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郑》思去哉

4、第三章

　　“方才见你欲言又止，可是急事需报？”寤生问道，“额……啊！”羊弓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公子面前瞠目已是大大的不敬，连忙匍匐下去赔罪却被寤生及时止住，登时站又不是匍又不是，反倒是手足无措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且言所述即可，无须多礼。”看着寤生温和儒雅的笑容，羊弓这才放下心来，拱手道：“启禀寤生公子，祭足大人回来了，正在正堂等候君上，似乎……似乎神色不佳。”说完想到祭足像是要吃人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想必是商人之事又出祸端了。”寤生沉吟片刻，随即好言安慰了羊弓几句，打发了走了，毕竟这种事情询问这只负责通风报信的家臣也并不能有什么帮助。回头看着面色纠结的父亲，犹豫了分毫，整理了一下情绪缓步踱进堂内。武公正烦恼国家的财政问题，钱币粮食完全不够重修制邑之用，然而不修制邑，亡父如何安息，怎保京城无恙？相传郑桓公于牺牲当年将重要财产安置在虢、郐之间一个叫“京”的地方，又称“虢郐寄孥”，据说这批珍宝财产中隐藏着十年前传出的九鼎宝器的秘辛，若能得到这批宝物，是否就有制霸天下的实力，从而向周王讨要一个说法？又或者，自己的父亲是否就是因为这九鼎秘宝的消息招致杀身之祸的？武公至今都不会忘记，出征前的一夜，父亲在榻前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不得已而为之”“不得不为”，分明是被逼出征，并且似乎早已预感到会发生些什么，故而将珍宝秘辛埋藏于京城隐秘之地，伺机对周王室复仇？就算不是九鼎秘宝，有了这批财物，国家将会在农业、军事、政令以及商业这方面运作得更加流畅，继而提升国力……然而在这十几年中自己没有在京城寻觅到半点财物的影子，既然暂时无法找到，那就保护好京城，迟早可以找到。所以京城决不能有失！但是修建京城需要大量钱粮，国库根本支付不了如此庞大的开支，正在此时，大夫祭足来报，称有奇计可解经济之困，武公连忙相迎，洗耳恭听。“重用商人！”听到这个建议，武公直接懵圈了，春秋士农工商的等级地位已经成型，相对于没有固定居所，漫无目的四处游历，通过一点小聪明牟取暴利的商人，士大夫们明显更喜欢木讷老实，简单纯良易受掌控的农民，如今突然重用商人，自己的信仰信条破碎倒也算了，本就是有求于人，但是那些士大夫就不一样了。春秋战国时期，礼乐和封建权力并没有全然崩坏，而是下移了，从天子到诸侯，再从诸侯到卿大夫，权力不断被分化瓦解，政令不出官邸，政权被世家世卿所把持，士权对抗公权，公族落，士人起，就是这个时代的写照。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诱惑，那些个世家大族又怎么肯猥自枉屈，降低自己的身份与商人平起平坐呢？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兵变的后果，而目前看来，这些世族与自己的小儿子相处甚欢，完全有可能推翻自己另立一个傀儡国君，可以说武公早已恨透了这些束手束脚的家伙，却对他们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