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要扑我》徐楚

35、第 35 章

　　夜叉虽然不明白众人是想做什么，但是当他们如狼似虎地朝着它围堵过来时，便已经反应出事态不妙。流光溢彩的眸子里充满了惊恐和害怕，不断朝着账外张望。它刚才看到明止进来了，现在人在哪呢？

　　王克宗对于夜叉的反应十分满意：“别等啦，明止走了，不过一个畜生而已，怎么比得过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想到红罗，几次三幅都没有得手，心中懊恼，抬眼一看夜叉：“你这畜生净坏我好事，这次让你瞧瞧老子的手段！”

　　明止独闯匪群，一招得手便不再恋战，打马朝外围直冲过去。幸好匪徒们见老大无心追赶，便也聪明地光打雷不下雨，使得明止轻松地突围成功，打马便朝着最近的小镇过去。

　　红罗怒极攻心，已经陷入了昏迷，此刻马上颠簸，悠悠地醒转，好半晌才弄清楚状况：“明止，夜叉呢？”

　　明止道：“还在营内。”

　　红罗急忙挣扎道：“不行，王克宗在小夜身上吃了大亏，他不会轻易放过小夜的。明止，你放我下来，赶快去救小夜。”

　　明止轻轻按住她：“我会的，现在不是时候，稍安勿躁。”

　　“还有小米虾和明则。”红罗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想到众人生死未卜，心情格外沉重。

　　明止点点头：“以王克宗睚眦必报的性情，我也是造成他断臂的原因之一，只要我一天未被抓住，他们的性命便会无虞。放心。我一定会救出他们的。”

　　安吉城内，百姓们惶惶不安。

　　韩大壮一天一夜未曾归家，唯有中间明止曾经来过一趟，给韩大壮取了日常衣服，告知他韩大壮很安全，又交代他外面不安全，千万不可出门。

　　韩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安吉县令突然被杀身亡，紧接着一支不明来历的大军围住了安吉城，县衙亦没有告示下来，听百姓私底下小道消息传是土匪来了，如今这世道，匪比官还要嚣张。

　　然而县衙既没有告示公布下来，守城军爷也没有招呼打下来，满城百姓仿似抹黑的瞎子，只管埋着头藏进窝里，家家紧闭门户，任由城里喊打喊杀呼声震天，惨叫声不绝于耳，也无人敢出去凑热闹。

　　这混乱从昨日早晨开始，整整持续了一日一夜。

　　直到县府的铜锣声再次响起来，百姓们才试探地打开了门。

　　冲天的血腥味几乎将韩父熏吐，他强忍着恶心，出去打探情况。县衙的告示终于下来的，不过一二天时间，竟然已经改天换日，变天了。县衙还是那个县衙，印章却不再是那回事。告示很长，韩父识字不多，向围堵在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下，知道了两个消息：一、义军为表抚恤百姓，特地平均产，将安吉一众为富不仁的豪绅乡宦财产充公，在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各开设两个粥棚；其二，薛立仁一心为民，却不幸罹难，为了平民愤，今夜在祭天台将一干罪魁祸首行刑，届时将有盛宴举行，请乡民们前来观刑。

　　韩父一言不发地看了看周围欢欣鼓舞的众人，又瞅了瞅原本覆满白雪的城墙头上烧出的焦黑，一蓬蓬的鲜血将白雪融化成一串串深深的小洞。

　　是夜，祭天台。

　　数以千计的火把点亮了祭天台周围，每一个火把都由一个人高高举起。

　　祭天台中央预先绑上三根粗大的木柱，此刻绑着两个人和一个畜生。

　　木柱前方设立着一张铺着虎皮的长榻，气势凶悍的男人捞起一壶酒，半仰着头，壶中的酒银线一样倾泻进他的嘴巴里，周围一干凶神恶煞的人簇拥着他。

　　男人的脚下是一方巨大的火盆，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明则是被巨大的声浪吵醒的，他思考了半日终于搞清楚自己在哪里，祭天台下聚集了机会数千百姓，分别围在十几口大锅的周围。大锅架在燃烧的柴火上，烹煮的肉味香飘十里。领到肉的百姓们大口咀嚼发出欢呼声，等候行刑。

　　少年和尚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欢呼的人群，他甚至认出来几个熟悉的韩家族人，他们手上捧着大块的肉，神情愉悦地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他厌恶地扭过头，看到了小米虾。小米虾的嘴巴被封住了，双手被反剪着绑在木柱子上，脸色苍白，眼里已经失去了平日神采。明则仔细地看了看小米虾，松了一口气，小米虾并没有受伤。再往另一边看，一口气再也放不下去了。

