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桃夭》又玲

5、【五】

　　雨停了，天际微明，桃夭执笛立于窗前。

　　雕花镂空的窗外朦朦胧胧，但若仔细瞧，还是可以看出初春雨后桃枝纤细，凌乱错杂的情景。

　　桃夭紧抿唇，目光紧锁那拐角处几株绛桃。

　　一只春莺扑扇着翅膀，从檐上飞下，停在那几株桃枝中。绛桃轻晃，桃夭眉微蹙。

　　待枝干平稳，春莺伸着脖颈，连扇带打啄着枝丫，而又重飞于檐瓦上。

　　风起，几片落花悠悠扬扬洒下，迷乱了桃夭关注的视线。

　　桃夭眉紧蹙，心中几丝细线缠绕，打结。

　　“枫斐公子。”陌生的声音自拐角突兀响起，霎时几片花瓣又落。

　　“……奴在。”桃夭听见枫斐这般应道。拐角绛桃处终是见到那抹熟悉青蓝。身影渐渐清晰，正是枫斐。

　　他的腰间搭着一双手，扶着一名清秀男子。

　　“枫斐公子……”男子又唤，声音越发模糊，眼睛眯成条缝，“柯斯……”

　　一丝酒味弥漫在空中。

　　桃夭隐去形迹，看着枫斐扶着男子渐渐走近，鼻间酒味更加浓烈。

　　他眼睛紧紧盯着那搭在枫斐腰间的手，心中洋溢着委屈。

　　枫斐都没这样搂过自己。这般想着，桃夭愈发难过。

　　枫斐却是不知情，他小心翼翼地把男子移到厢中床榻，轻轻放倒。虽没喝多少酒，他的脸却比男子还红。

　　走到桌前，拿起桌上陈年木杯，枫斐倒满茶水，仰着头猛然饮下。

　　那茶水顺着喉咙淌进腹里，带去一阵清凉。枫斐瞬间清醒了不少。

　　“柯斯……”男子轻喃，翻了个身。在寂静的厢房中这轻微的声音自然而然地被放大。

　　枫斐似是想到什么，双颊比刚才还要红。

　　倒是没想到枫斐如此纯情，桃夭暗想。在这桃阁多年，桃夭自是知道桃阁是雨烟馆的一部分，而雨烟馆是有名的南风楚馆。

　　桃夭一扫刚才伤心，在一旁看得好笑，他踮着脚尖走到床榻前，点下男子睡穴，并悄悄许他梦里一刻春宵。

　　柯斯？

　　大概是他重要的人吧。连上花楼都不忘念着的重要的人啊……桃夭掐掐鼻翼。

　　枫斐又喝了一杯茶，深吸一口气：“公、公子……让、让……让、奴为、为你……更衣吧……”

　　枫斐认为，自己真说出这句话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多少有点敬佩馆里其他小倌了。这么……的话，难为了……

　　等不到回应，枫斐恍觉怪异，今日厢房竟比往昔安静。

　　“公子……公子？”

　　枫斐走到床榻前，却见那男子早已熟睡。许是梦到什么，他砸吧下嘴，笑容说不出的……

　　□□？

　　倒是毁了他那张清秀的脸。哪有人来这雨烟馆做春梦的？枫斐一时哭笑不得。

　　他扯了扯青衫，立于门前。桃影微晃，抖落几片桃花。他拈住一片放于鼻间。

　　淡淡的，像红衣少年身上的味道。

　　枫斐不禁勾起唇角，指腹细细描绘着唇。雨后风清冷，洗去他半夜疲惫，与浓重胭脂味。

　　这一夜，枫斐望着厢外桃花，桃夭看着枫斐。

　　像是被时光以墨痕染下的一幅秀雅图卷，但没人在意，也不会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