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要扑我》徐楚

41、第 41 章

　　清远镇依山而建，山上连着山下，虽然规模不大，走完一圈所费时间不少。尤其是山下的镇子三县接壤，往来人等又多又杂，口音各异。

　　大和尚嘿嘿一笑道：“你师父我感受到一股冲天魔气奔着清远镇而来，所以决定来看看。”

　　明止淡然一笑，道：“师父慢慢看。我和大壮先行一步了。”

　　大壮愣，也是因为老实，此时看着嬉皮笑脸的大和尚，并不觉得他面目可憎，依依不舍地将袋子从肩上卸下来，递给大和尚：“觉空师父，再会！”

　　大和尚白眼一翻：“这种东西山上多的是，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水喝。你带回去吧，看看能不能替老和尚卖几个银钱。快快走吧，让明止早日回来。”

　　明止悠悠地道：“师父，你对大壮如此周到细致，我却是始料未及。”

　　韩大壮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又暖又涩：“觉空师父，保重。”

　　大和尚被明止一顿话说得眼一翻：“臭小子，看你能的！这么能，不如猜猜清远镇外发生了什么！”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红罗、明则以及小米虾三人饭也没有来得及好好吃就匆匆下山了。

　　可惜明则的双臂骨折不能随意晃动，山路积雪，泥泞湿滑，小米虾与红罗又不擅走山路，三人走得格外慢。

　　红罗心细，一路走一路查看四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挂着一件月白色的小袍子。

　　“快看！那不是小夜的衣衫吗？”

　　楞严寺里住的都是和尚，又哪里来小童的衣物给夜叉穿，临时买也来不及，红罗便就趁着昨夜时光，改了庙里和尚的僧袍，为夜叉做了一套里衣、外袍以及一双简陋的鞋子。

　　可是夜叉不爱穿，刚一给它套上衣服，便双手乱挣，一会功夫就将衣衫给扯松了。红罗担心夜叉受冻，索性将衣衫严实地缝合在一起，果然夜叉尽管抓耳挠腮急得跟猴子似的，也是丝毫办法都无。

　　小米虾比红罗还要快一点，她折了根树枝踮起脚尖，将月白小袄子挑在了手上。

　　袄子的开襟处，缝合的线已经被扯断，针脚细密，四股大粗线，都是红罗特意为之，就是为了防止夜叉将袄子扯开。

　　“看来小夜确实是下山了。”明则微微松了一口气，又皱紧了眉头，夜叉将外袍甩了，这个天不被冻死，也要冻出病来，而且一个光溜溜的娃娃大冬天在外逃奔……画面过于惊悚，他已经不敢想象。
　　“小夜什么时候会走路的？”小米虾迷惑不解，嘟嘟囔囔小声地发着脾气。

　　红罗也深感无奈，小夜爱动，一会不能闲，又特别黏她，所以一个上午红罗抱着它跑前跑后机会没有停过，直到给明则煎药的时候，才将它放到明止床上放着，担心它过于活泼爱动从床上掉到地下，特地用一张薄被子紧紧把夜叉裹着。

　　若知道这货会走路了，她怎么也不敢让夜叉离开她的视线。

　　明则对于明止血液的作用已不是初次领略，依然防不胜防。

　　他看了看小米虾和红罗：“现在不用管那么多了，重要的是要找到夜叉。现在我们知道了它的踪迹，只要循着踪迹去寻，很快就能捉住它的。放心，它不会乱跑的，看此情况，证明我们的判断是对的，它一定是追师兄去了。”

　　“哼，枉我对小夜那么好，它还是只想要明止哥哥。”小米虾气呼呼地撅着小嘴，跺了跺脚。

　　你们又怎么抵得上口粮？这些话，明则自然不会跟二人直说。

　　又走了短短一段路，三人捡到了夜叉的里衣，接着是一只鞋，另一只鞋子……

　　面前是一个三岔路口，红罗停下来看着明则。明则站在路口毫不犹豫地走向了下山的路，红罗二人紧紧跟上。

　　曲曲折折的山路两边不时有几户人家紧凑在一处，有的人家接着位置便利就开个小店，做个小生意，赚取生活之资。这几户里便有一家就是沽酒的，门口斜插着一个酒旗，一面写着“沈”，一面写着“酒”。

　　一个垂髫女童蹦蹦跳跳地回家，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糖葫芦被一个二货盯上了。

　　光溜溜的夜叉晃晃悠悠地跟在女童的后面，眼睛黏在女童手里的糖葫芦上。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夜叉也并不关心自己被稀奇目光盯住了。

　　“呀，你们看，老沈家丫头后门跟个啥？”

　　“哎吆，这大雪天，怎么这点大的娃娃独自在外面，大人呢？这心也太粗了吧，孩子丢了也不出来找一下？”

　　“看这情形，不大像，我看这个孩子的样子，倒像是被大人给丢掉的。不过这心也太狠了，怎么一件衣衫也不给娃娃套上？”