　　夜叉没有了生气，漆黑的脸上似乎涂满了鲜血，身体每一寸都被铁索一圈圈捆紧，成了块死气沉沉的铁疙瘩。

　　王克宗阴鸷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定格在明则的身上。

　　何劲缓缓踱到台前，手一抬示意各位父老安静，开始训话。

　　王克宗并不耐烦何劲这一套，耐着性子听何劲将话说话，猛然起身，支起一脚，踩在榻上：“何大人，可以开始行刑了吗？”

　　“行刑？！”一道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周围百姓纷纷让开，正中着月白僧袍，长身玉立的不是明止又是谁呢？
　　明止和尚如若无人之境，缓缓朝着祭天台行去，仿似闲庭信步：“我师弟因何罪名被行刑？可有会审，罪证在哪？口供画押呢？就凭你一张白口便就要行这私刑？何大人，你这么多年的捕快白当了吗？”目光转向王克宗：“恒山王克宗，想不到安吉县城海捕文书头号贼人竟然跟抓贼的捕快并肩合作，真是奇事一桩。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何劲身体一激灵，变色道：“还不将这满口胡言乱语的逆贼给拿下，以告慰薛大人在天之灵。”与何劲沆瀣一气的捕快首先反应了过来，首先向着明止冲去，其余匪徒不甘示弱此起彼伏往上冲去。祭台周围的百姓唯恐殃及池鱼，连忙四散逃亡，一时之间场内沸反盈天，哭爹喊娘声不绝于耳。

　　王克宗眼看着明止已与周围人等缠斗在一起，他缓缓起身，踱到明则身旁，左手提着匕首，刀剑贴着明则的身体游弋，开始了他的惯常伎俩。

　　明则的眼神透露着不屑，全然没有畏惧，感受着凉意停留在颈间，只待他划破皮肤。然而，一道银光带着呼哨声直取王克宗手腕上凸起的骨头，只听“沧浪”一声，匕首已然坠地。随同匕首坠地的竟然只是一角小小的银子。

　　王克宗暴起，怒气几乎顶到了天灵盖：“送他们上西天！”侍立在柱子旁边的土匪得令，立刻举起了手中的刀，映出一道道闪亮的光芒。

　　只听“仓”“仓”“仓”接连三响，三把刀蹭蹭蹭落地。

　　四角银子投出去之后，明止再不手软，猛然一声呼啸，瞬间拔地而起，左脚绷直，右腿屈起，“噔噔噔”已是沿着周围回旋了一圈，众匪应声倒地。明止踢倒众人之后，左足足尖在最后一个即将倒下的人肩上轻轻一点，便如长鹰一般直掠祭天台。

　　王克宗趁此机会抓起地下匕首，向明止迎上，动手之前还不忘下令：“把他们统统杀光！”

　　令声一下，祭天台上的这一干匪徒便如疯狗一般，向祭天台中央的这几根柱子涌来。

　　明止并不惊慌，也不恋战，他脚下微微一动，已是绕开了王克宗，直奔明则身边。速度之快，令众人咋舌。

　　王克宗瞬间变了脸色，他料定了明止一定会回来救人，所以布下了这天罗地网，想将这和尚抓了一并杀掉。然而他出场不过一刻时间，局面已经迅速扭转，以数千人对一人，竟无法奈何对方半分，和尚明止的实力，他完全低估了。

　　可是王克宗也并非草包饭桶，他迅速调整目标，手持匕首，方向直指小米虾。同时高声呼叫夜叉旁边的下属：“解开那畜生，扔火盆，烧了它！”

　　话音刚落，又是几道雪芒闪过，明则周围的匪徒已然倒地不起，明止暗暗使力，刀锋在铁链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哗啦，明则身上的铁索应声断裂。

　　“老大，小心！”周围的土匪看得明白，明止这边刚一砍断了锁链，另一边便掷出了手上的短刀。这把刀来势又急又快，角度诡异，生生逼着王克宗放弃了小米虾，仰头贴地向后滑跪了好几尺，才堪堪躲过，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短刀这次却没有落下，被飞掠而来的明止稳稳接住，以同样的方式劈过捆着小米虾的铁索。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在场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便已救了二人。

　　何劲早已看出王克宗的意图，在他意动去刺小米虾的时候，他就已解开了夜叉身后绑着的铁索，见王克宗一滑跪，双手一使力，便将夜叉抛向了火盆。

　　明则飞身来救，未曾全部解开的铁索束缚住了他，双手未待张开，人便扑在了祭天台上。

　　“小夜！”
　　他眼睁睁地看着夜叉落入了火盆。

　　忽然，他鼻子抽动，心内感觉到不妙。

　　仿佛要应证他想的是对的一般，之间火盆内的火忽然蓬地又起了上来，愈加旺盛，这帮畜生，竟然在夜叉身上浇了桐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