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睡百年后》一眼万万年

7、去留心思最两难

　　锦玉就这样在姜从文的小院里住下来了，晚上姜从文就到他爹家去睡，小刘氏留下来陪她。

　　这一日，吃过午饭，小刘氏便回家了。没事的时候，锦玉并不要求小刘氏待在她旁边，她一个人待着，还自在些。

　　房间里，锦玉有一下没一下地编着络子。她看不见，自然是做不了什么，还好手上做惯了的活计忘不了，她还能做点用不到眼睛的活。也不求能得到什么好处，只是用来稍解烦闷罢了。

　　失去了光明的日子，让遇事一向冷静的锦玉都茫然无措了许多。她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这样一直处于黑暗当中，见不到一丝光明，她承受的痛苦是以前不能想象的。

　　茫然的同时，锦玉心里也有许多不能诉诸于人的担忧。她担心自己的眼睛再不会好了，担心周家的人会找到她，也担心姜家收留她的举动会累及他们。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敢说出自己的事情，因为怕自己被姜家丢到外面自生自灭。即使姜从文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恐怕也不愿意留着她一个可能会祸及家人的祸端。

　　是的，祸端，要是她被周家人找到了，她就是祸端。

　　可是她不想放弃那渺小的机会，所以她只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埋在自己心里。

　　她只能向诸天神佛祈祷，希望周家不要再寻找她，不要找到她，就让她在这小山村里，做一个普通农人吧！至于回家，她哪里还敢再想呢？万一连累了家人，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原谅自己。

　　听着姜从文在院里的劈柴声忽然停了，锦玉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总是忍不住要探知周围的动静。这完全看不见的世界，让她不敢放下一点点戒备。

　　不一会，就听见了外面传来说声，而且越来越近。

　　“舅母，姨母，你们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这是姜从文的声音。

　　锦玉心下稍安，原来是姜从文的亲戚过来串门子了。她在这住了五天，听小刘氏讲了不少事情，可这姜从文的事情，却说得不多，锦玉也不好问。

　　被人家带回家，住着人家的房子，锦玉哪能对这个救命恩人没有好奇之心呢？而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让自己好好在这呆到能离开，锦玉自然要好好了解他。可是男女有别，除了之前一两天，她和姜从文的交流甚少，有时仅仅是说上两三句话而已。

　　“有事，没事我也不会来了。还不是为了你这小子，我说我都给你介绍了好几个姑娘了，你怎么就成不了呢？你看看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再这样挑三拣四的，我可真的帮不了你了。”

　　听了不知是舅母还是姨母说的话，锦玉有几分惊讶，原来这姜从文，尚未娶妻的原因竟是这个啊！她原来就很疑惑了，连小刘氏这个做弟媳的都生了孩子，他怎会无妻无子呢！

　　不知是姜从文没说话，还是声音太低听不见，锦玉又听到刚才那妇人的声音。

　　“看你这样子我就生气，我那个村的阿果姑娘虽然脑子直了点，可人家干活多勤快啊！隔壁村阿柳姑娘，人家只是门牙长的突出了点，你怎么就不满意了！还有最近的那一个，人家父母都同意了，你为什么就是拒绝了？害我丢了好大的面子。”

　　那妇人的声音气冲冲的，颇有几分怒气和埋怨之意。

　　“舅母，劳您费心了，可是我暂时不想成家，您以后就不用为我烦心了。”姜从文的声音有些低沉，锦玉可以听出来他语气中的真诚。

　　“阿文，这不成家哪行啊！你都二十五岁了，这年纪不好找媳妇，你自己也是知道的，要是再耽误，以后你早晚得后悔。”

　　比起舅母的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姨母的语气就显得温柔多了，不过这话，也不怎么好听，想来她们对姜从文的举动很是无奈。

　　“谢谢姨母和舅母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可是这成家一事，我自有考量。”