　　“这个世道，难啊！可是，大冬天的连块布都不给孩子裹上。这是巴不得娃早点死啊？！”

　　两个女人一唱一和便就朝着夜叉走过来，对着女孩的家门吼了一嗓子：“老沈啊，快来看看你家丫头带个什么东西回来？”

　　沈氏闻声从屋内跨出门，被夜叉给吓一跳，连忙一把将女童搂在怀里，动作麻利，女孩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娘！”

　　夜叉瞅准机会，脚尖一点地，腾地就跳了起来，将后面两个正要围上来查看它的两个女人吓得失声尖叫。这边叫声还没有停歇，那边又此起彼伏两声尖叫，原来正是沈氏和她的女儿发出来的。

　　女孩哇哇哭得格外凄惨：“呜呜，它抢了我的糖葫芦！”

　　夜叉二货已经将这串糖葫芦捉在了手中，说是一串，是对糖葫芦的尊重，粗粗的一个枝子上插了两颗暗红干瘪的山楂，一丝糖也没有。

　　夜叉对着这串糖葫芦看了一会，将签的一头对着嘴巴往里戳，仅戳进去小半截，立刻缩了回来，“嗷呜”“嗷呜”一阵干呕。

　　它又看了看，伸出舌头舔红果子，甚是无味，张开嘴便要来咬，干硬的山楂立刻卡在了它的牙花里，钻心地疼。

　　它气呼呼地将糖葫芦扔在地上，抬头看到沈氏抱着女娃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夜叉的动静，她身后的两个女人紧紧跟在他俩的后面。

　　沈氏对着她们悄悄地说：“ ……快去叫人，看它头上的角……”

　　两个女人这才注意到光溜溜的娃娃头上那两根玉润光洁的角，腿肚子开始打战，转身就跑了。

　　她怀中的女孩使劲从沈氏的怀里挣脱出个脑袋，眼泪往外冒，委屈极了：“娘，娘…….呜呜。”

　　夜叉歪着脑袋，看着女孩，嘴巴翕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娘子，给老衲上一壶“醉三秋”。”老和尚送走韩大壮和明止本打算回寺庙，走了一会酒虫上身，瞧见沈家酒坊就在附近，便岔了条近道过来了，远远地就看到沈氏在门口抱着女儿。

　　沈氏却恍然未闻，待他走近，用眼睛示意他注意前面的光屁股娃娃。

　　哎，这个娃娃厉害，下雪天寸缕不住，够有劲！

　　哎，不对，这个角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哎，竟然是夜叉那货！

　　大和尚一声喝道：“夜叉！你怎么在此？！”

　　夜叉正痴痴地盯着小女孩叫妈妈，此刻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一个转身，飞身就扑到了大和尚额怀里，双臂使劲攀着大和尚的脖子，含含糊糊地道：“娘……”
　　沈氏：……

　　大和尚大声吼道：“你叫我什么？！”

　　夜叉眨巴着眼睛，清清楚楚地喊了一声：“娘！”话音刚落，口水没有收住，“啪嗒”一大口顺着下巴淋淋漓漓湿了大和尚的胸口。

　　清远镇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一个镇，明则从小到大最乐意最高兴的事情便是逛清远镇。清远镇上有多少户店铺，谁家喜欢宰人短斤缺两，谁家童叟无欺秉持诚信，他不能再清楚。

　　所以他估摸着明止和韩大壮出镇的路线，绕小道去拦截应该没有错。

　　可是再也没有找到夜叉的丝毫踪迹了。

　　他徘徊在往安吉城去的道路旁边，依然是下不定决心往哪边去。

　　他颇为焦躁，踱步踱了好几圈，于事无补。

　　从一踏进清远镇，他就感觉到不对劲，然而不对劲的到底是这个镇子，还是他自己，不得而知。

　　他内心的焦躁狂起，愤怒急涌，夜叉的踪迹已失，再找不到夜叉，会是什么结果？他不敢想象。

　　明则的焦躁被红罗看在眼里，她轻轻拽了拽明则的衣袖：“明则，我们要不要去其他地方再看看，或许夜叉被其他什么东西吸引了呢？”

　　“还有什么能比吃的更能吸引夜叉？”明则不以为然，只在心内腹诽，看到红罗温柔的举止，内心有愧：“红罗，别担心。夜叉只可能跟着明止走，它不可能被其他东西吸引。你和小米虾在这等我，我到前方再去看看。”

　　红罗往前走了一步，拦住了明则的路：“不，要走一起走。我不放心你。”指了指他两支手臂。

　　明则心内一阵烦躁，他粗鲁地将红罗一把带到旁边：“听我的！你和小米虾别动。”

　　红罗猝不及防被明则一扯，差点跌飞了出去，头一抬，明则已经大步离开了。她的心里一阵委屈，小米虾亦是被明则吓了一大跳，她扶住红罗：“姐姐，你有没有感觉明则叔叔有点不对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