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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晓月过残 尘世相误 ...

  •   日薄西山,红霞浓重的绚烂中又带着几分薄凉,沉星清丽绝美的面容在暮色中像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所有紧张和不安的情绪都隐藏在那张波澜不惊的容颜下。她就要再次见到他了,他还好吗?
      近乡情更怯。
      沉星把惊梦剑从后背上卸下,紧握在手心,说不出到底是她在安抚着震动的惊梦剑,还是由着它在慰藉着雀跃不安的她。在林府门口伫立了半柱香之后,她终于忐忑不安地加快脚步朝林府府门走去。
      一个穿着藏青色布衣的林家家丁,正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迎送着往来的客人,他见沉星面生,把她拦在府门前,“姑娘,你有请柬吗?”
      请柬?沉星遗憾地摇摇头。
      家丁客气地说,“姑娘,今天是家宴,不方便接待外客,如果你没有请柬,还是请回吧。”
      “我是你家林公子的故友,麻烦通融一下。”沉星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今世的段天涯。
      “姑娘你可以改日再来。”
      林府内传来笙歌阵阵,沉星想着,段天涯的转世也许正在和家中的宾客寒暄,如果他见到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记起前世点滴。她丝毫没有离去之意,怅怅地伫立在府门前。本来,小施法术就可以通行的,只是她想堂堂正正的见到他,而不是偷偷地躲在一旁看着他。
      那家丁似乎被沉星的诚恳所打动, “姑娘,你报上名字,我帮你向管家通报下,看看能不能进去。”
      “我是蜀山派弟子沉星。”
      “请在此稍候,我先去通报。”家丁热情的笑意点燃了沉星进府的希望。
      沉星想,对于沉星这个名字,今世的他肯定是没有听说过吧?
      那家丁很快就回来了,他似乎挨了骂,说话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客气了, “沉星姑娘,我家管家说了,我们林家从来没有和蜀山派打过交道。今天是家宴,确实无法接待外客,你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可以明日再来。”
      “我有要紧事。”
      刚才还一脸笑意的家丁也有了一丝不耐烦,“你有什么要紧事?”
      “我要见你家林公子。”对于沉星来说,没有什么比见到段天涯转世更要紧的事了。
      “沉星姑娘,请明日再来吧,不要叫林生为难。”
      沉星伫立在门口默不作声。
      林生又迎来两个客人之后,见还站在门口不肯走,拔高音量说, “哎,我说你这是又何必呢?今天肯定进不去了,明天再来吧!”
      沉星和林生在府门外争执不下,一个清爽的男音在院门内响起,“林生,门外来的是谁?你们在吵什么?”
      门内冲出来一个衣冠端正的中年人,对林生骂道,“你怎么回事,刚才不就和你说了吗,我们林家没有和什么蜀山派的打过交道,也不认识哪个叫沉星的,你还和她罗嗦什么?”
      林生解释说,“管家,我冤枉啊,我是请她明天再来,可她就是不肯走,我有什么办法?”
      林管家推囊了林生几下,又转身冲上前对沉星说,毫不客气地说,“姑娘,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还请回吧!”
      沉星的嘴动了一下,又没有说什么。
      院门内刚才那个清爽的男声又在问,“怎么还在吵?”
      听见有人责备,林管家又冷面地说,“姑娘请回吧!”
      林生见沉星仍不肯走,对林管家说,“看吧,是她不肯走,我有什么办法。”
      林管家见来人是个姑娘,又不好动粗,只好骂林生,“你去把她赶走,赶不走的话,你也别进门了。”
      林府内走出一个男子,笑说,“大喜的日子,林叔要赶谁走啊?”
      林生像看见救星一样迎上去,“少爷,门外这个姑娘叫沉星,她说是你的故友,可是她又没有你的请柬,所以我请她明天再来。可她就是不肯走,你看怎么办?”
      沉星朝门前的那摸欣长的身影望去,看他熟悉的眉眼身量。这是她一生之中最长的凝视,小心翼翼,生怕一眼望失,从陌生望到熟悉再凝视回陌生,望穿了轮回。
      一眼望断尘路,再次沉沦在劫后余灰里。
      沉星的目光坚定不移地凝视着对面那人,不游离分毫。
      “沉星姑娘?阿星……”林家少爷似乎在求证些什么,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一位看似林家长辈的人在远处喊林家少爷, “重卿,你怎么还在门口杵着,时候不早了,晚宴快要开始了,还不快过来!”
      重卿?段天涯,原来今世的你叫林重卿。
      “二叔伯,就来。”林重卿转头说完,笑对沉星说,“沉星姑娘,今晚是我家的家宴,如果 你不嫌我照顾不周的话,请随我来。”
      沉星点了点头,她怎么会嫌他照顾不周呢?他刚才低低唤了声阿星,是有想起些什么来吗?还是她妄想了吗,喝过孟婆汤的人,又怎么会记得前世的事呢?
      林重卿对林管家说,“林叔,她是我的客人。”
      林管家尴尬地笑了笑,“既然是少爷的客人,就请里面请吧。”
      林重卿带着沉星进了府。
      林管家在沉星身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林生把脸凑到林管家面前,“管家,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啊?”
      林管家白了林生一眼,甩甩衣袖走远了,“说了你也不懂。”
      林重卿突然转身,皱着眉问沉星,“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你果然不记得了啊。”沉星心底的遗憾一层层的荡漾开来。
      林重卿也不答话,转身回去,轻声自言自语,“是在哪里见过吗?这样的女子,我要是见过,怎么会忘记呢?”
