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 25 章 ...

  •   明则循声望过去,说话的是个青壮年男子,中等身材,眼睛左下角有一颗醒目的泪痣,此刻他右手高高举着一个钱袋子,正怒气冲冲,浓眉倒竖地大声呵斥旁边一个老乞丐:“老家伙,幸亏我回头过来找,要不然就让你得逞了!”这个钱袋子倒是很精致,深蓝色锦缎织就,上用金线密密绣着游龙戏凤。明止眼力非同寻常,瞬间就看到袋子的右下角的两个字:“织造。”

      “老板,您误会了。这个钱袋子是小老儿方才从地下捡的,小老儿刚刚捡起,还没有来得及寻找失主,老板就过来了!”老乞丐的头发花白,满脸都是皱纹,干枯的身体缩成了一小团,面对着面前强壮的男人战战巍巍,赤红着脸解释道。

      “呸!你还要狡辩?!”男子一脚踹了过去。

      老乞丐哪里禁得住这个男子的一脚,当即飞出去二三步的距离,叫声甚厉:“小老儿真的没有偷您的钱!”

      此刻正直午时,来往人群不少,有三三两两的人停下了脚步,渐渐走近,起哄道:“那位老板,你没有听到吗?老乞丐都说了,他没有偷你的钱。”

      男子见老乞丐依然不改口,恼羞成怒,追到老乞丐的跟前,疯狂地用脚踹:“让你嘴硬,让你嘴硬!信不信我打死你。”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哈哈大笑:“吆,老板够种,打死他,我们也来瞧瞧热闹。”

      “……饶命……饶命……”老乞丐以手护头,哀哀地求饶。男子脚下不停,问道:“说,是不是你偷的?”

      老乞丐的气若游丝:“真的……不是……不是……小老儿偷的……”

      “哼!好,既然你死活不承认,那让我送你去阎王那里说!”男子的音量陡然拔高,力沉丹田,抬起右脚,狠狠地向老乞丐心窝跺去。

      眼看这一脚就要送了老汉的命,看热闹的众人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腔子,正在紧急关头,斜刺里掠过一个月白影子,单掌往前方用力推出,便就见到那个男子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明则的鸟笼子还没有来得及放下,依然一手提着,蹲下身,预备去扶老乞丐。

      一阵掌声、笑声,有人大声叫道:“呀,和尚,好俊的功夫!只不知和这个老板比怎么样?”

      “哪里来的秃驴,多管闲事!”男子满脸戾气,恶狠狠地骂道,然而到底还有些忌惮,不敢上去。

      “吆,老板怕了嘛!”看热闹的众人又在往里添柴。

      正在此刻,鸟笼子开始猛烈地晃荡。明则赶紧将笼子放到地下,双手死死按住笼子顶端,整个后背暴露在男子面前。
      明止缓步走到男子附近,挡在了明止的前面,视线从男子身上移到一众看热闹的人身上,环视了一圈,平静地道:“散了吧。”修长的眉毛下,眼睛深沉如古井,不辨喜怒,没有情绪。

      众人只觉得一阵威压从对面的和尚身上散发出来,汗毛倒竖,一个个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男子待要说些什么,一下接触到明止的眼神,如被针扎了一般闭了嘴,转身逃之夭夭。

      “师兄,看看夜叉。”明止接过了笼子,将黑布揭开。

      夜叉醒了,正兴奋地在笼子里上下跳跃,看到明止,嘴巴里“咻咻”叫,眼睛又开始直直盯着明止。

      明止不理它,任由它“咻咻”叫,忽然道:“你告诉我,如此情急到底为何?”

      夜叉双爪攀着笼子的栅条,像个孩童一样上下起伏,叫得更着急,看明止不理会,身体往栅条上不断地冲撞。

      明止一手按着笼子顶部,举手作势拉下黑布。“咻——”夜叉这一声甚是尖利,脚下蹦跶得更欢,然后便是一连声短促的“咻咻、咻咻”。

      “你告诉我,何事?”明止依然毫不同情它,语气越发坚定。

      “师兄。”明则叫道,他已经扶起了老乞丐,老乞丐看样子骨头受了伤,明则刚一触到他,就引来杀猪一般的尖叫:“师兄,我要带施主去医馆。”

      明止目光闪了闪,没有理会身后的明则,紧紧盯着夜叉的眼睛,近乎耳语:“乖,告诉我,你是从衡水追逐煞气而来吗?现今,你如此着急,是要寻那煞气吗?”

