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种田之过日子》彦平方

12、回家

　　“这位是？”

　　“啊，”李香回身把钱途拉到近前，笑眯眯地说：“这是我家里侄子，当家的不会驾车，就让他来帮帮忙。”自家大儿子不傻了这个消息还没传到南山村，高氏精于算计，李香跟高氏打过几次交道，对她实在欢喜不起来，为了不节外生枝，就临时给儿子编了个身份。

　　“你家侄子张的可真好。”高氏端详两眼眼前眸光清明的后生，随口夸了夸。李香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那是，我这侄子啊，见到没有不说好的。”

　　说话间，一行人进了院。钱途闷不吭声地跟在几人身后，偷偷四处打量，院子很大，中间用青石铺了甬道，正房一拉五大间，东西建有厢房，俱是白墙青瓦，这宅院就是在南山村这样的大村，都是数一数二的，不由暗中皱了皱眉。

　　另一厢，高氏还在一味地把李香并钱银往屋里拉，李香推辞不住，忙暗中给钱银使了个眼色，这回钱银倒是机灵，忙出口道：“不是我们客气，实在是这两天地里活忙，我们接了人回去还要下地，再说，家里只有孩子在，我们也不放心，多担待。”

　　“啥担待不担待的，以后咱们就是实在亲戚了，哪用这样客气。既是家里有事，我也不多耽搁了，强子……”左右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人家不领情，高氏也不再坚持，悻悻停下手，回头叫自家儿子，“去，叫你表哥出来。”

　　听见“表哥”两字，钱途心念一动，多少有了些计较。

　　“哎。”李强答应一声，跑进了西厢房。很快又跑了出来，这一次他身后多了一个人，是个身穿褐色短衣长裤的清瘦小少年，背上背着个小小的包袱，垂着头，只能看到头顶用红绳扎成的半长马尾，以及宽阔的额头下平静的眉眼。钱途看了两眼就挪开了视线，没敢仔细端详。

　　另一厢，高氏看明瑞出来，赶忙招手叫：“阿木快过来。”待明瑞走近，把人一把拉到身边，笑着对李香道：“这就是阿木。我家阿木性子静，不爱说话，人倒是勤快能干的，眼里有活，也听话，今后有甚么活你们只管指使。”又推一把明瑞，嗔道：“阿木，愣着干啥，还不快给你公婆磕头……”

　　明瑞被推到李香和钱银跟前，两腿一弯，直愣愣地就要下跪磕头，李香忙将人一把拉住，“不用，不用，我家可没那规矩。”

　　高氏看在眼里，拿袖子抹了抹眼角，说起来，高氏也并非实在的恶人，虽为生活所迫出此下策，到底养了明瑞几年，想当初明瑞父母在时对他们也多有照拂，她也不是不感激，即便这几年她对明瑞多有埋怨和戒备，若非李立染上赌瘾败光了家财，给明瑞娶个媳妇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话说的再是好听，她卖了明瑞是事实，高氏也并非不愧疚，只是终归自己孩子更重要，这眼泪里有几分真心却是不得而知了。

　　明瑞头没能磕下去，乖巧的回到高氏身边，高氏满脸慈爱地拿手摩挲着他的脖子，欣慰地道：“我果然没看走眼，亲家一家都是心善的，阿木是个有福的。亲家，把阿木交给你们，我和他舅还有他九泉之下的父母也就放心了。”

　　“妹子言重了，咱们都是庄稼人，弄那些虚的飘的忒没意思，”孩子卖都卖了，摆出这幅慈爱的模样也不知给谁看，李香对高氏愈发膈应，不咸不淡地道：“孩子往后到了我家，就是我家的孩子，我们自然护着，不让人欺负了去，自己更不会作践，跟心善不心善的搭不上边。”

　　“亲家母说的对，进了自家可不就是自家的孩子，”高氏表情一僵，总觉得李香话里有话，又不好翻脸，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又道：“那个，我知道亲家急着回去，咱们……”

　　李香未等她说完，一摆手打断他，回头拽了拽身后的钱途，说：“你先带阿木出去，我和你……你叔还有事儿，你先把人给安置好了，在车上等着。”又拉过明瑞，指着钱途说：“他不是外人，你先跟他出去，咱们过会儿就回家，啊……”

　　明瑞不说话，只转头看向高氏，等高氏点头了方走向钱途。

　　既是涉及买卖，自是要钱“货”两讫，钱途看李香神情，便猜出接下来估计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地纯交易场面，李香此举是不忍当着孩子的面拿银钱，当即应了一声，抬头看向步步走近的自己的“未婚伴侣”，瘦瘦小小的，模样说不上好，也算周正，一双眸子总是垂着，看起来有种听天由命的无奈和温顺，脊背却挺的直直的，又带着几分不愿屈服的倔强与坚韧.

