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持瘾002

5、筹谋

　　琴光反复念叨了好多次，再三确认越筝知道如何出入竹林境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越筝哭着看师父在眼前消失，过了一会儿，便把眼泪一擦，包袱一打，走出她生活了十几年的竹林境，走进了莽莽凡尘，走向了芸芸众生。
　　琴光对她的期许之高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他的良苦用心却被所有人严重低估，就连越筝也不知道自己此行有何深意，她只知道要去找师父，顺路给师父找东西。
　　此时的越筝目标明确内心澄澈，离别的伤感随着她迈出的每一步被渐渐冲散，她的步伐愈发轻快，一边在陌生的地界赶路，一边毫不胆怯地睁大双眼东瞧西望。
　　一切恰如琴光所料，她从小就对所有新鲜的事物都保持着好奇，幸好她被培养得足够谨慎，不会被过于旺盛的好奇心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做出鲁莽的举动。
　　是以，即便如今她独自穿越整个妖界，勉强也算一路顺遂，平平安安地走出了妖界。
　　琴光给她绘制地图时，不断在心里盘算的是:妖界之外便是人间，在人间她可能碰到的危险大大减少，因为越强的妖在人间越受束缚，她不会受到大妖的欺压；而身为从小修习神仙功法的妖，能威胁她生命的人更是寥寥。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横行无忌，毕竟人心难测，为了生存与利益，他们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她的聪慧和狡黠会让她在与人打交道的过程中不断学习、成长、成熟。
　　最后，她会来到他的面前。
　　琴光的确了解自己的徒弟，不过，对于孤身一人的境况，也许她适应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这也是一件好事。
　　昼夜不停地赶了九天路以后，她觉得是时候停下来玩一玩了。于是她来到了一个城镇，在城门外见到了第一个陌生人，第一次与陌生人对话，但越筝觉得这第一次与人说话的经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目前她正在镇上的集市里徘徊。
　　从前在家里，越筝就听茶西说过人类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不过什么都要花钱，吃的喝的住的也通通得花钱买，不能拿东西换。
　　越筝没有和别人一样的钱，她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值多少，茶西说的太多了，多得她都忘记了，而且她从来只愿意记那些有意思的故事，对于一个馒头多少钱，一个泥偶多少钱，她是不知道的。
　　不过她知道糖葫芦，糖葫芦在妖界得花两颗金粒才能买，但是茶西又说，两颗金粒在人间能换很多很多钱，可是到底能换多少，人间的糖葫芦又要花多少，她可没仔细听。唉。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越筝想象了一下师父摸摸自己脑袋的场景，觉得自己受到了鼓励，又开开心心地走进了一家金铺，打算换钱。
　　金铺的伙计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前面，毕竟青城是个小地方，可不是人人都买得起金首饰的。
　　伙计本以为今天又是一个平静而没有进项的一天时，店里走进了一个姑娘。
　　他正要出声吆喝，抬眼看到姑娘的那一瞬间竟忘了言语，呆呆地看了半晌。
　　金铺伙计回过神来，开口前小声地清了清嗓子，这才温和地问:“姑娘是打算买金首饰，还是卖首饰啊？”
　　那姑娘转身正视伙计，说话前先咧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衬得她的面容又亮又美，把伙计晃得脚下直发飘。
　　姑娘嗓音清亮极了，她大大方方地说:“我要换钱！”
　　伙计忙问:“那您的首饰是不是可以给小的看看？看过了，才能给您换钱呀。”语气可比对他之前碰到的所有客人要客气一百多倍了。
　　越筝这才从布兜里拿出自己早就分好的一小部分金粒，递给了伙计。
　　别看金铺伙计刚才懵懵那样儿，他对金子懂的可多了，为人也正直实诚，否则金铺老板可不能放一个伙计独自看店，自己在家里享清福。
　　伙计仔细看了越筝给他的金粒半天，最后说了她一个公道的价格，问越筝可还满意。
　　越筝装作很懂的样子，沉稳地点了点头。
　　正当伙计计算着要数多少张银票多少两碎银给她的时候，越筝赶紧问伙计哪里可以住下。
　　伙计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停下手里的活想了会儿，说:“瞧着您面生，姑娘这是第一次来青城吧？虽说金粒不少见，但一次拿出那么多的可就寥寥了。”
　　越筝说对，我是第一次来青城，我赶路赶累了想歇一歇脚，你们这儿没有客栈吗？
　　伙计看那姑娘孤身一人却不见狼狈，又身怀数金，估计不是个困窘又怯懦的主，于是告诉她:“咱们青城虽不是什么大地方，客栈还是有几家的。最大的是不远处的风波楼，风波楼又卖酒席又给住宿，据说住起来最舒服。”顿了顿，又神神秘秘地补充，“但是啊，据说那酒楼是妖怪开的，白天卖酒给人吃，到了夜里就卖给妖怪！还会有各路妖魔进去吃饭歇脚，您要是住那里可要小心，夜里千万别出门，妖魔鬼怪爱生吃人肉！”
　　越筝听了哈哈大笑，说:“我可不怕妖怪！还有别的客栈吗？”
　　伙计撇撇嘴，说:“我见过不少胆大的姑娘，她们也说自己不怕妖怪，最后看到妖怪，不也还是吓得边跑边哭？您还是别受那份罪了。”
　　越筝饶有兴趣地问他:“嗯？有姑娘见过妖怪？她们被吃了吗？”
　　伙计嗨一声，连连摆手，说:“被吃了可还得了？也不是所有妖怪都吃人。我跟您说要小心，就是怕您夜里出门，冲撞了凶恶的妖怪嘛！您别不信，我们这儿还真出过妖怪吃人的案子！就在一个月前，我们这儿来了个外乡人，他就在风波楼被妖怪吃了！”
　　越筝可不信，妖怪……不，妖精，妖精吃人损心性又损修为，从没听说过哪个妖怪爱吃人的，就连她上私塾时候的先生也没听说过。
　　见她还怀疑，金铺伙计急了，他最看不得别人不信他，不管对方长得再美、笑得再甜也没用，谁不信他，他就翻脸。
　　最后金铺伙计干脆不同越筝说话，低头噼里啪啦算清金额，把钱拿给越筝就钻回柜台下，不露头了。
　　越筝心里暗暗地想，看来以后不能被别人发现自己不信他，不然想问的还没问清楚，那人就不同我说话了。
　　她拿了钱之后继续转悠，往前面去找风波楼。怪自己沉不住气硬要反驳，金铺伙计都只来得及告诉她这个酒楼能吃能住，她也没别处选了。
　　越筝又叹了一口气。
　　今天她叹的气太多了，从城门口第一次跟人说话起，到现在已经叹了五六次了，行走江湖真累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