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桃夭》又玲

6、【六】

　　早晨的雨烟馆最是安静。

　　桃香弥漫着桃阁，春莺肆无忌惮地嬉戏。

　　“枫斐公子。”有人唤道。

　　枫斐一拢蓝袍，脸上未施粉脂，正于桃阁赏花，闻声望去。

　　昨夜天亮，枫斐才坐在茶桌前枕着手臂沉沉睡去。待醒来时，床榻男子早已离去。

　　雨后绛桃花红似火，幽香醉人。安娘捻着兰花指款款走近，“昨夜可还好，枫斐公子？”

　　“什么还好？”打了个盹，枫斐回道。

　　安娘笑得一脸贼兮兮，略含深意的朝桃夭背后看去，视线稍微下移，“枫斐公子不懂便算了。”

　　她把手中药膏递出，“这个大概你还是需要的。”

　　见枫斐眼下青丝，安娘不欲再做打扰。“妈妈就先走了，第一次□□是累点，公子记得多加休息。这几天桃月阁自有人带代替你。”

　　这是雨烟馆的规矩，每个刚□□的小倌都可以休假十天。安娘怕枫斐对这规矩不甚了解，特地来告诉枫斐一声。但这之后就得三天接一次客。

　　除非特殊情况。除了那一人。

　　但那都是往事了，安娘轻轻叹口气，摇摇头，把笑重拾挂在脸上，转身离开。

　　桃花又开了啊……

　　……

　　枫斐接过药膏，一时有点发愣。昨夜什么还好？药膏要来用何？

　　恰巧一瓣桃花落于手腕。他又想起昨天那红衣少年了。

　　枫斐不知道的是，桃夭也才刚醒。醒来便见枫斐在厢外发呆。

　　灵也是需要休息的，至少桃夭需要。

　　桃夭昨夜陪了枫斐一宿，待他睡去，桃夭就坐在红木矮椅上趴在茶桌边缘，观察枫斐睡后的容颜。

　　睡着的枫斐多了几丝阳刚之气。

　　很难想象，在雨烟馆多年熏染下，枫斐学到的竟然只有皮毛。

　　雨烟馆的小倌桃夭不是没见过，说是媚骨天成也不为过，而枫斐明显差远了。

　　动不动脸红什么的……桃夭掩嘴笑了，戳下酒窝，下意识放轻笑声。似想到什么，他偷偷瞄枫斐一眼。

　　嗯，枫斐还睡着。

　　他眼咕噜转了几圈，目光锁在桌上茶具，尤其是枫斐喝过的那樽陈年木杯。

　　桃夭悄悄的把爪子伸向那木杯，到手后却做贼心虚，又瞄了枫斐几眼。

　　很好，枫斐还在睡。

　　桃夭小心翼翼地端起木杯，盛酒。目光沿着杯沿转一圈，他把杯子送至唇边，顺着枫斐喝过的地方，微倾杯沿。

　　手有点抖，桃夭再瞄一眼枫斐。

　　吱呀声响起，在有限的空间中无限放大。

　　桃夭惊得手一颤，茶水在杯沿滚了一圈，差点溅出。他无声的呼了一口气，放下茶杯。

　　原来是那名男子醒了。

　　桃夭袖手一挥，摆下几道幻境。

　　男子抱了床被子，走到枫斐身边，脸色略带许红，轻轻为枫斐盖下，捋顺被角。环顾了四周，他脸色愈发激动。

　　桃夭有点吃味，那男子竟然敢在他面前为枫斐盖被子。

　　桃夭一吃味就不想让男子好过。

　　他略施法术，让男子踏步迈过门槛时右脚绊倒。

　　男子跌了一跤，回头看那门槛，却是不在意。笑容傻兮兮的。

　　桃夭有点愣眼地看着男子进行的一系列动作。一圈打在棉花上，满满的无力感。突然很想知道男子到底在幻境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再趴在桌上时，再拿起那茶杯，许是心理作用，桃夭总觉得枫斐下一瞬便会醒来，他用余下的一只手揉揉鼻梁，惋惜的叹一口气，终是不舍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