      “咻咻、咻咻”夜叉的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委顿在地。明止“唰”地拉下黑布,转身对明则道:“沿着这条街往南,再走一里路,右手边就是医馆。完事后,在县衙等我。”说完,提起鸟笼就走了。

      老乞丐久未洗澡,身上一股馊臭味直冲明则的鼻端。明则此时也顾不了多少,打横抱着老乞丐疾步去寻医馆。

      医馆距离并不遥远,四面木板门,门上一个简单的牌匾,上书“回春馆”。明则人还未到,就已大声呼叫“大夫”。馆内出来一个老者,瞧一眼情况后,迅速招呼明则进了内室,为老乞丐诊断。

      老乞丐伤得不轻,大夫简单一阵望闻问切,又在乞丐胸前、腹部、关节各处不停按压,道:“他是怎么伤的?”不待明则回答,继续道:“肋骨断了四根。索性关节和内脏并无大碍。我给你开几幅方子,你先把药抓了吧。”

      明则连忙应声,等大夫将方子开好后,便出了内室,往大堂抓药。大堂是大夫平常问诊的地方,大夫的桌子安置在进门左手处,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个镇石以及一个手枕。正对着门的则是一列柜台,柜台后是通到房顶的药柜,一个又一个小抽屉里塞满了药材。

      明则站在柜台前正犯难,手里捏着那几角银子正筹划着怎么开口。伙计等了半晌,也不见来人递银子,体贴地唤了一声:“请问——”

      明则羞臊得脸已经通红,只怪自己疏忽,竟然忘了药费的事情,如今箭在弦上,银两不够,这该如何是好?

      “上人?!”

      明则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回头对着何劲作揖道:“何捕头,您来得太是时候了。”

      “上人,果真是您。”何劲拱拱手,奇道:“上人,这是何意?”

      明则简单几句交代了事情原委,甚是难为情:“实在是出来得急,银两未曾带够,不知何捕头能否替我垫付一下,待我回去,如数奉还。”

      “上人,您太客气了。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这点银子,何某还是能拿得出手的。上人也休得说什么归还,折煞何某了。难不成善事上人做得,何某做不得了?”说着已是跟伙计道:“上人所有的花费算到何某账上。”

      明则听何劲如此说,才想起来问道:“何捕头,怎么会来医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何劲长叹了一声,问道:“此刻正是用饭时间,上人方才为了救人,应是还未用饭。不如何某做东,请上人用个便饭,顺便也将这家长里短跟上人絮叨絮叨,却不知上人是否赏脸。”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则推辞不得,于是跟着何劲,就近寻了一处僻静所在落了座,二人以茶代酒,相谈甚欢。

      原来这个何劲乃是私生子,自小因为身份的缘故备受欺凌,母亲见状,便将他送到拳馆,让他跟着师父学了点拳脚以自保。

      十岁上,母亲撒手人寰,他便一人此处飘零,直到在安吉城遇到薛大人,薛大人待他便如子侄一般,为他张罗娶妻、置办恒产,他这才不用四处游荡,自从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家。

      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前,他年幼的女儿忽然患上重病。自此,他又踏上了求医问药之徒。回过头来想想,这半生竟然连一次安稳日子都没有过程。

      他举了举手上拿的药包:“若是何某煎熬也便罢了,可是——何某这幼女不过才六岁啊!”说到最后,身高八尺的汉子竟然哽住了。半晌才控制住情绪,道:“让上人见笑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捕头拳拳儿女之心,令明则动容。”明则合掌,微微点了点头。
      “好了,不痛快的事统统搁置一边,不提了。”何劲转移话题,问道:“上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和师兄循着线索过来的。”明则简单将天香楼内探得的消息透露了些许:“我们都怀疑王克宗在天香楼有内应。何捕头,不知你们搜寻王克宗是否有结果?”

      “何某因小女的病情复发赶回来之前,未曾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何劲举箸夹了一颗黄豆,放进口中慢慢咀嚼,慢慢思索:“天香楼的内应?王克宗的老巢在恒山,与安吉挨不着边,好端端地,他在天香楼放内应,这不大说得通啊。”

      明则低头吃了一口饭道:“所以师兄与我仅做推断,此中确实有许多谜点。”说完后,二人都不再言语,都陷入了思考。

      此时,明止手提鸟笼子,从西市口往北,进入那条窄长的街道,踱步而去。

      对明则这个事无巨细的大总管来说,平生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家里没有余粮,手上没有余钱。尤其是在他需要办大事的时候。

      耗了半日,终于将所有事情安置妥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影进了房门。

      师兄已经回来了,夜叉四仰八叉地躺着,身上搭着一件布衣。

      “师兄,你下午去了哪里?”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