      这样的轻声自言自语,以沉星的修为,入耳却十分清晰。沉星暗自庆幸,他心底里对她还存有一丝熟悉感。
      林府内宾客云集,林重卿碰到来往的过客都要打声招呼,一段短短的路程停了好几次。他把沉星安置在院角一处不起眼的桌子处,客套地说,“今天诸事缠身,还请沉星姑娘在这里稍坐片刻,我先离开一下。”
      林重卿说完就去接待别的客人了。
      沉星端坐着,全然不理会院中的其他人,一双妙目只盈盈地跟着林重卿的身影游动。他的一举一动都和过去那么像,彬彬有礼大方得体,只是平凡人间里,难免多了分俗世之气。
      一阵喜庆的铜锣之音响起又停下。
      夜幕降临,林府仆人鱼贯而入,陆续点亮院中早已挂好的灯笼,林家家宴就要开始了。
      看似林家长辈的中年男人起身致辞,他喜悦地朝在座的宾客高声宣告,“林振南感谢陆家亲友和族中各位嘉客到来,今天是犬子林重卿和陆家淑女陆雨蝉的订婚之日,按汉中习俗,正式婚宴将在十日后举行,还请各位亲友为这段姻缘做个见证。”
      什么?今天竟然是林重卿的订婚之日!
      林振南一句话如雷贯耳,沉星一下子楞在原地,她千思万想,却从来没有想过见到段天涯转世的第一天既然是他的订婚之日!
      为什么不是早一天,也不是晚一天,偏偏是今天!明明她已经刻不容缓地找到他了,为什么还是晚了?
      这是上天向她开的怎样的玩笑!
      因为祭剑,她错过了段天涯一世,难道,连这一世也要错过吗?
      沉星远远地坐在人群中间,看着在场宾客纷纷邀杯走向林重卿;看着他对宾客们笑颜相回,接过酒盏一一饮尽;看着他偕同他娇羞如花的未婚妻,一同举杯相敬,一切宛如一场和她毫不相干的故事。
      沉星举起身前的酒杯,想默默地遥祝一番,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心中悲痛,遗失段天涯已历经百年,再见面时,他却不再记得她,而且即将成为他人的夫!
      杯中酒浅尝一口,入喉辛辣、苦涩难耐。
      沉星握紧惊梦剑黯然退场,果然,还是不要再见才好吗?
      沉星虽然修为精深,但确实不擅长占星推演,蜀山内现在除了凌宇,比她辈分低一些的再玉、再微长老怕也是能算出来段天涯的今生今世吧。他现在是林家次子,生得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深受家中长者疼爱,可按照汉中习俗,家业都传给长子,这林家偌大的家业在将来分家之时,他只能分得一星半点。纵然他不在意,但他结亲的陆家姑娘陆雨蝉却是有些不情愿的。
      只是林重卿姻缘里的因果种种,沉星并不知道。
      默默离场之后,沉星心中猜测,林重卿会不会问上府中仆人一句,“刚才坐在这里的那位姑娘去哪里了?”
      也许,不会吧。
      林重卿他就要娶妻了,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在意她。不管出于蜀山门规还是世俗道义,她都不能让他抛弃妻子,和她在一起!
      出了林府之后,沉星脑中一片空白。在熙熙攘攘的夜市中,她白衣飘逸的身姿格外惹路人侧目想看。她无视世间百态,神情恍惚,只反复叨念,“天涯,现在的你不再记得那些刻骨铭心的故事,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如果是这样的结局,那我不再打扰今世的你好不好?”

      沉星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蜀山。她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甘心今生今世和他再无交集吗?
      沉星不知道,就在林重卿订婚的那天晚上,他在梦里又见到了她,他梦见她眼中落泪,哭得很伤心。林重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抬手一模脸上还有泪痕,他的胸口就突然没由来地痛起来。爱得那么深切的前世,到底还是留了一抹熟悉之感,此后,他的心底也埋下了对她的一线相思。
      一见误终生,这一世纠葛才刚开始,纵然缘浅,却也令她避无可避。命运之绳嘲弄地牵着她走向他……
      这缘,终究是晚了一步。
      沉星和以往一样空空荡荡地活着,空了就去莫高峰的山巅冥思,从清晨到日暮,雕像一样的矗立在雪崖边。她以为生活不会再有新的变化,直到在深冬的某一天,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天傍晚日落时,夕阳斜挂在山岚处,为整个山岚都染上了一层壮丽辉煌之色,沉星站在屋檐下,远望暮色下的蜀山,院门外突然响起了姚先飞的通传,“沉星姑娘,有人要见你!”
      见她?还有谁会要见她?沉星心中冷笑,今时今世,她早已是无依无靠无牵无挂了。
      自从沉星下山后,她的衣食住用都由姚先飞安排着,这一年多以来,姚先飞还没有见过有弟子来找过她,更何况是蜀山之外的人。姚先飞接着转述,“那人自称是林生,从汉中安慈镇来的,说有要事求见你。”
      “蜀山这么隐蔽,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姚先飞觉得沉星光彩照人,不敢直视她,低头说,“他是从后山爬上来的。”
      “后山?”上蜀山的路仅有一条,偏僻隐晦不说,路途之中更是艰难险阻,必须翻过一道舍生崖,险峻异常,下临万丈深渊。常人绝不可能从后山上来,他是怎么来的?
      “恩,幸亏正好有一个采药的弟子知墨路过,恐怕他早已沦落为财狼猛虎的盘中餐了。”
      林生?沉星猛地想起汉中姓林的,难道和林重卿有什么关系?她扬手把额前鬓发理到耳后,“带我去见他。”
      “恩。”姚先飞把沉星带到那个采药弟子知墨的房间。
      沉星跟着姚先飞进了房间,前脚才刚踏进去,就有一个人瘸着腿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求求沉星姑娘救救我家少爷!”
      沉星皱眉问,“你家少爷怎么了?”
      “他,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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