　　姜从文这话一说，他舅母就道：“你有什么考量我是不知道，反正你要是没有十分的心思，我以后都不会给你介绍姑娘了，我还怕与人结怨呢！”

　　锦玉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可姜从文听到这里，有几分无奈，还有一分解脱。舅母待他好他是知道的，要是没有舅舅和舅母，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自他回来，舅母也对他的亲事十分上心，介绍了好几个姑娘给他，可就像她自己说的，这些姑娘都有不同的缺点。饶是姜从文自认要求不高，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反正他爹有别的儿孙，舅舅舅母也有亲儿孙奉养，他不想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人家。

　　只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事，哪个男人会不想呢？

　　接着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姜从文的舅母和姨母便回去了。她们说家里还有事情要忙，这一趟就是来关心姜从文的婚事的，既然姜从文有了自己的考虑，她们也就不插手了。

　　姜从文很感谢舅母和姨母的心意，还给她们每个人带了一块腌好的野猪肉。那是他不久前在山里打到的，分给了亲戚，又卖了一些给村里人之后，剩下一点的都腌成了腊肉。

　　舅母和姨母也很爽快地收下了，在这穷乡下呀，荤菜难得，连个鸡蛋都是稀罕物。外甥有本事，她们也沾了一分光。就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好姑娘都看不上她们这能干的外甥呢！

　　两人走后，院里又响起了劈柴的声音，锦玉却没了编络子的心思。

　　从这几天小刘氏的话，还有刚才两个妇人的话，锦玉心里对姜从文已经有了一个较为明晰的印象。

　　姜从文之前从过军，刚回来不久，二十五岁尚未成家，也不和亲父继母住在一起，而是一人独居。家里有两个继母生的弟弟，都已成家，现在是农闲时节，两个弟弟都在镇上给地主家做活。

　　至于姜从文不成家的缘由，锦玉倒是有几分猜测。他有成家的心思，却看不上舅母给他介绍的姑娘，想来是因为眼光太高。他舅母不给他介绍更好的姑娘，是因为他年纪比较大，还有其他不利的原因。

　　待想到这里，锦玉觉得，她留在这里，似乎不大合适了。不说会影响姜从文的姻缘，就连她自己的名声，也会受诸多影响。更有可能，会给这个救命恩人带来祸事。

　　可是如果要走，她又能去哪里呢？

　　走，或者，留。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锦玉又叹了口气，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爱叹气的性子。

　　还是走吧！那天她驾着车逃跑的时候，那马已经发狂了，还没跑多远，她就失去了意识。想来姜从文发现她的地方，离她被害的地方也远不了多少。要是周家人有心查探，很容易就能找到的。那时，她怎么对得起好心救她的姜从文呢？

　　待外面劈柴的声音停歇了，听到姜从文收拾工具的时候，锦玉便高声唤了他进来。

　　姜从文听到锦玉唤他屋里，忽然就有几分尴尬，方才舅母和姨母过来说的那些话，陆姑娘应该都听见了吧！那么，她现在唤他进来，是想说些什么呢！

　　虽然锦玉腿上有伤，又双目失明，出不得门，但她还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现在她穿着一身蓝色白边的上裳，石青色的裤子，绾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半倚在床上，脸上带着三分笑容。

　　走进屋里，姜从文就看到了这样的锦玉，她容貌娇美，性格却是难得的坚韧，一霎那间，他忽然想起了平日里舅母一直问他的那句话——

　　“阿文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姜从文突然明白了，他喜欢的，应该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现在看着她的感觉，就像第一次看见她的那般，惊艳，心疼，还有期待。

　　这样一个姑娘，哪里是村里那些姑娘能比得上的？又哪里，会是他能肖想的呢？

　　姜从文摇摇头，甩去脑海里那些不该有的、不可告人的心思。看着那让他想念的娇颜，道：“姑娘，你叫我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从弟妹小刘氏来了，她便很少与他说话了，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她肯定不会唤他进来的。就像她一直说的，男女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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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求收藏了。