　　想到他与这家人的关系，钱途的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怜惜，待人走到近前，伸手就先去拿对方肩上的包袱，却被侧身躲过，只得低低说了句“跟我走吧。”当先迈步往院外走去，明瑞只顿了一顿，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门口，李立家门楼修的高，门槛也不低，下面还接了几道台阶，钱途这回没伸手，下了台阶就等在一旁，等身后的人也下来，就将人带到了马车旁。

　　李立家建的偏，离村子还有些距离，加上天气炎热，街上并没有甚么人，只与李立家相邻的人家的土墙上不时探出几颗脑袋，也不避人，看向明瑞时带着同情，瞥向李立家时透着鄙夷。

　　钱途瞥了一眼就不再理会，明瑞对此却是浑然不觉，在钱途的示意下，自己爬上牛车乖乖坐好。此时已近晌午，钱途抬头看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又看小孩儿头上也没个遮盖，一伸手摘下头上的斗笠扣在了明瑞的头上。

　　明瑞只觉头上一重，大半的阳光就被宽大的帽檐遮挡住，不由愣了愣，抬头看向身前的人。他心里有事，一直没怎么注意这个听说是那……那傻子叔伯兄弟的人，此时细细端详，方才发觉对方身量高挑，五官俊秀，一双眼睛黑亮亮的仿佛能看透人心，好在对方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过了头，明瑞把肩上的小包袱摘下来抱在怀里，垂下了眼帘。

　　“好了，咱们走吧。”钱银和李香出来的不慢，一盏茶的功夫就出了大门。李香把两张折好的宣纸揣进怀里，一出门就急火火的上车。高氏满脸堆笑地将人送出来，少不得拉着明瑞又叮嘱一番，不外要听话，少说话，多干活等语，明瑞都应了。

　　“回去吧，不用送了。”李香惦着家里，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就忍不住了，也不管高氏说没说完，就出口打断了她。高氏讪讪地住了口，往一旁站了站，眼看着钱银和钱途跨坐在车辕上，一拉缰绳，吆喝一声，拉车黄牛哼哼两声，慢吞吞的迈开了脚步。

　　自始至终明瑞都未再抬头看她一眼。

　　高氏张着嘴看着牛车远去，在原地怔了片刻，正要转身回家，忽听头上有人“嗤”了声，抬头看去，就见邻家李春家的两手扒着墙头，正看着自己冷笑。

　　“笑啥笑，有啥可笑的。”高氏冷了脸，迈步往回走，李春家的翻着白眼，撇了撇嘴，讥讽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也往外卖，啧啧，得了不少钱吧？阿木在你家几年也没见过过啥好日子，卖他你倒不手软……”

　　“呦，”高氏是个不吃俭的人，又向来跟李春家的不和，当即停下脚步，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春家的：“我不要脸，我再不要脸，阿木在我家几年我好歹也养了他一回，你说阿木在我家没过过啥好日子，也没见你给他过一口吃的，也没见你给他一件穿的，帮他说过一句话，替他做过一件事儿，这会儿装起好人了，啧啧，也不知哪来的恁大脸，你要眼红明说，充啥大尾巴狼，哼！”一甩袖子，进了院，“咣当”关上门，气的李春家的跳脚不已。

　　南山村是巽阳县数一数二的大村，村外就是官道，直通县城，横穿过官道，往钱家沟去的这条路却多是山路，所谓山路就是在一座山上开出来的小路，崎岖又狭窄。骄阳似火，牛车上没有车棚，走的又慢，没多久一家人身上都冒了汗，好在道路两旁偶尔还冒出几棵大树，增加少许阴凉，勉强让人能够忍受，等颠颠簸簸地走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进了钱家沟范围，路也明显宽敞平坦了不少，一片片的农田从道旁铺开，各种作物交错其间，看在农家人眼中，不啻为一副美妙画卷。因着正是一日中最炎热的时辰，地里并没有甚么人劳作，牛车一路畅行无阻地直接进了钱家沟。

　　“回来了？”进了村，散落在四处的三三两两的妇人看到牛车都笑着打招呼，眼睛却在车上不住扫来扫去，等车一过去，就开始一脸兴奋地交头接耳。李香知道她们在说甚么，懒得搭理，抻着脖子只往前看，好容易看到自家大门，就迫不及待的从车上往下跳。

　　“你干啥啊！”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身冷汗的钱银赶紧停下车，脸都黑了。

　　李香拍拍身上的土，横他一眼：“干啥，这不都到家了么，这牛车忒慢，一路坐的我浑身都疼，眼看都到家了，我还受那罪干啥，反正我是一步都不想再坐了。”边说边兴冲冲地往家跑。

　　还没到门口就开始嚷嚷：“二丫，三蛋儿，小四、小五、小六，娘回来了！”

　　钱途也下了车，回身看向车上明显有些懵的明瑞，弯了弯眉眼，道：“下来吧，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