈尔不由有点担心他的身体，但他知道面前这个日本人并非好捏的善茬。

　　一青不是元老，但面对恐怖诡异的任务时却往往比某些元老还要镇静——的多。他对于渡轮的一切都出奇的淡漠从容，仿佛自己不过是一个观众罢了。

　　他素质极强，但一青鸫刚刚进入渡轮时，佐哈尔相当不看好这个新人——直到一青鸫从任务中回来之前，他都一直认为这个瘦弱的日本男子会死的很惨。

　　但没有。姜言梓参与了一青鸫所参加的第一场副本。回来之后，她当即和疯了似的第一时间冲进了佐哈尔的门，顶着一身还没洗的污血和泥浆大呼卧槽：“那个新来的日本人，叫一青鸫的，他用新人积分直接换了肾上腺素针剂你知道吗？这么乱来呀！这就算了，机密室大门一开里面全是丧尸，呜呜嗷嗷的超级恶心你知道吗，我们都要跑了，他居然直接扎了肾上腺素，用捡的钢管单挑一群丧尸呀！他个人积分多结算了六百你知道吗，六百呀！”

　　……在一青鸫展现出的让人匪夷所思的素质轰炸下，姜言梓的口癖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佐哈尔耸耸肩，心下还是比较担心一青鸫的身体状况：“你没事吧？看起来……最近没休息好？”

　　“还好。”一青鸫答的模棱两可，“还有八分钟，各位准备一下。”

　　他神情平静，眉眼线条与唇角弧度无不展现冰冷刻薄含义。甲板上还有其他几个零散的人，多是新面孔，也有两个熟人凑在一块，见了一青鸫他们便挥手问好。一青鸫只是略一点头，姜言梓挥挥手上的铃串，而佐哈尔也转过身去朝他们挥手。

　　“我打算兑几枚银弹。”打完招呼之后佐哈尔转过来，“你们看这次的任务说明，有什么想法？”

　　“我第一次遇见地点、目标者、任务主线分开看都没问题，叠起来就这么奇怪的任务。”姜言梓双手撑着船舷冲他笑，“保护血族三代后裔逃离血族盛宴……真奇怪啊，对不对？”

　　一青鸫简单地扫了一眼甲板上那些个人成行，强装镇定但依旧能看出不安的人们，收回了目光。这个男人似乎从脑海里捕捉到了些只言片语，却垂下眼睑，只沉默起来。

　　血族三代的后裔有什么必要，从他们本族的宴会上离开？

　　佐哈尔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停止点击面前浮现的面板，再度开口时掌心里已握上了六颗银弹，底气不自觉的高了些：“而且渡轮的任务可是第一次这么好心，写的破天荒通俗易懂啊……而且，看。”

　　后半句忽然轻了下来，佐哈尔抬了抬下颌，用眼神扫了一圈甲板上的其他住户：“只有五个老人——里面除了一青你以外，居然还全是元老。而剩下八个，都是新来的。”

　　一青鸫微微颔首：“高难度，筛选任务。”但为什么会带上最有能力的那一批角色，他一时竟拿不定主意。普遍的筛选任务，一般老人也可带队才是。

　　一青鸫还深陷思考中无法自拔，姜言梓却已经快速的把所有疑虑都甩到脑后去了：“好啦你们，既来之则安之嘛。瞧瞧，任务要开始了呀！”

　　闻言，佐哈尔精神一振。

　　方才三言两句的分析无疑在他心里钉了根刺，这一次任务光是说明就如此多疑点，叠在一起，够阴谋论者钻研好久。大概是对渡轮的特性和恶意太清楚，骤然遇到改变，佐哈尔总会有种“啊又来了”的恍然大悟，紧跟而来的“这次又有什么新花样”则对准斗志开炮。人的思维总是选择性相信想相信的，再者，佐哈尔心中深信渡轮是什么“生命保护协会”的产物，专门用死亡危机来刺激他们这群人的求生斗志，便彻底觉得这次又要搞的惨绝人寰，肝脑涂地才算好。

　　对佐哈尔来说多余的思考反倒消磨斗志，听见号令枪将要打响，胸膛里一整颗砰砰乱跳的心脏反倒冷静下来了。姜言梓朝佐哈尔眨了眨眼，先他一步向顶舱内走去。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走向顶舱，方才还有交流的声音，现在已没人说话。佐哈尔瞟了眼顶舱，从落地窗看去，顶舱的大厅里有一角素净到显眼——墙面上只有一扇门。如今，那门微微敞开了条缝，从内透出的光，似在引诱他们投身而入。

　　那是去往任务地点的传送门。佐哈尔抬步跟上，脖子上的雪貂毛领慢吞吞的抖了两下，从毛尾巴下露出一对黑眼珠，瞅着越来越近的黑色门缝。

　　雪貂甩甩尾巴，鼻尖朝着那门嗅了两下，忽然全身一抖，顷刻从佐哈尔领子上跳了下去，钻进他袋口里成了个一动不动的摆设。

　　佐哈尔并未理睬它，他的目光全部凝在了推开任意门的姜言梓身上。她轻松的跨进门中，被吞没在一片扭曲的光弧后面。然后是一青鸫，再然后是其他的人，最后终于轮到了佐哈尔。

　　他叹口气，潇洒地迈进门后未知的地点。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阻隔住最后一线渡轮传递来的光。

　　——紧接着，佐哈尔怒吼：“这他妈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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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那么是主舞台的介绍，和第一次任务的开始哦。
断章是故意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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